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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羨是個很克制的人,平時除了迫不得已的工作應酬,晚上很少出門,大多數都是一個人呆在家里或者學校看卷宗,分析案件,或者備課。
今天是個例外,有好些年沒跟他聯系的楊絮,約他出來喝酒。
選的地點是他最討厭的場合,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過陳女士的他,最后還是選擇了出門。
他到地,一眼就看到了陸驚宴的車。
他略感意外的多看了兩眼,才踩著臺階踏進了俱樂部。
跟著陳楷來過一次這里的他,不是那么熟悉里面的構造,找位置的時候,走錯了通道,繞到了另一側。
盛羨正準備著繞回去,忽然在一片音樂和嘈雜聲中,聽到了“陸驚宴”的名字,他頓了下,順著聲音找過去。
另一邊通道上,陸驚宴站在最里面的卡座旁邊,忽然彎身逼近了正說話的人。
那位叫陸驚宴名字的人瞬間沒了聲音。
“求你的人是陸洲,不是我陸驚宴。”
她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只是多了幾分冷意。
從他站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側臉,在昏暗的酒吧里,皮膚白的反光,烏黑的長卷發自然地垂在臉另一側,面向他這邊的頭發披在身后,毛衣領口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頸,線條纖細精致。
她眉眼間流露出來的神態很不耐煩,給人的感覺像是下一秒會把旁邊那一桌子的酒給掀翻了。
她語氣很沖,嘴里說的話也很不客氣,帶著毫不遮掩的輕蔑和不屑。
她氣場真的挺強的,舉手投足間透著“我是女王”的那股傲勁兒。
總之非常的囂張和傲慢。
陸驚宴撂完話,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桌人大概是被震住了,足足安靜了有半分鐘。
等盛羨繞過去,那一桌人才陸陸續續的回過神來,其中一個“我操”了聲,對著旁邊的人伸出手:“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
那人背對著盛羨坐著,但他還是分辨出來是剛剛被陸驚宴警告過的人。
他接過借來的手機撥了個電話,一接通就炸了:“陸洲,你他媽玩我是不是?”
“消氣?你他媽讓我怎么消氣?我現在恨不得把陸驚宴那個婊子拽回來弄死她。”
“她陸驚宴是怎么回事,沒爹又沒媽,還真把自己當陸家大小姐了?”
“別忘記,是你們陸家硬要把她塞給我的,要不是看她那張臉還不錯,你他媽以為我稀罕她?”
“我就坦白告訴你,讓我娶她,不可能!我就是純粹想玩玩她……”
不知道電話那邊發生了點什么,突然被掛斷了。
楊絮暴躁的“艸”了聲,把手機往旁邊一扔,對著一桌子人又罵了起來:“真不知道陸驚宴哪里來的底氣,整天那么傲,陸家不知道多少生意,都是靠著她賣換來的,她一被那么多男人搞過的女人,還想著嫁給我?呵……”
他話還沒說完,肩膀被人很輕的拍了下。
楊絮抬頭,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盛羨,愣了下,“哥……”
他話音還沒落定,盛羨附身,拎起桌子上的一瓶洋酒,沖著楊絮的腦袋上敲了下來。
酒瓶碎裂,酒精夾雜著玻璃渣四濺。
有幾個女生被嚇得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楊絮被砸的懵了好一陣兒,才清醒過來,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一手的紅。血被酒稀釋了,滴滴答答流淌了他一身,看起來觸目又驚心。
楊絮不可思議的動了動眼珠,“盛羨,你發什么瘋!”
盛羨眼神冷的可怕,他盯著楊絮腦袋上還在往外滋滋冒的血珠,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楊絮剛想再開口,盛羨突然揚手把剩下的半截酒瓶砸在了桌上。
酒杯倒了一串,液體灑滿了整張桌子,沿著桌沿一串一串的落在地上。
楊絮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從未見過的盛羨震的,瞬間失了聲。
其他人看到這場面,更是大氣不敢喘一下。
盛羨冷冷的掃了眼楊絮,附身從桌上抽了兩張紙巾,慢慢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后把紙巾往楊絮臉上一丟:“管好你的嘴。”
從俱樂部出來,盛羨站在路邊,吹了一會兒冷風,心頭依舊躁郁的厲害。
從不吸煙的他,看著對面營業的商店,竟有種進去買包煙的沖動。
一輛救護車駛來,停在了俱樂部門口。
沒一會兒,捂著額頭的楊絮在幾個同伙的陪伴下從俱樂部出來,鉆進了救護車。
望著開走的救護車,盛羨耳邊響起楊絮說的那些話。
“沒爹又沒媽,還真把自己當陸家大小姐了?是你們陸家硬要把她塞給我的……讓我娶她,不可能……陸家不知道多少生意,都是靠著她賣換來的……”
盛羨感覺更窒息了。
他抬起手,扯開領帶,解開了兩顆紐扣,呼吸總算稍稍順暢了一些。
他說不清自己此時此刻到底是怎樣的感受。
有憤怒,也有心疼。
楊絮那些話,就跟一把一把的刀子一樣剮在他心上。
他忽然想起陳楷生日那一晚,他坐在車里看到她一個人站在路邊仰著頭吸煙的一幕。
那時的他,透過她的華麗,看到的是落幕。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那天的他沒看錯。
盛羨一直以為,很多不值一提的小細節他都忘記了,可他發現他記得很清楚。
他想起他和她第一次吃宵夜的那一晚,他半夜從學校出來看到了她。
她笑瞇瞇的送他回家,在路上還沒臉沒皮的跟他說了很多騷話。
最后她看他快發火了,抬手鎖了車子,跟他說,陪她呆五分鐘。
他忽然很慶幸,那一晚的他在下車之后心軟的問了她一句餓不餓。
現在想一想,她那句看似很很輕描淡寫的話,實際上是在求他。
街上車子來來往往,盛羨仰著頭靠在樹上,閉了閉眼睛。
過了一小會兒,盛羨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聽。
“喂?”她聲音很自然。
盛羨喉嚨卻像是被人扼住一樣,難受的有點無法喘息,他頓了三秒,嗓音有點啞的問:“你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