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困擾著穆蘭,上完課的他直接回到了頂樓的教職工辦公室,靠在辦公桌上休息。
穆蘭雖然飽受睡眠質量的困擾,但即便多夢的睡眠也算是一種休息。
在穆蘭睡去后沒多久,一種鴉鳴聲開始在腦海中回蕩。
烏鴉的叫聲把穆蘭吵醒,他睜開眼睛,發現趴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撐起身體看向天空是漫天的烏鴉遮蔽了光線。
無數烏鴉來回飛舞,然后猛然間似乎發現了穆蘭,緊接著全都向他沖來。
“阿阿”“阿”
“嗚阿”
“嗚阿阿”
夢境中的感受異常真實,即便是能通過不斷暗示和影響主動干涉他人夢境的穆蘭,此刻也沒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穆蘭開始奔跑起來,并不斷揮手阻擋烏鴉的襲擊。
“滾!”“滾開!”
這些烏鴉像瘋了一樣,尖銳的鳥喙即便隔著衣服都啄人生疼,而穆蘭裸露的皮膚上更是遍體鱗傷。
森林的地面似乎在不斷下陷,奔跑中,因為烏鴉太過密集而影響了穆蘭的視線。
猛然間,穆蘭透過烏鴉的間隙看清了前方的路,心中警兆驟升,猛地止住腳步,并用手抓住邊上的大樹。
枯枝敗葉混合著碎石和泥土從穆蘭的腳下被甩出去,紛紛墜入前方的深淵。
穆蘭臉上全都是汗,他急促地呼吸著,心有余悸地看著前方,那是一個巨大的深淵,仿佛黑森林直接在中心塌陷,直徑怕是有幾百米,其內部更是一片漆黑深不見底。
差一點就掉下去了!
漫天的烏鴉依然在不斷襲擊著穆蘭,但不論身上是被抓出血還是啄掉皮肉,他都不可能再前進,只是死死盯著下方的深淵,仿佛有什么東西也在看著他。
隱約間,在嘈雜的鴉鳴聲外,一種模糊而沙啞的聲音仿佛在穆蘭的耳邊徘徊。
“薩立......薩立......”
無數烏鴉變得更加瘋狂,穆蘭卻已經冷靜下來,他左手死死抓著樹,在烏鴉的不斷沖擊中反而逐步后退著遠離深淵,隨后呈爪,狠狠爪向自己的左胸心臟位置。
“噗......”
穆蘭的身子微微一震,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所及的是黑色城堡教職員辦公室。
“嗬......”
穆蘭微微舒出一口氣,取出手帕將臉上的汗珠抹去,眼神卻陰晴不定。
沒想到被這玩意賴上了,究竟是什么東西,古妖嗎?
穆蘭翻開了書本,腦海中對那個深淵的印象揮之不去,這深淵之下有什么東西在看著我,是什么東西?
一支筆從穆蘭桌上的筆筒中被他抽出來,在他的手中不斷轉著圈,隨后又被穆蘭握住。
“沙沙沙,沙沙沙.....”
筆尖在書本的空白頁上不斷劃動,穆蘭的手速越來越快,書頁上雜亂的線條開始變得有規律。
不知道過去多久,一個有些深邃的陷坑出現在書頁上,而陷坑內部并不是完全一片漆黑,而是穆蘭憑借想象畫出了某個東西,一雙深邃且幽暗的眼睛,披著滿身黑色的羽毛,模糊的輪廓延伸出的黑暗仿佛是黑色的霧氣,看不清具體的樣子,而在陷坑內部和周圍飛滿了烏鴉。
畫完之后,穆蘭放下筆,單手撐著下巴一直盯著眼前的畫,想到什么的時候又會加幾筆,隨后陷坑周圍又逐漸多了黑森林的輪廓。
“薩立是什么意思,是純粹的怪叫還是別的什么?”
因為聲音太模糊也太沙啞,加上又是在噩夢中,所以穆蘭也無法確定是語言還是什么,就算是語言也無法聯系到什么語種。
“喲?我們的大教育家還在這呢?”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方向響起,穆蘭抬頭望去,看到了一張玩世不恭的臉。
“沃爾頓教授,你總算回來了。”
沃爾頓一聽到這個稱呼感覺自己頭都大了一圈,因為理論上他也是需要授課的,這是經過女王批準的。
“現在黑色城堡都流行這么叫了哈?”
“是的,已經完全適應了,不過學員們還是認不全一些教授的。”
穆蘭的諷刺沃爾頓聽得出來,打了個哈哈就走進辦公室。
“哎,當初海濱城市的年輕人已經這么出色了,不過你也知道,我這人其實并不適合帶學生,你把他們教育得這么出色,萬一被我帶偏了怎么辦?”
看到穆蘭若有所思的神色,沃爾頓趕忙補充一句。
“我指的是魔法理論上的內容,不是別的。”
穆蘭嘴抽了一下,爵士,你是不是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我本來是沒有想歪的......
“那可不一定,上幾課,由我和評估委員會一起評估,再抽取學生代表聽意見才能有定論,我說爵士,你是不是也該......”
沃爾頓這樣的人被穆蘭說得都有些緊張了,他得想辦法立刻轉移話題,然后忽然瞥到了穆蘭筆記本上的畫,于是果斷以詫異的聲音出聲。
“烏鴉女王!”
穆蘭本來也沒奢望沃爾頓能當個稱職教授,只是想要通過這種沒多少痕跡的柔性施壓,從沃爾頓那里得到一些想要的,但這會正準備大說一通的他成功被沃爾頓轉移了注意力。
“烏鴉女王?”
聽到穆蘭的疑惑,沃爾頓詫異地看著他。
“不是你畫的嗎?你不知道?”
穆蘭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去外地的時候聽別人描述過他的一個噩夢,剛剛無聊的時候想了起來,于是心血來潮嘗試畫出來。”
沃爾頓點了點頭。
“那你畫得還有那么點意思,我猜你見到的人是柯德爾人吧?傳說他們是古代奎納斯人的后裔,流傳著有關烏鴉女王的傳說。”
“什么傳說?”
“呃,我有些忘了,反正是什么指引亡魂之類的吧?這種事你去問沙巴斯蒂娜吧,她對奎納斯人的歷史和知識有研究,我看到那種這種無趣味無插圖的書就煩。”
沃爾頓這么說著,隨后又講道。
“不過烏鴉女王本身并非傳說,實際上在瓦拉塔巫師的時代,他們就發現烏鴉女王很可能是存在的一種古妖,甚至有人認為瓦拉塔巫師曾深度發掘過其中的知識,惡魔召喚的能力都參考了其中的一些成果。”
穆蘭摸索著下巴。
“那么哪一本魔法書中可以找到類似的說明呢?”
沃爾頓聳了聳肩。
“可能我是聽人說的,可能也是在別處看到的,我哪能知道呢,我建議你去問問沙巴斯蒂娜或者蒙格力,一個對奎納斯的知識著迷,一個勉強算是傳承了部分瓦拉塔巫師的力量。”
“哦對了,我還有事要去王宮,就先不聊了,這陣子我比較閑,回頭再找你聊。”
沃爾頓才來了沒多久直接就閃人了,臉上寫滿了沒事找我玩有事就算了的樣子。
但沃爾頓越是這樣,穆蘭就越捉摸不透他,畢竟這樣一個人,在超凡界算是兇名赫赫,屬于最不能招惹的那一類。
半小時之后,沙巴斯蒂娜有些詫異地將穆蘭請進了住所,她沒想到穆蘭會來拜訪。
會客室是樹屋中的一間,圓形的房間內部空間不算小,里面有一個壁爐,布置上色彩偏暖色,完全沒有什么陰冷感,這讓坐在這里的穆蘭也稍感意外。
“請用,水晶橄欖泡的茶水,味道應該還可以。”
“謝謝!”
穆蘭接過沙巴斯蒂娜遞過來的茶杯,輕輕一嗅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橄欖香味,似乎還有些薄荷味,想必女王應該會比較喜歡這種甜茶。
“瓊斯特教授來找我有什么事?我想你這樣的大忙人肯定不會來找我聊天的吧?”
穆蘭點了點頭,從風衣口袋里取出了書本,隨后翻開到了自己之前畫的那一頁。
“烏鴉女王?”
沙巴斯蒂娜果然立刻說出了這個名詞。
“是的,上次和你短暫交流后我對奎納斯系人的事情產生了一點興趣,無意間了解到了烏鴉女王的事情,便來請教一下你。”
沙巴斯蒂娜笑了。
“那你就問對人了。”
沙巴斯蒂娜在桌前坐下,將穆蘭的書本轉過來仔細觀看。
“畫得真不錯,有點烏鴉女王的神秘感覺了。”
“在古奎納斯人的傳承中,烏鴉女王是隱藏在奎納斯人背后的守護神,她既是庇護者,也是死亡的引導者,當奎納斯人死去,亡者的靈魂會被烏鴉帶到烏鴉女王的身邊,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本來應該?”
穆蘭復述了一下這兩個詞,沙巴斯蒂娜微微點頭。
“是的,本來是這樣,大約是奎納斯文明后半段開始,奎納斯人不再相信烏鴉女王,他們認為烏鴉女王背叛奎納斯的信仰,雖然烏鴉依然是奎納斯人的圣鳥,但烏鴉女王不再是神圣的守護者,而是可恥的背叛者。”
“怎么說?”
“奎納斯人認為世界和人一樣是有壽命的,當世界終焉之時,使徒就會降臨,奎納斯人需要迎接使徒,然后追隨使徒重生在新的世界,烏鴉女王是奎納斯人靈魂的庇護者,也是使徒的守候者。”
沙巴斯蒂娜說到這又忍不住笑起來。
“然后有一天,一向沒什么反應的烏鴉女王似乎有些后知后覺地發怒了,她受不了奎納斯人了,她庇護了奎納斯人幾百上千年,本以為被奎納斯人奉為真神,搞半天在奎納斯人眼中雖然崇高,但更像個守靈人......”
“烏鴉女王通過奎納斯的烏鴉教向全奎納斯人宣告自己的地位需要擺得更高,并且也告知奎納斯人,靈魂并不是不滅的,他們死后的靈魂大多只能存在幾十年,就會化為烏鴉女王力量的一部分,那個時代應該還沒有里世界,否則通過合適的手段,死靈在里世界倒是能留存很久很久。”
穆蘭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然后呢?”
“然后奎納斯人陷入了憤怒和驚恐中,他們一方面害怕烏鴉女王,一方面認為遭到了烏鴉女王的背叛,認為烏鴉女王將奎納斯人的靈魂作為了糧食,為此,在臣服與反抗,戰亂與逃亡等混亂中,奎納斯人開始詛咒烏鴉女王,詛咒她會墜入深淵,詛咒她永不得翻身,永遠見不到光明。”
穆蘭若有所思,良久后問了一句。
“奎納斯人的詛咒生效了?”
沙巴斯蒂娜攤了攤手。
“誰知道呢,聽說瓦拉塔巫師還接觸過烏鴉女王呢,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如果是真的,我肯定找到她了,所以縱然烏鴉女王還有痕跡,也肯定只能存在于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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