秦玉道:“因為你救我和我哥,并不是出于好意,你為的是引我們去取藏起來未被查抄的銀兩,等我們把銀兩從密室取出,你把我們送到偏遠之地,就搶了我們的錢財一走了之。你篤定我們兩是朝廷欽犯,定不敢回來金陵城找你麻煩。”
這故事編的,還真有理有據,叫人信服。
聽者抓住了另一個重點。
秦承澤也活著。
清辭也聽出了言外之意,這或許是還要秦承澤上殿作證。
傅景翊冷聲道:“元妃的清白朕比任何人都清楚,僅憑罪人一張嘴,不能定論元妃分毫。況且元妃腹中還有龍種,誰在今日構陷元妃傷其胎氣,無論王公諸侯朕絕不輕饒。”
清辭對他點點頭,她不怕。
果然,太后順勢問:“秦玉,你說秦承澤也活著?”
清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明知故問的,明顯是一塊兒找到了,打包弄來的。
秦玉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女子,在此刻依然毫無慌亂,神態端莊得仿佛不是將死之人。
她此番上殿,把自己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哪怕指證有功,謀逆之罪更大,她根本沒有活路了。
“是,我哥哥還活著,”秦玉道,“關于元妃娘娘和我哥的私情,并非我信口胡謅,我哥對元妃娘娘的玉體了如指掌,元妃娘娘背上有幾道疤橫著豎著的他都記憶猶新,太后可以傳召我哥上殿,他可以當場作畫以作比對。”
清辭腦中轟得一下炸裂開來,身子晃了晃。
秦承澤自然是知道的,他給她上過藥。
而她背叛秦承澤,助皇上剿滅太師府,他后來心里應該是明白過來的。那么他有機會,一定是要報這個仇的。
可惜那塊鎖魂木她沒帶在身上,否則她現在就要了秦承澤的命,他便不可能再上殿來胡言亂語。
若是做實了她跟秦承澤有私情,她接近皇上就會被認為居心叵測,皇上若一意孤行留她在身邊,勢必會遭到朝臣反對。
傅景翊冷眼看著殿中秦玉,涼聲道:“畫得出她背上疤痕又如何,元妃日日在湯池中沐浴,見過她身子的宮女不計其數,總有不要命的往外說出去。況且,朕說了,元妃是清白的,你莫非以為朕連一個女子是否清白之身都分辨不清?”
“秦玉,你父親膽敢謀逆,你身為其女,果然也是心術不正,滿口胡言。”
秦玉跪在地上,腰背挺直,面對他一聲聲涼薄的話語,只死死的看著他的眼睛,不再多發一眼。
傅景翊轉而看向太后,“母后,秦承澤與秦玉皆是罪臣,滿門被誅,對朝廷對皇室必然有報復之心,這樣的人所說的話,不足為信。”
太后必然不肯輕易放棄。
“皇帝,既然你信元妃無辜,讓秦承澤上殿來與她對峙一番又何妨?”
傅景翊眸光掠過寒光,低低笑了一聲。
“母后如此堅信兩個罪人,朕也不好說母后的不是,母后想傳便傳吧。”
太后臉色別扭了一下,擺手,“傳秦承澤。”
秦承澤走入大殿,到秦玉身邊時,膝后被侍衛一踹,他往前跪了下來。
他抬頭,一眼便看到盛裝的清辭,她站在那里,隆起的圓腹格外刺眼。
“秦承澤,你看看,這位元妃娘娘你可認識?”
三節淺階之上,皇上在中,太后和清辭各居左右,后頭是一排嬪妃的席位。
眾目睽睽之下,秦承澤的目光迷茫的掃過后頭那一排嬪妃,仿佛遲遲不知視線落在何處。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瞎了嗎!元妃是這位!”
秦玉也拉了拉他的衣袖。
秦承澤順著太后手指的方向,視線在那里頓住,豁然開朗一般,“回太后娘娘!認識!她原是秦府的人!跟我有私情!我能畫出她背上疤痕!”
他這番話配上他那個木吶的神態,簡直是像背誦一般。
太后氣急了,“秦承澤,你……”
“怎么了太后,哪一句錯了嗎?”秦承澤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問,“哪一句小的說錯了嗎?”
清辭看著他,相比方才被人構陷的氣惱,此刻,她才覺得腳下仿佛有針,刺得她站不住。
秦承澤在座誰人不識,他的趾高氣昂,他的驕傲,向來是與他密不可分的。
可他怎會脫口而出自稱“小的”。
秦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看陌生人一般,“哥,你為什么要這樣?”
秦承澤也迷茫看她,仿佛在回問:哪里做錯了?
席間,有一聲音響起。
蕭承書嘲弄道:“認不得元妃娘娘的模樣,卻記得住她背上的疤是橫是豎有幾道,秦二公子的記性真當獨特。”
眾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這顯然不符合常理,再加之他脫口而出的那句“錯了嗎”,這儼然是一次受人指使別有用心的構陷。
太后氣得顫抖。
她不知道秦承澤為什么這樣,可,是她執意要秦玉秦承澤上殿指證元妃,如今這樣便是在打她的臉。
眾人雖還沒說出口,但勢必已經在懷疑她了。
“秦承澤,你好好想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秦承澤被她的厲聲呵斥嚇得連連磕頭。
“太后娘娘,我可按您說的對了呀!您說會放我女兒一條生路!您要說話算話呀!”
此言出,太后兩眼一翻,險些昏倒過去。
清辭緩緩坐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傅景翊道:“母后,你把人家女兒還給他,他雖長得像秦承澤,可到底不是,秦承澤的的確確已經死在天牢里了。您做出這樣的事來,叫朕如何是好?”
太后看看皇帝,看看秦承澤,氣得說不出話來。
傅景翊又對著殿下的秦承澤說:“你即受了脅迫,被挾持的又是親生女兒,上殿做偽證也是無奈之舉,朕不會怪罪于你,朕也要做父親了,能體諒這一份為人父母之心。”
秦承澤感激涕零,連連磕頭,“謝皇上!”
太后仍坐于席上,卻如坐針氈,再難以下咽。
眾臣不能開口讓皇上賜罪于太后,皇上也出自孝道不能如何。
可太后以人女兒相要挾,逼迫人上殿做偽證的事,在眾人眼里卻已成既定事實。
這樣的太后,如何尊她,敬她?
傅景翊當著眾人面寬慰了清辭幾句,忽而問太后,“母后,朕將這場晚宴托付您來安排,歌舞母后可曾閱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