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島,楊家族地。
一片浩瀚的靈湖前,一位老者面朝靈湖,垂手而立。
老者身后,一位青春靚麗,膚白貌美,身材窈窕的女子盈盈一禮,沖老者道:“祖父。”
“嗯,來了。”
楊臨淵笑呵呵轉過身,打量一眼修為已晉升到紫府后期的楊宮婉,嘆息道,“元氣精華當真神妙異常,可惜我陳家派去真仙源界的筑基后期修士還是實力太弱,得來的元氣精華,只能為家族新增三位紫府修士。”
聽到這話,楊宮婉頗為不解:“祖父,你我二人皆晉升到紫府后期,再加上新增的三位紫府修士,僅有楊家,就有五位紫府了,除此之外,我廣安仙盟更是誕生了四位新晉紫府修士。
算起來,我們廣安仙盟如今共由九位紫府修士,在紫府修士的數量上,已經趕上曾經的廣安府第一大族周家了,咱們實力增加這么多,為何祖父您仍有些不開心呢?”
聞言,楊臨淵搖了搖頭:話雖如此,但跟我們廣安仙盟比起來,周家尤其是陳家的實力進步更大!”
“陳家?”
楊宮婉頗為不解。
若說周家實力增長駭人,楊宮婉尚能理解,畢竟周家誕生了滄州現如今唯一一位金丹修士,成為了繼葉家后第二個金丹家族。
在楊宮婉看來,廣安府雖名義上擁有周家、陳家、楊家三大家族,但實際上,周家已經遠遠甩開了陳楊兩家,在整個滄州都一騎絕塵。
看到楊宮婉的表情,楊臨淵大致猜出了對方的想法,搖頭道:“周家固然實力驚人,但這陳家,恐怕隱藏的更深。”
他頓了頓,“上次周老祖渡金丹雷劫時,你注意了沒有,陳家一共來了多少紫府修士?”
聞言,楊宮婉想了想,眉頭微皺道:“連同陳家族長陳道玄在內,共有十二位。
只不過根據家族的情報,并沒有陳道玄身邊那位女子的情報。”
楊臨淵點點頭:“看得出來,你對廣安府的情勢十分用心,沒錯,那女子不是陳家之人,她是鮫人族的公主,名喚洛璃。”
“洛璃……”
楊宮婉輕聲念叨著。
鮫人族是陳家的附庸種族,這在滄州不是什么秘密。
陳家和鮫人族的交易,早就不再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進行。
實力到了一定的程度,曾經需要小心翼翼生怕外人發現的貿易,在如今陳家眼中,只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當然,隨著陳家實力的壯大,曾經能給他們帶來很大利潤的鮫人族貿易,現在也漸漸變得有些雞肋。
若不是水靈珠這種寶物對陳家低階修士,尤其是煉氣期修士的修煉非常有幫助,陳家族內都有放棄與鮫人族貿易的呼聲。
畢竟,每年數百萬靈石的貿易額,對如今陳家一年超過十多億靈石的純利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再辛辛苦苦去跟鮫人族貿易,確實有些浪費精力。
只是鮫人族畢竟是陳家唯一的附庸種族,相較于給陳家帶來的利益,它的政治宣傳作用更大。
陳家一直沒有拋棄鮫人族,也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萬星海海底世界的各個種族,陳家是值得信賴和依靠的家族,歡迎大家來投靠。
靈湖前。
楊宮婉還是有些不解:“可是,一個紫府期鮫人,跟陳家實力恐怖有什么關系?
哪怕陳家擁有十一位紫府修士,我們廣安仙盟的紫府修士數量也只是比對方稍遜一籌,就算陳道玄本人實力驚人,但散修們又不了解這些,他們只會看誰家有幾個金丹修士,有幾個紫府修士。”
“你說的沒錯。”
楊臨淵點點頭,“但你還記得當年鮫人族舉族入侵廣安府仙城一事嗎?”
楊宮婉眉頭皺的更深了,但還是點頭道:“記得。”
“當年鮫人族入侵廣安府仙城,我清楚記得,那位叫洛璃的女子就跟在鮫人族的首領身旁,當時,她的修為只有筑基后期,你說……是什么原因,讓她的修為在短短不到二十年時間內,從筑基后期突破到了紫府后期?”
聞言,楊宮婉心中一驚,她看向楊臨淵,駭然道:“元氣精華!”
楊臨淵點點頭,轉身看向湖面,悠然道:“正是元氣精華!
陳家能將珍貴無比的元氣精華拿給他們的附庸鮫人族使用,可想而知,陳家手中的元氣精華,多到了什么程度!”
楊臨淵篤定無比,“因此,陳家隱藏的紫府修士,可能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多得多。”
聽到這番分析,楊宮婉不禁豁然開朗,旋即又覺得心頭發涼,不由爭辯道:“會不會是陳道玄看上了鮫人族公主,私自將這珍貴無比的元氣精華給了洛璃使用?
我記得那洛璃面容絕美……”
可是,還未等楊宮婉話說完,楊臨淵便靜靜地看向她,讓她口中僥幸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看到祖父有些不滿,楊宮婉低頭道:“祖父,婉兒知錯。”
“唉,婉兒,你要記著,我們作為家族的決策者,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認錯誤,還要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楊臨淵意有所指道,“靈晝城跟周家合作,打壓陳家的廣海仙城一事,可以停止了。
還有,同意讓陳家的銀行分行入駐靈晝仙城,并同意陳家在靈晝仙城內推廣靈石幣。”
“祖父……”
楊宮婉震驚的抬起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楊臨淵的決定。
靈石幣代表著什么,滄州這些大家族再清楚不過了。
實際上,陳道玄并不是唯一的聰明人。
萬星海各州的元嬰大族,不止一個想過用其他貨幣或者貢獻點替代靈石,充當一般等價物,但都失敗了。
這些家族失敗的原因并不復雜,就是貨幣超發導致貨幣泛濫、貶值。
畢竟,面對只需動動手指就能掠奪大量財富的誘惑,沒有幾個家族能夠頂得住。
這也是萬星海各大家族全都發行貨幣失敗的根本原因。
目前看來,整個萬星海,唯有乾元劍宗搞出來的戰功制度比較成功一點。
乾元劍宗的戰功完全可以毫無阻礙兌換靈石。
高階修士之間,也有很多利用乾元劍宗的戰功結算交易的物品。
可以說,乾元劍宗在戰功取代靈石成為新型貨幣上,已經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但戰功制度有一個致命問題,那就是使用群體并不廣泛。
在萬星海,筑基修士以及筑基修為以上的高階修士,大多都有途徑獲得乾元劍宗的戰功。
但對絕大多數萬星海的低階煉氣期修士而言,他們上戰場的比例非常小,說是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都不為過。
這些沒上過出云國戰場的絕大多數低階煉氣期修士,自然沒有過得戰功的途徑。
至于找高階修士兌換?
別開玩笑了,以修行界的鄙視鏈,高階修士有幾個正眼看低階修士的,更別說低階修士兌換的那三瓜兩棗了。
陳宮婉的擔憂,陳臨淵看在眼里,他笑著道:“不必擔憂,陳家推行的新貨幣,萬星海的元嬰大族也都嘗試過,但無一成功。
短期看,讓靈晝城使用靈石幣,似乎將我們靈晝城的貿易都交到了陳家控制之下,但只要靈石幣將來大肆貶值,又會恢復現在的局面。”
聽到這番話,楊宮婉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靈晝城是楊家命脈所在,一旦將這命脈交給陳家,就等于楊家成為了陳家的附庸家族。
這對心高氣傲的楊家人來說,萬萬不可接受。
楊臨淵想了想,繼續道:“只是如此,還不足以彌補此前我們兩家的裂痕。”
說著,楊臨淵抬起手。
只見一株泛著點點靈光的古樸茶樹苗出現在楊宮婉面前。
“悟道茶樹!”
楊宮婉不知道這是今天第幾次感到震驚,她顫聲道,“這是給陳家的?”
“嗯,如果有機會,我要你親自交給陳道玄。”
“是。”
楊宮婉強忍著心痛,低下頭。
雙湖島高空。
一道遁光朝著雙湖島方向飛速而來,臨近雙湖島防御大陣,遁光停下,顯露出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身形,正是楊宮婉。
“楊家族長楊宮婉,求見陳道玄陳道友!”
楊宮婉看著眼前靈光四溢的防御陣法,知曉這定是三階以上的高階防御大陣。
很快。
一道年輕的身影從防御大陣內飛了出來,正是陳家軍部部長,陳福生。
“楊仙子,少族長讓我請你過去。”
“陳道友,有勞了。”
楊宮婉福身一禮,柔聲道。
“不客氣。”
說罷,兩人一前一后,飛進雙湖島的防御大陣內。
片刻。
雙湖島議事大殿前的兩座靈湖前。
陳道玄看著洛璃在教族中女修如何養殖靈貝,不由笑道:“你改良的淡水靈貝養殖之法若是能成,此后我人族修士也能大量養殖靈貝了,滄州的低階修士可得好好感謝你。”
靈湖中央,洛璃轉過頭,羞澀的笑了笑道:“陳郎盡取笑我。”
陳道玄正欲說話,感應到兩道遁光朝著靈湖處飛了過來,不由抬起頭,朝著空中望去。
兩道遁光降下,正是陳福生和楊宮婉二人。
“陳族長,妾身有禮了。”
看到陳道玄,楊宮婉朝他盈盈一禮,盡顯嬌俏之色。
陳道玄微微抬手,道:“楊道友不必多禮。”
楊宮婉這才抬起頭。
望著眼前這位一身白色道袍,負手而立,俊秀的臉龐上滿是自信之色的男子。
楊宮婉不禁一陣恍惚,曾幾何時,眼前這個年輕道人參加祖父的紫府宴時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楊宮婉仍歷歷在目。
可是……這才多久?
不到二十年!
區區不到二十年的時間,一個廣安府乃至整個滄州的頂級家族,就這樣悄然崛起。
要知道,一個修行勢力的崛起,比起一個普通修士的崛起更難百倍乃至萬倍不止。
普通散修修行到元嬰期,尚且有機會。
四百多年時間,萬星海誕生的散修元嬰真君,遠不止十位。
可誕生像乾元劍宗這樣的大勢力,一個也沒有。
或許有人會說,有乾元劍宗的存在,萬星海不可能再誕生第二個這樣的大勢力。
但同樣的道理,修仙界但凡靈脈靈山,哪有無主的?
想要建立修行勢力,擁有廣闊的領土是必須的,也是最基本的。
除此之外,還要求修士懂得經營,懂得賺取資源,懂得培養弟子。
在完成宗門或家族的一系列事物后,為了保障大圈不會旁落,還得保證自身的實力始終處于該修行勢力的第一梯隊,甚至是第一!
只有完成這些,才能保證一個修行大勢力崛起。
而對普通散修來說,他連滿足自身修行的資源都解決不了,還怎么指望他能解決一個大勢力的修行資源?
因此,楊宮婉在看到此刻的陳道玄后,才會感到難以置信。
在萬星海,個人的崛起,遠比一個家族勢力的崛起要簡單得多。
遠的不說,就說廣安府內,有很多煉氣期修士機緣不錯,在出云國戰場突破到了筑基期。
按理來說,他的家族就應該成為筑基家族了。
但實際上,這種筑基家族,除了擁有這個筑基期修士外,家族底蘊跟之前比,并不會有太大差別。
原因就是,在萬星海,煉氣期修士是低階修士,筑基期修士同樣也是低階修士。
甚至就連紫府期修士,都算不上高階修士。
在修行界,嚴格說起來,唯有度過金丹雷劫,達到金丹期,才算是高階修士。
至于修士成為元嬰真君,再來發展家族,的確會讓家族飛速發展。
可是正常情況下,誕生一個元嬰真君需要多少年才行?
普通修士成為元嬰真君的可能性,太渺茫了。
更別說,就算將一位元嬰真君換到陳道玄的位置上,恐怕也不會比陳道玄做的更好了。
哪怕是元嬰真君,也不是人人都能像元辰真君那樣,打造出一個規模恐怖的仙城。
“楊道友?”
見楊宮婉神情有些恍惚,陳道玄不由輕聲提醒道。
“抱歉,”
楊宮婉俏臉微紅,“想起第一次見陳道友時的情景,有些情難自禁。”
聽到這話,陳道玄知道對方情難自禁的原因,也沒怪罪她,只是笑道:“楊道友此行,不會就是為了找我敘舊吧?”
“當然不止是跟道友敘舊,”
楊宮婉正色道,“實際上我此行前來,是代表靈晝城,向陳家的觀海仙城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