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刻亨德爾的心情是比較焦慮的,因為時局的動蕩,使得他們在中途耽擱了一些時間,甚至此刻的目的地都有所偏差,但亨德爾也知道自己不可以焦躁,必須將摩爾先生安頓下來。
這里已經是巴赫一座靠近邊境的大城。
兩人一前一后在火車站中快速穿梭,隨后上了一輛馬車前往城區,
沿途盡是繁華和落魄相交融的環境,工業在蓬勃發展,蒸汽機的轟鳴在城區不絕于耳,仿佛給城市按上了許多鋼鐵心臟。
雪花在天空飄揚,連續的趕路讓兩人這會都又累又餓,即便是亨德爾都疲憊不堪,
更何況是摩爾了,他們急需一家能吃能住的旅館休息一下。
“布魯克先生,
那邊,就那家吧!”
摩爾指了指不遠處街對角的店,那寫著某賓旅館的招牌因為缺了幾個字母所以不太清晰,旁邊的街道上也垃圾遍地,只不過窗戶縫隙里不斷朝外冒著熱氣,加上里面那明黃色的燈光,顯得十分溫暖。
亨德爾本來是個講究人,想要找一家體面一些的賓館,但這會看到那間賓館,又聞到了里頭飄出來的香味,也有些挪不動步子了。
于是兩人很快就朝著那旅館走去,還在屋外就能聽到店內稍顯嘈雜的聲音,說是旅館其實就是能住的酒館兼餐館,很多不算高端的類似店面都多面經營。
打開門的時候,連著門的繩索牽動了店內的鈴鐺,
發出“叮當”的響聲,隨后一陣混雜著各種氣味的熱氣從內往外沖出來,
也讓亨德爾皺了皺眉頭。
“快關上門!”
“就是,
要進就快進,要走就快滾!”
店內有人嚷嚷著,摩爾拉了一把亨德爾,兩人一起走進了店內,并且順手將門重新關上。
店里面點著幾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無法照亮全部范圍,但也能看出里面坐客不少,幾乎所有的桌子都有人,也就吧臺上空著幾個位置。
大部分客人雖然沒有停止聊天,但不少人都有意無意地在觀察著亨德爾和摩爾,而亨德爾和摩爾也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圍。
“嘿,兩個體面人......”
有人這么低聲說了一句,旁邊有笑聲附和著。
亨德爾和摩爾顧不上什么了,直接來到吧臺,中途亨德爾就已經看到了掛在櫥窗那邊的牌子,所以兩人剛坐下他就喊了出來。
“兩份肉排套餐,多加兩個面包,一杯果酒。”
“好的,
這就來,
外鄉人。”
吧臺后的絡腮胡老人應了一聲,
向著后廚吩咐一句,然后為兩人擺上兩個酒杯就開始倒酒,亨德爾看了一眼還有一些污垢的杯子皺了皺眉頭,但沒有開口說話,盯著渾濁的酒水在杯壁內打轉。
餐食很快就上來了,兩人只是安靜吃著沒有任何對話,大廳內又變得和剛剛一樣嘈雜,笑聲、吼聲甚至罵聲都有。
因為實在是餓極了,亨德爾和摩爾埋頭狼吞虎咽,一點也不講究斯文,和衣著有些不相稱,這反倒讓周圍的人笑看的同時也沒有開始那么排斥。
亨德爾幾口將肉吃完,用面包刮著盤子里的肉汁隨后送進嘴里,再咕嚕咕嚕喝干凈酒水。
“真好吃!”
“哈哈哈,識貨!”
吧臺后的老人笑了起來,開始和他們攀談,話題不外乎是不是外鄉人,來這做什么,要不要住店之類的。
亨德爾和摩爾應付著和店主閑聊,也留意著店內的情況,在亨德爾眼中,已經至少察覺到了兩個不懷好意的眼神。
店內角落,一個魁梧的胖子有些搖晃著站起來,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舉著杯子有些搖搖晃晃地朝吧臺走來,亨德爾立刻敏銳地察覺出對方不懷好意。
果然,對方搖搖晃晃地走向吧臺,并且一個踉蹌直接撞向亨德爾,不過亨德爾此刻已經繃緊了身體,在對方身體碰到他的時候已經猛然一抖。
雖然亨德爾在體型上處于劣勢,但他的肉體力量早已經超越了普通人,不是多百十斤肉能比的。
所以......
原本要把亨德爾撞下座位的胖子直接失去了平衡摔向了地面,過程中還“咣當”一聲帶倒了邊上一張桌子,酒杯瓶子和盤子“乒鈴乓啷”地摔了一片。
“哦嗚......”
地上的胖子發出一陣哀嚎,他的小腿被玻璃碴割開了一個大口子,一片鮮血流了出來,店內的很多人朝著他看去,但一時間無人上前,反而推開了不少人。
“哦巴蒂你這混蛋。”
店主怒罵一句,從吧臺后面出來,然后才有一個瘦弱的店員一起過來。
“起來......”
“嗚疼死我了......”
胖子不但小腿有割傷,更是崴到了腳,兩人都無法攙扶他站起來,更是使得胖子重新摔倒,發出更痛苦的哀號。
“布魯克閣下,我們應該幫忙。”
摩爾說著已經放下了面包離開座位,更是從隨身的箱子里取出了針線紗布和藥粉等物。
“先別移動他,酒精,這里有酒精嗎?高度酒也行。”
摩爾一邊喊著,一邊已經蹲了下來,亨德爾反應比其他人快,憑著嗅覺直接翻過吧臺到酒柜這邊取了兩瓶度數最高的酒,隨后翻回來拔開瓶塞,一瓶遞給摩爾,一瓶遞給魁梧的胖子。
“疼就喝酒。”
針、線、紗布、藥粉......
摩爾直接上手,為這個地上的魁梧胖子消毒、縫合、敷藥、包扎......
整個過程中胖子哀嚎不斷,隨后本能地不斷用喝酒這種土方法來麻醉。
良久之后,胖子被包扎好了,扭傷也被查看過了,并且由亨德爾和店主一起攙扶到了靠墻的一把椅子上。
摩爾的一番操作讓人們以為他是醫生,而一個醫生還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就連原本不懷好意的魁梧胖子此刻也不斷感激道謝,在得知摩爾不打算收取什么費用的時候更是如此。
廳堂內的這一陣喧鬧過后,里頭的人對摩爾和亨德爾已經換了一種態度,不懷好意的眼神似乎也消失了,店主更是殷勤不少,雖然不可能免單,但食宿卻都給予打折。
摩爾和亨德爾實在太過疲憊,本來亨德爾還打算帶著摩爾去找其他旅店,經過這事他就和摩爾在這住下了。
夜晚,旅館二樓的房間內,亨德爾和摩爾在雙人間的床鋪上躺下,雖然比不了家里,但比起火車上實在好太多了,也是兩人這段時間來難得的愜意時刻。
“布魯克先生,我不打算繼續前進了,就在這座城市停留吧,已經到了巴赫,其實去哪邊都一樣,我會寫信讓我的學生來找我的。”
“只要你確定就行了,X先生說過關鍵決定以你為主,我只不過護送你到達目的地。”
亨德爾這么說了一句,然后側身看向摩爾。
“信件來回是需要時間的,在你學生來之前你該怎么立足呢?我時間不多了,必須趕快回去,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陪你。”
“哈哈,布魯克先生,我并不是小孩子,更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比如剛剛就是一種,我能照顧好自己的,在我的學生來之前,暫時就住在這旅館內吧。”
亨德爾想了下點了點頭。
“沒問題,這里的人對你比較友善,我會在這里陪你幾天,幾天后不論你的學生到沒到我都得回去了。”
“嗯,這樣就可以了,早點休息吧,我們都累了。”
摩爾說著也閉上了眼睛,只是他還在思考著很多事情,而邊上亨德爾的呼吸很快就均勻起來。
‘真是強大且神秘的存在,世界確實比我想得更復雜,但追尋真理的道路上本就困難重重,我或許不能成功,但這條道路上并不只有我。’
摩爾想著,漸漸進入了安眠,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在心靈的自我定義中,他是一名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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