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魔的存在對穆蘭來說是極為有力的手段,他已經可以較為容易地主導意識,縱使需要一心二用的時刻,因為高爾莫斯的存在也能節省穆蘭的心力。
哪怕解除第一重共鳴,讓高爾莫斯作為主導,他也會自主向穆蘭靠攏,當然,或者說向那個強大的自我靠攏。
比起直接徹底磨滅高爾莫斯的意識這種有較大風險嘗試,這種逐漸加深影響,并使得高爾莫斯自我同化的方式無疑更安全也更堅固。
高爾莫斯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自己的膽怯,渴望做出改變,他做出了改變并且希望能夠一蹴而就。
這不是穆蘭的奪舍,而是高爾莫斯在自主向往下想要徹底成為那個“強大的自我”。
當穆蘭不干涉影魔的時候,高爾莫斯雖然是獨立自主的,卻依然在向著那個“自我”靠攏,感受一次的他離不開那種自信狀態,穆蘭甚至敢斷定,哪怕喚不醒“自我”,高爾莫斯也會模仿偽裝。
影魔從行為邏輯、思考習慣、甚至形成世界和魔力層面都開始變化,并且隨著次數增多,程度也不斷加深,到最后徹底同化。
當穆蘭暗示高爾莫斯共鳴自我的時候,影魔就是穆蘭,但穆蘭不等于影魔,他既是光輝騎士,也是影魔。
甚至對此刻的穆蘭來說,某種程度上他等同于擁有了兩條命,哪怕真正的穆蘭死了,他完全可以以影魔的身份存活,并且同時具備光明的力量。
比起一個完全需要牽絲控制的木偶,影魔對于穆蘭要好太多了,以至于即便不完全主導的時刻,穆蘭的每一個念頭都能暗示成高爾莫斯自己的念頭,甚至是行為準則和信念。
藍月湖畔,當穆蘭獨自回到這里的時候,只剩下依然在燃燒的一些車廂和未散去的硝煙。
看得出來之前交戰雙方都撤得很匆忙。
穆蘭來到了蒸汽坦克上,伸手將上部艙蓋打開,一股熱浪從內部涌出,里面是五個赤膊的男子,其中四個居然還有微弱的氣息。
觀察著蒸汽坦克的艙室,穆蘭隨后伸手將四人一一扯了出來。
雖然不是超凡者,但四人的作戰素養和意志已經遠超常人,只是他們已經被圣力侵蝕。
敢襲擊圣堂的列車,這些人肯定不是尋常老百姓,更不用說他們會開蒸汽坦克。
而同西爾文一起出現,一種可能是利用關系,一種可能是從屬關系,或許能通過他們了解西爾文,就算不能,穆蘭覺得影魔身處巴斯曼腹地,身邊最好還是有一些熟悉這里的人。
“算你們命大。”
此地不宜久留,用車內的幾件衣褲綁住四人,穆蘭也提起四人快速離開了這里,他沒有帶很多衣服,比起那些味沖得夸張的衣服,兩個牛皮水壺或許更重要些。
想必過不了多久,圣堂方面或者巴斯曼方面就會有人手到這里來了。
如果說踏入真實才能算是真正的超凡者,那么跨越了豐饒階段的存在,在廣義上講就是真正的高階超凡者,在力量運用上不再局限于傳統魔法書,往往擁有自己獨特的理解。
這種類型的超凡者正常而言往往擁有屬于自己的影響力,不能夠等閑視之,今晚的消息一旦傳開,一定會引起相當程度的重視,決不能托大。
不要以為超凡者就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當今世界的平衡是長久以來逐漸適應建立的,使得超凡者不敢隨意出手的不光是里世界的威脅,更是有一種默認秩序在。
而且這會迫使穆蘭離開的還有其他原因。
深入藍月森林,整夜不斷前行,不知道具體離開的多遠,只知道成片的森林所處的地形不再平坦,只知道眼前出現了丘陵和山巒,在前進相當一段距離之后,穆蘭找到一處山體凹陷處停下。
到了這里,腦海中的鴉鳴才終于徹底消失了。
穆蘭不認為自己力量使用過度,但實戰中對手的反應和能力并非總能被預料到。
包括紅發在內的四人被放在地上,穆蘭看著沒有穿多少衣服的四人,冬季的寒冷會要了他們的命。
很快,一團篝火被穆蘭點燃,還有一些枯草被他找來蓋在四人身上。
幾分鐘后,四人盡管虛弱,但從呼吸和體征上看明顯好受了許多。
篝火安靜地燃燒著,時不時就有柴枝被丟入火中以維持著火焰和溫度。
穆蘭單手杵著膝蓋呆呆地望著火焰,好似只是這么看著就能度過相當長的時間。
“呃,水,水”
枯敗的嗓音在穆蘭身邊響起,紅發第一個醒來,最強烈的感覺就是灼燒般的干渴。
穆蘭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直接將一個牛皮水壺甩給紅發,后者也顧不上許多,顫抖著拔開塞子,迎著劈頭蓋臉淋下的水猛灌。
“咕,咕,咕,咕.”
水并不冰涼,是放在篝火邊暖過的。
“嗬,嗬,嗬”
直接喝了半袋,紅發才緩和過來,他身子有些晃動,放下水壺看向四周,然后再看向篝火邊的穆蘭,這個人并不是雇主,顯然也不是圣堂的人。
“我,為什么在這里?”
穆蘭轉過頭看向紅發。
“你記不得之前襲擊列車的事了?”
“我記得,但只記得昏迷之前的事,是你救了我們嗎?”
紅發開始以為除了眼前的陌生人外只有自己在這,這會視線已經找到了另外三個同伴,這讓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算是吧。”
紅發想問很多事,但沉默了幾秒鐘后還是直說了一句“謝謝”。
穆蘭再次將一塊木頭丟入火中。
“不用謝我,如果不是你們攻擊圣堂的列車,我也不能從囚困中逃脫。”
同圣堂主教鬼扯是一方面,實際情況就又是一方面了,即便早有一些預案,但穆蘭也并不想在圣山嘗試脫困,即便在圣山有可能有更多曾經艾文的線索和關于圣物的線索,可風險太大,現在的影魔對穆蘭來說重要得多。
而且在中途高爾莫斯已經接納了“真正的自我”,自然也不需要圣山那種絕望的環境來輔助了。
紅發馬上想通了原委,原來第二輛圣堂列車是關押囚犯的,雖然是誤打誤撞救了這人,但他居然還將他和兄弟救出來,就沖這一點,紅發覺得眼前的人并不壞,至少對于他來說是這樣,嗯,圣堂果然不是什么好東西!
“糟糕,寶石!”
穆蘭的嘴角抽了一下,要錢不要命啊。
“抱歉,我沒意識到你們還有什么貴重財物沒拿,現在回去顯然并不合適。”
紅發拍打著腦袋顯得極為懊惱,襲擊付出的代價遠比想象中大,他聽說過一些人強得像怪物,卻沒想到真的是怪物,戰斗的結果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而在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后,報酬還沒帶,這是何等的揪心。
紅發并不懷疑眼前的人拿了寶石,否則何必救他們。
“水,水”“我要水”
其他幾人這會也開始蘇醒,無一例外都是干渴異常。
兩個水袋被遞給他們,幾乎每人都灌了半袋水才停下,而他們當然是向紅發詢問狀況。
幾分鐘后。
“這么說錢全沒了?”“不——”
“犧牲了這么多弟兄”
“圣堂的雜碎!”“那雇主也不是東西!”
穆蘭全程不說話,等過了一會沒聲音了,轉頭看向一側就見到四人都在看他。
“什么事?”
“呃,我們現在在哪,你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
通過這段時間的對話,以及分析幾人相互之間的對話,穆蘭已經迅速整理并分析了狀況,心中也改變了一些想法。
聽到紅發的話,穆蘭微微搖了搖頭。
“我在這里還沒有離開,只是為了保護你們,昏迷中的你們極易受到某種危險的侵害。”
紅發等人下意識看了看篝火,又看向外部的山林。
“不不不,不是野獸,冬季相對而言還是安全的,我指的危險是另一種,一種你們或許從沒接觸過的危險。”
紅發等人面面相覷,干草和少數衣物捂在身上的樣子像極了受到了侵犯。
“什么危險?圣堂?”
穆蘭笑了,攤開手中,從中溢出如同煙霧的黑色魔力。
“看到什么了嗎?”
紅發等人瞪大了眼睛,起初只以為是篝火煙霧的幻覺,隨著他們注意力集中,這煙霧變得更加清晰,顏色也更加濃郁。
“黑煙?”
“很接近了,這是魔力,我的魔力。”
“魔力?你是巫師?”“魔法師?”“吃人的那種?”
幾人的反應全都有些驚恐,也是看得穆蘭哭笑不得,明明之前對付圣堂的時候,哪怕當時看到了超出理解的東西也依然繼續戰斗的,這會聽個“魔力”的詞倒都受驚了。
“我不是巫師,或者說也算是,但和你們想象中吃人的不同,只不過是一個能力強一些的人罷了。”
“正常而言,如果不是刻意而為,在魔力轉化為顯性力量之前,普通人是看不到的,而你們都看到了。”
“因為我們不普通?”
“對也不對,因為你們受到了圣光的惡意侵蝕,靈魂已經殘缺了,還沒有死只能說是運氣使然。”
平靜的話語帶來的影響卻并不平靜,提到“殘缺的靈魂”,仿佛紅發等人的身體也有一些應激反應,隱隱感受到了超出肉體層面的寒冷和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