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仇,老子你祖宗先人!
老子你祖宗先人!
你祖宗先人!
秋丞聲嘶力竭的咆哮回蕩在孝城的上空,久久不息。他盛怒之下又用了文氣,聲音傳得極遠,這導致兩軍人馬都聽到秋丞激情開罵的內容。這內容文雅不文雅、符不符合他世家子身份底蘊先不說,憤怒是真的憤怒,光聽聲音都能腦補秋丞猙獰五官。
他是真被氣瘋了!
“你們愣著做什么?愣著他們倆就會原地暴斃給你們看嗎?繼續射啊,弄死這倆狼狽為奸的狗東西!”秋丞咆哮完,喘了口氣,扭頭看到身邊僚屬一致的表情,憤怒到想要跺腳,甚至上手搶了某個護衛手中的弓箭和箭囊,搭箭彎弓,瞄準城下公西仇的腦袋。
公西仇方才的騷操作,成功讓秋丞對他的厭惡直接飆升,彎道超車超過沈棠。
與此同時,被箭矢慣性帶著滿地亂滾的公西仇終于停了下來,徒手接箭的那只手血肉模糊。慶幸的是他武鎧鱗甲護手尚在,不然以血肉之軀接下中高階武膽武者的武氣箭矢,這手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他看了一眼沈棠的方向,后者正同樣看著他。
公西仇用力,單手捏斷冷箭。
盡管這場斗將只是以微弱差距輸給沈棠,但輸就是輸,公西仇并非輸不起的人。秋丞卻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欲以冷箭奪勝者性命,這是公西仇的驕傲所不允許的。
沈棠自然可以死。
她可以死在自己手中,可以死在其他對手手中,甚至可以喝水嗆死、走路平地摔死、感染風寒病死……但唯獨,她不能被小人冷箭暗算殺死。這種死法對于一個武者而言委實算不上光彩,甚至稱得上恥辱。他公西仇的對手,自然不能有這樣的下場。
他曲肘撐地,踉蹌著爬起來。
體力和武氣雙雙耗盡讓他頭一次感覺到了什么叫“虛弱”,但“虛弱”并不能削減他身上的威勢。當他與城樓箭在弦上的秋丞四目相對,眼底仍泛著令秋丞膽顫的殺意。
秋丞見此,手指一顫。
松手,箭矢離弦。
噗——
這個時代崇尚強大,文心文士各個精通六藝,射藝不凡,秋丞箭術也算可圈可點。距離如此近,他有信心百發百中。事實也確實如此,一箭射中公西仇面門的位置。
只是,射中了位置卻沒射中人。
原地只余縷縷陌生文氣。
移花接木。
其他人針對沈棠的箭矢也扎了個空。
很顯然,沈棠也被移花接木轉走,出手的還是同一個文心文士。這一操作實在超綱,被刺激不輕的秋丞再一次激情開麥。
咆哮之時,額頭青筋暴漲亂跳,既不見文心文士的風度,也不見世家子弟的涵養,但無人有意見,他們能理解秋丞的心情。
明明就差那么一點點兒,敵方首領便能隕落城下,結果花了大價錢聘請的公西仇卻在此刻出手替對方擋下致命一擊。關鍵時刻反水,還是帶薪反水,緊跟著二人又被救走,擊殺無望,秋丞不破防才叫奇怪。
當然,這不是最棘手的。
最棘手的是公西仇輸了斗將。
還是一場定勝負的斗將。
若非公西仇下場迎戰,秋丞本可以繼續龜縮不出,死守孝城等待盟友拿下隴舞郡的佳音,屆時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局面。
看著城下士氣節節攀升的敵軍,頃刻成型的各類攻城器械,整齊劃一向孝城推進的敵軍軍陣,以及,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這一切成功讓苗淑俏臉煞白,袖中一雙手不知何時緊攥成拳,指甲深陷掌心而不知。
她隱約有預感,這孝城,守不住了。
“主公,莫要逞強。”
寥嘉說著將沈棠的錢囊還給她。
他一出手便是兩道移花接木。
成功救回主公,“俘虜”了公西仇。
本該是顧池出手,但他被嚇得夠嗆,幾無人色,寥嘉便搶了這個活兒。顧池緩了口氣,也虛弱著勸說沈棠:“今日必能拿下孝城,主公這般狀態參戰,無多大意義。”
沈棠是勝了公西仇,但只是險勝。
她是文武雙修,有文宮又有武殿,理論上的續航能力比同境界單修多一倍。公西仇吃虧就吃虧在這里,在最關鍵的時刻,他藍條耗盡,而沈棠還剩下了一丟丟……
這一丟丟不算多。
但可以近距離射出一發天女散花。
公西仇躲不開。
所以,輸的人是他。
沈棠還未喘勻氣,勉強站穩,環顧四周。姜勝和荀貞指揮三軍,配合主帥老將攻城去了,顧池和寥嘉還在這里。她看了眼坐在地上調息的公西仇,問顧池一個問題。
“冷箭誰放的?”
顧池道:“呂絕,呂守生。”
“誰下的命令?”
顧池道:“顧池,顧望潮。”
正在調息的公西仇睜眼瞥了一眼他。
公西仇是認識顧池的。
彼時顧池跟隨沈棠去邑汝見章賀。
但公西仇對顧池的印象僅僅只是“瑪瑪帳下的病弱文士”、“看著不像是只好鳥”。
如今再看,自己預感沒錯。
確實不是只好鳥。
“主公,此事……”
寥嘉張口想替顧池說兩句好話,他這會兒還留在這里,其實就是擔心主公和顧池爆發矛盾。三軍陣前替對手公西仇打偏致命一箭,足以說明公西仇對主公是特殊的。
顧池必然會被追責。
但沈棠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望潮,我的對手,只會死在我的手上。從我今日勝過公西奉恩這一刻開始,我自信他不可能再贏我。他今日若能活著,來日再碰上,他一樣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沈棠有這份自信。
顧池的回答完全沒有超綱,她用腳跟想想也知道,顧池是四位隨軍文士中嫌疑最大的。可顧池如此坦率,讓她意外,也讓她生出了火氣:“武膽武者死在冷箭之下不光彩,文心文士以冷箭殺敵同樣有損名聲。”
“你為何不愛惜自己羽毛?”
顧池靜默了半晌。
耳邊的風吹不到他心中,周遭的戰鼓和殺喊入不了他耳畔,唯有主公的只言片語清晰可聞。他道:“主公更重要,顧望潮追隨的明公比顧望潮更重要,僅此而已。”
還在調息的公西仇瞥了一眼寥嘉,直白道:“戴花的,你不覺得你很多余嗎?”
三個人的故事,第四人無法插足。
寥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