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靠近了人群，劉麗麗就聽見人群里有人大喊，“跳樓了，跳樓了，有人要跳樓了！”
“跳樓了，怎么會有人要跳樓？”
“醫院里這種事還不多么？我聽說了，這個女的是被丈夫給背叛了，然后就尋死覓活的神經就出問題了，前兩天那個小三兒不知道怎么找過來了，一個勁兒的耀武揚威。”
“然后呢？然后這女的就想不開，要跳樓？”
“這誰知道呢，哎……畢竟也是個可憐人。”
社會中確實有時候會有人看著跳樓的人起哄，但是在醫院這種地方，要么就是救死扶傷的醫生，要么就是患者或者病人，每個人對于“死亡”都是充滿著恐懼，所以不會出現那種起哄架秧子的。
但是冷漠的站在一旁的人往往是居多的。當事件發生，過后可能會在網絡上有許多人抨擊那些冷漠的人。但實際上，這樣反倒又對這些旁觀者造成了語言的暴力。
如果說遇到校園欺凌之類的事件，受欺凌的人不反抗，就要去埋怨他人的冷漠，實際上這種道德綁架，是一種變相的欺凌，并不可取。
把事情放到現在，這個跳樓事件上，如果不懂心理的人擅自去勸，其實有時候往往得不償失，起不到真正作用。
“行了，走了走了，要不然到時候別人拍下來就該說咱們冷眼旁觀了。”
“有時候我就不明白了，他們說別人冷眼旁觀的時候，就不能想想，萬一那個人被他們網暴的自殺了呢？他們這算不算犯罪？”
“誰知道呢？反正咱們管不了的，不該咱管的，咱們就不管就好了。”
劉莉莉在一旁聽著，想起自己那次去找孫章，突然有些后怕。
看著那兩個人離開，劉莉莉什么也沒說，湊到了人群里。
消防員和病人的主治醫師都在天臺上，那位女患者站在天臺的護欄里，掙著憔悴的眼，正虛弱地往出爬著。
“你別再走了，大家都在這里等著你回來。”
“你想想你的孩子，你還需要治好病，回去陪孩子慢慢長大，看著他上學、考上大學、結婚、有他自己的孩子……”
主治醫生知道這位女患者來到醫院之前，發病的情況。
據說有一次親眼看著丈夫送給小三兒自己想買卻舍不得買的東西，小三拿著上門一陣顯擺，這位女患者拿起刀就要自殺。
當時，這位女患者的父母看著監控，一直在向這位女患者喊著，可這位女患者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鈞一發之際，里屋孩子的一聲啼哭，這位女患者手中的刀應聲掉落，轉身撲進里屋，淚流滿面的抱著孩子。
這位女患者的父母當時和主治醫生講，自己的女兒抱著外孫女兒，親著額頭，說著，‘謝謝你寶貝，你又一次救了媽媽。’
至于上一次這位女患者被自己女兒的啼哭所解救，是在丈夫工作上不順利，被領導批評還降了職，當晚醉酒回家，對這位女患者實施家暴的時候，正式兩人女兒的啼哭，喚醒了那位丈夫最后的良知。
劉莉莉從旁邊的人口中聽到了這些，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那許許多多的事。
為了金錢就應該不擇手段么？
這些天以來，劉莉莉看見了快餐店里生活拮據，一天打三份工，依舊洋溢著幸福笑容說著自家趣事的快餐店員。
在橋洞下住的那一晚，劉莉莉遇到了一位清潔工，自己都舍不得喝上一瓶一塊錢的礦泉水，卻愿意花上十幾塊錢帶她吃上一碗熱面。
愧疚、感動、擔憂、后悔、期望，對前夫和兒子的想念、對劉天豪和孫張的抱歉、對利用自己兒子的痛苦，各種紛雜的情緒涌上心頭，劉莉莉脫口而出，“你不該死，該死的是她。”
周圍圍著的的人群，包括天臺上的人都開始尋找聲音發出的方向，劉莉莉趁著這片刻的混亂，從圍觀的人群中溜出，混入了看病后離開醫院的人群中。
劉莉莉被人群沖入了街道，隨著人流越走越遠，沒有人知道去警察局提供過證據之后的劉莉莉，去向了何方……
這邊，那位女患者身后的消防員趁著那位女患者愣神兒的時候，一下子撲過去，把那位女患者抱著仰倒在天臺上。
消防員用自己的身體墊著那位女患者，倒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一絲隱忍的悶哼。
那位女患者除了有些驚嚇以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只因為之前的哭泣，喊出一嗓子都是沙啞的。
走下天臺，那位女患者的家屬對消防員和主治醫生一個勁兒的感謝，樓下圍觀的人群都各自散去，沒有人再去關注這個女患者接下來如何。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您們不用謝。”
“那怎么能呢？那怎么能呢？給您們添太多的麻煩了……”
“也虧的剛才樓下有一位群眾喊了一句，要不然我們也沒有這么好的機會。”消防員們被感謝的有些不好意思。
若不是沒有他們精神高度緊張，一直注意著這位女患者，就算是有劉莉莉那一嗓子，恐怕也沒有任何用。
不過劉莉莉那一嗓子說的確實很對，有錯的是那個破壞別人家庭的，而不是兢兢業業守著這個家，卻被其他人打破的那個可憐人的錯。
這邊的事情解決，消防員們回到了消防中心，隨時準備著去守護另一個家庭的幸福。
那個女患者的家屬看著毫發未傷的女兒，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決定就算是出去給女兒買東西也必須要留個人陪著女兒，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今天早些時候，這個女患者為了支開父母，找借口分別讓父母出去買東西，自己就走上了天臺。
盡管劉莉莉那句話可能確實有些過激，畢竟感情這種事兒不應該弄得你死我活。
但是有了劉莉莉那句話，這位女患者的精神好像也好了不少——就像醫生說的，往后她要為了自己的女兒而活。而且錯的不是她，離了那樣的丈夫，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她為什么要去尋死覓活呢？
“媽，我突然想去吃快餐了。”那位女患者突然開了口，“我們一起去一趟，好不好？”
有了今天的事兒，兩位父母自然是什么都肯答應女兒，生怕一轉眼就再也沒有機會。
到了快餐店，三個人隨意點了些餐品坐下，那位女患者拿著一個甜筒小口兒的吃著。
“你這次是打算打長期？”
“是啊，是啊，往后我想著也踏踏實實工作吧，去想那些不現實的，到最后也落不下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