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頌利請客的夜宵,大家散了以后,他哼著曲子回家。
剛推開自己的院門,一根棍子,啪嘰就打在了他的腿上,緊接著就聽到葉濤和郭氏兩人沖著他破口大罵。
葉頌利疼得跳腳,喊著饒命。
“把這個敗家子捆起來。”葉濤吼道。
立刻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上來將他捆在椅子上,綁得結結實實。
“你又干什么去了?”葉濤抽兒子,越抽越上火。
郭氏也氣得紅了眼,一家子兩個男孩子,葉頌名穩重聰明,早早學會做買賣,娶妻生子,如今王桃又有孕了。
可葉頌利呢,也就小葉頌名四歲,可卻是天差地別。
她只要一想,就恨不得沒生過這個兒子。
“我、我和四妹還有沈先生一起出去的。”葉頌利吼道。
葉濤又給了他一巴掌:“撒謊都沒個數,你吃喝嫖賭,你四妹去干什么?”
“賭、賭!”葉頌利喊道。
“你帶她賭錢去了?她跟你賭,你就騙老子。賭錢的賬還沒有算,今天有人來找我,說你輸了十四萬兩,你這個作死的東西,今天晚上就打死,用你尸骨去還債。”
“爹,我和四妹還有沈先生就是為了十四萬兩去的。”葉頌利道,“四妹帶著我去砸場子了。”
葉濤這下子真停下來了,和郭氏一樣驚訝。
“砸場子?你們把人家賭場砸了?”葉濤問道。
“那賭場就是劉夫人弟弟馬六開的場子,就是專門騙我錢的。”葉頌利道,“四妹和沈先生一聽,就心疼我,說我要幫我出頭。”
“我們就一起,把人賭場砸了。”
“這事兒你們不要管了,四妹和沈先生已經幫我徹底解決了。”
葉濤的感覺就很奇怪,葉文初自從上次救葉頌利出來后,對他確實不錯,但砸場子……
他問道:“劉夫人弟弟開的場子?”
葉頌利點頭。
葉濤無力地坐椅子上,把棍子也丟了。
葉頌利打量著他,小聲問道:“爹,您怕了?”
“怕?怕有用嗎?”葉濤垮著肩膀,“咱們家就跟那上了道的馬車,四丫頭趕著馬,狂奔不回頭了。”
郭氏也不知道說什么,想了想問道:“欠條拿回來了?”
“嗯,拿回來了。”他丟給郭氏,郭氏看了兩眼,趕緊點火燒了,一家三口才徹底松了口氣。
“你的禍一件接著一件,你要再闖,誰也救不了你了。”郭氏指著兒子。
“我不闖禍了。四妹說我要再吃喝嫖賭占三樣,她就把我逐出家門。”葉頌利道。
郭氏指著傻兒子,都不知道說什么。
“歇著吧。”葉濤走了幾步,回頭叮著葉頌利,“你要聽你四妹的,你就好好聽,你要再做什么事就和她商量商量。”
“她脾氣壞,真把、真把你逐出家門,我可不救你!”
葉濤都唾棄自己,服軟了葉文初。
但能把他兒子管住,他……他服!
葉頌利一夜美夢,第二天很早就起來。
葉月畫早上看到他一起吃早飯,都驚呆了:“二哥,你這是還沒睡?”
“胡說!沒看我精神飽滿?我吃過飯就要去鋪子里了,咱們家風雨飄搖,我得出一份力,不能再成天混日子了。”葉頌利一臉嚴肅地道。
“你、你不會出去玩被鬼上身了吧?”葉月畫道。
“你有空多讀書吧,祖父都說你不聰明還話多。你沒事學學我,雖說不聰明,可我話少還上進。”葉頌利說完,帶著人去做事了。
葉月畫半天沒收回驚愕的下巴,問她娘:“這還是我二哥嗎?”
“怎么不是?”郭氏板著臉道,“被人管住了,不敢渾了。”
“誰能管得住他?”葉月畫嗤笑一聲,“說他鬼上身我還信。”
郭氏酸溜溜地撇了撇嘴:“你四妹,勒令他去鋪子里做事,再去吃喝嫖賭就逐出家門。”
“什么?!”葉月畫蹭一下站起來,喊道,“她憑什么把二哥逐出家門?這話祖父都沒說過。”
“嚷嚷什么,”郭氏惱她,“不然你管你二哥?他真能好好做事,不再出去闖禍,我都要給你四妹磕頭道謝了。”
葉月畫踢開椅子,咬牙道:“我不吃了,回房補覺。”
郭氏也沒胃口,讓人收桌子。
茉莉奶奶也才收拾好出門,和八角兩人打著哈欠溜達。
“高義,我定的個衣服做好了嗎?”葉文初看見綢緞店的一家三口說說笑笑來開店,她順口聊著。
她在這里定了茉莉奶奶的衣服,等了好幾天了。
“明天就能給您送去。”
“行!”葉文初摸了摸高小玉的頭,“個子長了些,肚子還疼嗎?”
高小玉今年十三,發育的不太好,個子太嬌小了,所以葉文初讓她趁著初潮才來每日多運動。
“不疼了。”高小玉紅著臉道。
“以后吃東西注意衛生,不潔的食物不能吃。”葉文初叮囑道。
高義就訓斥女兒:“記住沒有?”
高小玉笑著應是。
大家閑聊幾句,又有人上來和茉莉奶奶說四小姐的事。
“四小姐昨天和沈先生一起,把那家新開的賭館砸了,奶奶您可知道?”
葉文初頷首。
“要我說,四小姐就跟那話本里的俠客一樣!”一位買菜來的嬸子道,“這樣的女子,可真不多。”
葉文初頷首:“四小姐確實是好孩子,仁心仁義!”
這話,引起所有人的附和點頭。
八角都感動的都擦眼淚了。
一上午的病人很多,臨近中午三十個號看完,便是每天三個免費病人。
毛很遠都看完了,等她過目。
葉文初搭脈過了一遍,其他兩個都沒有問題,唯最后一個小男孩,毛很遠沒看出什么來。
“怎么沒去讀書,今兒書院放假嗎?”小男孩是由兩個男孩子陪同一起來的,三個人都是八九歲的年紀,穿一樣的天青色長褂,背著書包,目測應該是從書院來的。
“奶奶,吳子敬早上到學校的時候又頭疼了。”左邊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對葉文初解釋,“我和華東陪他來找大夫,別的大夫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我們、我們就來找您了。”
“您是免費問診是不是?”
葉文初頷首:“你叫什么?”
“我叫宋偉江。我月份最大,所以我要照顧他們。”
葉文初頷首:“你照顧的很好,”就問吳子敬,“你頭疼,是怎么個疼法?還有沒有其他的癥狀?事無巨細都可以說,哪怕早上打了個嗝兒,你都告訴我。”
其他兩個孩子聽著打嗝兒有趣,都笑了起來,只有吳子敬繃著臉,道:“我、我沒什么,現在也不頭疼了。”
他說著,蹭一下站起來,道:“我、我回家了。”
他起身出門,宋偉江忙拉著他:“難得奶奶有空,你把癥狀說清楚吧。”
“我不要你管。”吳子敬指著自己的同學,吼道,“你們不要多管閑事。”
說完,他跌跌撞撞沖出了藥行,宋偉江跟著追出去,華東留下來,對葉文初抱拳施禮:“奶奶,我們沒有騙您,他早上在路上都暈倒了,后來在醫館他才醒的。他不但頭疼,還吐了,反正、反正他早上真的病了。”
“對不起您。”
華東說著也跑出去了。
葉文初站在門口,看著孩子跑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孩子就是不喜歡看大夫,生怕吃藥苦。”八角道,“估計三個人還吵架,那叫宋偉江的孩子,真是有教養。”
八九歲的孩子會照顧別人,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是博州書院的院服嗎?”葉文初收拾東西,毛介回道,“是,博州書院年幼的孩子都穿這顏色。”
葉文初頷首帶著八角回去了。
但第二天早上,吳子敬又被宋偉江背著來了,這一次孩子是昏迷的,葉文初搭了許久的脈,也沒有看出什么來。
“宋少爺,您這背的同學嗎?”有排隊的病人認識宋偉江,隔著人和他打招呼。
宋偉江應是:“是吳子敬。今天在路上又頭疼,我就帶他來這里了。”
宋偉江聊完又回頭問葉文初:“奶奶,他怎么樣?”
“等他醒了我再問問。”葉文初一邊看別的病人,一邊等吳子敬醒,約過了一個半個時辰他終于醒了,葉文初便來詢問病情。
吳子敬一邊穿鞋,一邊悶著頭回道:“我沒病。”
說著推開了宋偉江,吼道:“我再警告你一次,就算我死在路上,你也當我是快牛糞,跨過去不要管。”
說完,和昨天一樣走了。
葉文初就覺得奇怪,對毛介打了眼色,毛介默不作聲地從后門跟著出去。
過了一會兒毛介回來,什么都沒有跟著,道:“奶奶,兩個孩子都回博州書院了。”
“您是覺得有什么問題嗎?要不我等會兒再去跟?”
他還記得上次去跟蹤徐文,奶奶讓他做的事都不會有錯。
“可能還會來,等下次來了想辦法把孩子留住就行。”葉文初收拾完回家,剛換了衣服,葉滿意由小丫鬟抱著進來了。
才進門就喊著:“四姑母,我要去書院見夫子了。”
“書院收這么小的孩子?”葉文初問他,葉滿意搖頭,“不收,要明年才行哦。”
“但我娘說,這個夫子的課堂特別難進,她好不容易訂了一個明年的名額,要帶我今天去見一見。”
“夫子還說,如果我很笨,他就不收,他只要聰明的孩子。”
他一邊說一邊爬她腿上來,歪著頭看著她:“四姑母,您下午有空嗎?和我一起去書院?”
“那個書院有個云杉湖,我娘說湖水是碧綠的,很漂亮哦。”
說完沖著葉文初擠眉弄眼的,勾著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