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袖手而立,望著她。
“四小姐手段非凡。”他道。
“和先生殺十一個人相比,如何?”葉文初抱臂回望他。
院外,被葉文初引走的徐銳常隨的腳步聲,由遠漸近。
沈翼驀然想到許多年前,看見的一個話本上,對女子的形容:女子猶如青藤,必須得攀附男人才能生存,得以寵愛呵護方能曼妙長青。
顯然,葉四小姐不是青藤。
殺人被圍觀,她不慌張,而是立刻拋出了對方的把柄。
這可是青藤做不到的。
沈翼頷首:“不分上下!”
葉文初道:“那我可真是榮幸了。”
院外的常隨進到院中來……
……
劉兆平煩躁地看著空中的焰火,問王彪:“焰火誰安排的?怎么放這么久!”
什么鬼日子,還放焰火,是給葉家四口剛才的成功表演助興嗎?
誰這么沒有眼力見。
“可能是徐銳后來加的,他在后院休息,不知這里的情況,所以焰火沒有撤走。”王彪道。
劉兆平心情不太好,他問道:“徐銳膽子也太小了,讓他出來,還真信猝死的事。”
“茉莉奶奶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劉兆平不以為然。
“那屬下去后院瞧瞧。”王彪往后院去。
劉兆平盯著正聽戲樂呵的人們,心頭冷笑陣陣,要是以前他就全部砍了,什么錢都是他的,還用費腦子周旋?
但陳王不允許,一來朝廷要削藩,他們要全力對外,后院不能起火。
二則,做買賣的事遠不是他們這些粗人在行的,這些人能掙錢自然有他們的本事,能為所用當然比殺了更好。
劉兆平做著打算,劉夫人走了過來,哭紅了眼睛垂著頭。
“妾身沒想到她手段這么低劣。”劉夫人擦著眼淚,“這小丫頭太野了。”
不按牌理走,確實野。
“去去,我正煩著。”劉兆平掃著袖子打發劉夫人,他自己則起身,想陪著他娘聽戲,可咿咿呀呀唱的又太聒噪,他就不懂怎么有人喜歡這玩意。
就在這時,有小廝跑來,低聲回稟道:“將軍,徐大人、死了!”
“什么?”劉兆平面色大變,“怎么死的?”
“發現的時候,人倒在院子里,仰面朝天,身上沒有任何傷。”
“走!”劉兆平慌了,徐銳和王彪是他的左膀右臂,這么多年他們的感情勝過親兄弟。
他大步走著,這時臺上的小生剛好唱完一句,落下最后一個音:“要你死……”
他看向那小生,小生也正看著他,兩人目光錯開,劉兆平去了后院,小生拂了袖,往地上潑了杯茶。
樂師彈的很不錯。
劉兆平到后院,徐銳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王彪已經在檢查徐銳的尸體。
“人還是軟乎溫熱的,剛死。右邊膝蓋和左手都有撐地蹭的灰,”王彪讓人打燈籠給劉兆平解釋,“人往左邊倒,左肩及手臂都有灰塵。”
“身上沒有傷。刀在鞘內,沒有用過的痕跡。”
這些種種都表明,徐銳是發病倒地猝死的。
“真的是猝死?”劉兆平臉色黑沉,問小廝,“徐東凹幾時到?”
小廝話落,徐東凹已經被兩個黑衣服架著胳膊來了。
徐東凹看見倒地的徐銳,驚恐不已。茉莉奶奶說徐銳暴斃的事他聽說了。
難道算準了?
“快查。”劉兆平道。
人抬進房間放在羅漢床上,點了十幾支蠟燭,尸體外的衣服剝的干干凈凈。
王彪將房間里外查的清清楚楚,沒有被翻動,更沒有其他人的痕跡。
“如果是謀殺,怎么會沒有反抗的痕跡,徐銳的武功不低。”王彪道,“就算高手,也不該這么干凈。”
徐東凹查完,搖了搖頭:“沒有被殺的痕跡,身上的淤青都是舊傷。”
“真是猝死?!”王彪問道。
徐東凹抱拳,回道:“單看身體表面,確實如此。”
劉兆平跌坐在椅子上:“怎么會暴斃,我不信。”
他說著,猛然看向王彪:“去找葉四,看她剛才在干什么!”
葉文初說要去反省,其后就再沒有回來,她在一個多時辰前,和徐銳打賭。所以他第一次懷疑葉文初。
“將軍,她能不留痕跡殺了徐銳?”王彪覺得葉文初沒有這個本事。
“軍中死的十一個人,你忘記了?”劉兆平一掌拍了桌子,桌子頓時四分五裂,驚得徐東凹躲在床后面不敢動。
“那我親自去找她。”王彪應是,帶著人去找。
他先去的戲臺,葉文初不在,他下意識找了一圈,發現沈翼居然也不在。
王彪增添了人手:“找,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手下去找,這邊依舊熱鬧。
王彪不過走了十多丈,府里的小廝來回話:“大人,找到葉四小姐了。”
“人在跨院。”
劉兆平和王彪一起到跨院。
這個跨院是客居的院子,和主院有一道小門,很近。
而徐銳和王彪在將軍留置的房間離這個跨院非常近,近到走上十多步過一道抄手游廊和垂花小門就是了。
“將軍,如果是葉四小姐殺了徐銳,要怎么處置?”路上王彪問劉兆平。
“殺了。”劉兆平道。
兩人進門,守在外面的小廝跟著進去。
一到院內,劉兆平就愣住了。
院中有棵桂花樹,樹干綁著個男人,那男人光著膀子,披頭散發扭動著,正嗷嗷叫罵。
在男人對面,站著的就是手握小棍的葉文初,和正勸架的沈翼,倒不能算勸架,只能說他在勸葉文初。
畢竟,打人是單方面的。
“得饒人處且饒人。”沈翼沒有察覺門口來人,無奈地對葉文初道,“他也沒什么壞心思,都是為了自己哥哥而已。”
葉文初一抖小棍,嗤道:“他幾次三番鬧事,我今晚要不給他教訓,下回他還不會休止。”
郭罄大罵道:“你除非今晚打死我,不然我一定和你死磕到底。”
“你看他,我要不教訓他一頓,心里氣憋著難受。”葉文初舉起小棍就要打。
劉兆平盯著這場面,聽著三個人的對話,瞇著眼睛問道:“幾位,在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