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況不大好,看似強大的身體實則早就是強弓之弩。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斷不會相信會有人受過這么多雜七雜八的傷,這個朋友能活著都是奇跡……誒棲柔,你怎么走了?”
沈棲柔動作利落地起身,連一句告別都來不及,便匆匆離開了此處。
只留話說到一半的林云蔭在原地,林云蔭原本還想問沈棲柔要一個聯系方式,畢竟是高中校友,如今又在同一個城市,日后也好多幫襯些。
可惜,沈棲柔走的匆忙。
忱宴自出生起,便不被人看好。他受過很多傷,刀槍劍戟,無一遺漏。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以后,他總是穿的整整齊齊才出現在她的眼前,即便是在洗完澡以后。從來沒有讓她看到過,那些丑陋的傷疤。
可是現在,她這個親媽,竟然又親手捅了他一刀。
殺人誅心的滋味,莫過于此。
沈棲柔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體構造與旁人不同,因為那是她親手賦予他的呀。在他十七歲那一年,也曾被人射過一箭,在相同的位置。
一直以來困擾著她的難題似乎在一瞬間迎刃而解,千不該萬不該,忱宴都是她筆下的人物。每一部作品于作者而言,都是一個孩子。
愛意向來太滿,反而在人來時失了方寸。
沈棲柔慌亂地推開房門時,看見的是依舊處于昏迷之中的忱宴。
她安安靜靜走到床邊,抬起手輕輕撫了撫忱宴的臉頰。蒼白的臉色幾近透明,他一定很疼。
反派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傷他,于她,無半分益處。
昏迷中的忱宴卻是精準無誤地捏住了她的手腕,疼痛的感覺讓沈棲柔忍不住叫出聲來。下一刻,忱宴便睜開了雙眸,在看見來人是沈棲柔的那一刻,微微有幾分驚愕。
他立刻松開沈棲柔,聲音有幾分虛弱。“抱歉,這么多年的習慣,一時間還未改過來。”
和他說起話來,徒然讓人生出一種和古人對話的錯覺來。或者說,他本就是古人,不算錯覺。
這樣的感覺,本應該是極不自在的,可是,她偏偏樂在其中。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換成干凈的,林云蔭還貼心地為他蓋上了被子。
沈棲柔刻意忽略手腕上的疼痛,輕輕摁住想要坐起來的人。“忱宴,你還好么?”
忱宴輕輕一笑。“你是在怪我,讓人治了這傷?”
他第一次沒有喚娘親,沒有喚姐姐,連柔柔這樣的稱呼都未喚。
沈棲柔竟然有幾分不習慣。
她靜靜地看著忱宴,沒有說話。
忱宴自嘲般開口,說的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心上,戳的沈棲柔的心生疼,“你知道的,我愛干凈。即便是死,也不想滿身血污。”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他幾乎喪失了所有力氣。
即便是死,也不要滿身血污。要干干凈凈,從容赴死。
原著中,曾有一場有名的戰役,忱宴身邊出了內鬼,原本穩贏的局面被打破,他被困了整整三天三夜,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最后,連陪伴他的親信都離他遠去。
在他以為必死無疑的那一刻,明央帶著辛辛苦苦叫來的人,替他解了圍。看見明央的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光。
那溫柔的光,終于不是朝別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