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兵器激烈交鋒的聲音像是一把小錘子,一下一下敲擊兩軍將士的心。漫天黃沙飛揚,眾人僅憑肉眼看不清內部情況,只能根據聲音以及時不時亮起的光芒判斷局勢。
晁廉抱著少沖一路疾馳回來,心跳因為擔心,幾乎要達到靈界點。他剛到陣地邊緣,谷仁和六哥已經迎上來,二人竟不顧自身安危:“清之,你先將小十三放下來……”
谷仁和他的六弟抬手,從晁廉手中接過雙目緊閉、表情猙獰、四肢抽搐痙攣的少沖。看著少沖無意識地溢出痛苦低吼,谷仁只得壓制少沖的雙手,以免他掙扎傷到他自己。
“六弟,快!”
谷仁扭頭催促六弟。
六弟從袖中掏出一包銀針。
三兩下制止住癲狂狀態的少沖。
雖然平息了,但躁動的武氣并未因此收回去,覆在少沖肌膚表面,乍一看好似他的皮膚表層被什么東西腐蝕了。自打結識少沖,谷仁還未見過這個情形:“怎會如此?”
六弟收回銀針,神情凝重。他羞慚得嘆息:“小弟醫術不精……實在是看不出來怎么回事,但可以肯定,他的丹府平衡已經被外力打破——公西仇,還真是個可怕的人。”
少沖的實力,他們幾個結義兄弟最清楚。
徹徹底底失控之后,莫說同等級的十三等中更,即便是十四等右更,大意之下也可能被他活生生撕裂成兩半。他們以為,少沖碰上十五等少上造也有一戰之力的……
誰知,實力差距大成這樣。
或許是因為這個才知道力量失衡?
六弟無法肯定。
谷仁看著表情痛苦掙扎的弟弟,還是他當兒子養大的弟弟,自是心痛又無奈,他自責道:“此事——是我的錯,是我托大了。”
若不是沈郎主,少沖怕是要死在這里。
被救回來了,情況也不妙。
晁廉寬慰谷仁說:“大哥不必自責。”
唯一慶幸的是,少沖的情況比他們想象中稍微好點,失衡狂奔的力量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恢復平衡。少沖臉上的痛苦也慢慢散去,只是眉頭仍舊緊皺,雙唇慘白無血色。
晁廉抬頭看著戰場,雙拳緊握。
他想替兄弟報仇!
谷仁似乎看出他的心理活動,抬手輕拍晁廉肩膀,說道:“不用急,有的是機會!”
晁廉點頭:“嗯。”
戰場上,飛揚的黃沙已經逐漸散去。
露出兩到熟悉的人影。
公西仇除了額頭汗水增多、盔甲上多了數道慈母劍劈砍刺出來的劍痕以及些許淤痕,并無大礙。反觀沈棠的形象就狼狽得多,不止臉部,脖子、手臂、軀干也添了新傷。
胸口急促起伏,呼吸粗重帶著點兒濁音。
很顯然,戰局天平傾斜向公西仇。
沈棠虎口傷口的鮮血,順著劍柄一路往下流淌,染濕了雪亮劍身。狼狽歸狼狽,但她的目光卻依舊明亮,甚至還帶著幾分躍躍欲試,眼底涌動著對鮮血和戰斗的渴望。
公西仇面上很平靜,內心卻掀起波瀾。別看他現在跟沈棠的戰局,跟上次好似差不多,實際上差得遠了。他跨出困擾他多時的歷史性的一步,邁入更加強大的層次。
上次除了最后那一箭來真的,沒保留,其他多少留了手。倒不是不想殺沈棠,殺是真的想殺,但他需要藏拙。不能讓義父產生他無法掌控的感覺。現在為何不藏拙了?
因為他的義父對他越來越不信任。
公西仇需要適當表露自己的進步,震懾義父不敢輕舉妄動。按理說,公西仇這次應該可以輕松按死他的音樂知己。結果——
八分實力,還未拿下來?
這就離譜了。
公西仇懷疑沈棠上次也有留手。
只是他沒有證據。
或許——
沈棠也在這段時間實力飛速突破了?
思忖的功夫,手中長戟擋下沈棠密不透風的劍影狂攻。一道道劍氣將地面犁了一遍又一遍,殘存的劍氣附著在裂痕之上。稍微靠近,甚至會感覺附近空氣是帶著“刀”的。
不慎就可能被殘留劍氣割傷。
公西仇面色凝重。
感受著長戟傳來的沈棠的力量,暗暗吃驚——沈棠施加的力道,僅比先前的少沖弱一點。
要知道少沖肌肉健碩、身材高大,再加上那么個鮮為人知的“秘法”,單臂就能輕輕松松舉起千斤重鼎。而他這位知己呢?人也就比她的劍高點,丟入人群就會被淹沒。
身材嘛……
瘦瘦小小,沒半點兒肌肉。這么一具貧瘠的身體,如何爆發出那般驚人的力道?
公西仇完全想不明白。
鐺——
公西仇看著跟自己兵器角力的沈棠。
倏地生出點兒惡趣味。
“瑪瑪!”
沈棠微微分神。
公西仇道:“斬草除根!”
沈棠一時沒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下一秒就懂了。
一道足有筒子樓那么恐怖規模的月牙形武氣將她打飛,轟的一聲巨響,深深砸進地中。
沈棠在地上滾了十來圈才堪堪停下。
天與地在眼前飛速交換。
沈棠咳嗽著吐出一口血來。
抬頭看向遠處的公西仇。
聯盟軍這邊已經嚇得沒聲兒了,連擂鼓也是稀稀疏疏,不成聲、不成調、節奏凌亂。
吳賢盟主死死盯著,看得頭皮一陣陣發麻,身側是被救回來的趙奉,也驚得忘了呼吸。
“大義,你能做到這點嗎?”
趙奉好似脖頸生銹,機械地搖頭。
這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要知道斬草除根不過是非常大眾的武膽言靈之一,特點就是快,缺點則是威力不足。時常被武膽武者戲稱是真·斬草除根。而公西仇用出來的效果,那還是他熟悉的斬草除根?這已經能稱之為“底牌”了!
通俗來講——
趙奉的大招差不多就這。
公西仇的平a,差不多也就這。
沈棠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移位。
淦!公西仇不講武德!他們倆“物理攻擊”打得好好的,他突然用“魔法攻擊”!
沈棠勉強從坑里站起來。
公西仇悠悠道:“我只是突然發現,瑪瑪似乎對武膽言靈非常不熟悉?”
沈棠:“……”
這tm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她是文心文士啊!
沈棠怒道:“是你先不講武德的,那你也別怪我開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