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刻鐘后,摘星樓平臺已經踏入了百人。
大儒冷寒冰此刻臉上再無一點冰冷,洋溢著一股春風般的笑意。雖然說讓妖族白飛拿了個第二名,但是前五名里有四個都是人族,更何況頭名陳洛居然連續引發了“青云直上”和“狂風開路”兩道異象。
作為護持大儒,他自然有文昌閣的功勞獎勵。
當然冷大儒是看不上那點獎勵的。
主要是護持大儒的潛規則,原作不敢想,但是可以請陳洛再次給自己手寫一篇《論詩兼贈冷大儒護持摘星樓》啊!
當年李青蓮和蘇坡仙那兩屆祈福詩會,為了拿到值守大儒的位子,可是有大儒出了大儒文寶的價格的。
事實證明,最后付出大儒文寶的大儒家族都賺大發了。
“咳咳,冷兄,有個事情相與你商量一二……”另一名大儒傳音道,只是下一句話沒有說出口,冷寒冰直接恢復自己冰冷的語調,“值守大儒的資格老夫今日拿定了,除非你拿出一件大儒文寶,否則老夫不換!”
那大儒面色一僵,尷尬笑了笑:“沒事了……沒事了……”
哎,萬安伯雖然天縱英才,但是也達不到李蘇二位在通天路上用詩詞開道的水準。
給大儒文寶,要賠的!
陳洛看著站在自己身后的紀仲,有些意外,沒想到紀仲居然緊緊跟在王不歸之后,是第五個登上摘星樓平臺的人。
此時王不歸走上前,朝陳洛拱了拱手:“萬安伯,久仰了。上次文擂,場合不便,不能多敘,今日一見,欣喜非常,在下龍標公第十二代孫,王不歸。”
此時田向晚也走了過來,做了個揖:“折柳書院,田向晚,見過萬安伯,見過陳先生。”
陳洛一愣,想起自己好像在中京八大書院都有“教授”的稱號,還拿人家給的玉牌裝過那啥,難怪田向晚補了一句陳先生。
陳洛一一回禮:“王公子好,田姑娘好。”
王不歸又望向紀仲,也是行禮,那紀仲微微點頭,又朝著陳洛站近半步,示意自己只是個護衛,王不歸臉上閃現一絲驚訝神色。
“幸得萬安伯力挽狂瀾,拿到登樓頭名。若是此次妖族奪去第一名,我等恐怕要青史留名了。不過不是什么好名聲,而是罵名。”
田向晚點點頭:“尤其是我的第二名和王兄的第三名。必然會被人死死記住。”
陳洛擺擺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也是聽到一些學子的議論,突有所感罷了。”
“萬安伯過謙。”王不歸搖了搖頭,“你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簡直就是對我朝詩壇詞壇哀怨之姿態的重擊。哪怕是我,心中也想過七絕都被家祖寫到了超凡入圣的程度,我再天縱奇才又能如何?”
“今日聽到萬安伯此振聾發聵之言,我心中郁壘一瞬全消。”
“我輩當有自領風騷之心,踏著前人之路,走向更遠處!”
陳洛看著突然熱血上頭的王不歸,楞了一下。
好家伙,以為是風流貴公子,原來是個中二熱血郎。
對付這種人,裝就行了。
“王兄說的對。正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妙哉!此句也是絕妙,不知王某可有幸拜讀全文?”
“嗯?”陳洛一愣,“這……我突發奇想的兩句,并無上下相連。”
“可惜啊!還請萬安伯若有接續,一定要告知于我。”
“一定,一定!”
田向晚看著陳洛和王不歸一來一回,皺了皺眉。
男人,都這么無聊嗎?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來到陳洛身邊,傳音道:“陳先生,若是進了晶妖境,小心方修杰。”
陳洛一驚,朝著田向晚微微致意,又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果然看到方修杰一個人站在靠臺的邊緣處,正偷看著自己,見陳洛的目光看過來,又裝作不經意得撇開。
就在此時,冷寒冰的聲音再次響起。
“諸位。首先賀喜諸位登上了摘星樓,能夠進行二次祈福,你們身上的天道之力,至少是樓下那些人的兩倍!”
“二次祈福,此天道之力并非來自天道,而是來自通天路。”
“若是能用詩詞之意能觸碰通天路,不僅會有天道之力降下,會有大量浩然正氣賜下。當年易安居士所獲之量,足以相當于苦讀十年。”
“此乃文昌閣給出的大機緣,諸位莫要錯過機會。”
“此事,不許外傳!”
冷寒冰此言一出,那些早已知道此事的世家子弟還好,倒是書院的寒門子弟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竟然有如此機緣!可恨,我匆匆忙忙,準備的詩詞并不是上佳之選!”
“我原本是準備了一首壯行詩,但是最后一句還需要推敲,能不能多一點時間啊。”
“怎么會有這等大機緣,早知道我就用一年時間來打磨了!”
相比儒生的焦慮,妖族那邊就有些平靜了。
此次前百名一共上來了八名半妖。
“難怪之前要我等立下誓言,不許外泄通天樓上的事情,原來是這樣。”白飛心中想到,“不過我等最終還是要走妖修通天路,這浩然正氣多一點少一點也不打緊。”
想到這里,白飛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陳洛:“都是他!否則我就是登臺頭名!”
“公子,你吸我吧……”紀仲站在陳洛身后,輕聲說道。
陳洛一愣,看著一臉認真的紀仲,笑了笑:“沒事,我本來登臺就拿了比你多很多的天道之力了,你得加點油,不然真的就跟不上我的腳步了。”
紀仲想了想,還想再說什么,被陳洛的眼神制止,紀仲只好點了點頭。
陳洛心中嘆口氣,他是真沒想到二次祈福是這個規矩。
但是他也不能吸小紀的正氣,他開創武道就了解,其他人想要聚集“氣”有多難。這一次有機會可以平白得到苦讀多年的“浩然正氣”,他當然要讓紀仲去拿了。
他吸那么多浩然正氣有什么用,破吸星大法,一點都比不上北冥神功。
他能感覺到,剛才自己登樓的時候,拿到的天道之力是那什么第二名妖族的數倍了,不爭也沒關系,就當是給小紀當個陪考。
想到這里,陳洛也覺得有些無聊了,開始四下打量起來。
“嗯?這小子,怎么不吸?”冷冰寒見陳洛似乎沒有使用吸星大法吸取浩然正氣的意思,皺起了眉頭。
“他不吸浩然正氣,怎么引動儒門通天路?怎么……怎么留下觸道之詩?”
“他舍不得吸自己的書童,那可以吸老夫啊,老夫浩然正氣多,不在乎他吸一吸的!”
“氣死老夫了。”
“冷兄。”一位大儒見冷寒冰不知道在想什么,連忙傳音提醒道,“該說規則了。”
冷寒冰反應過來,干咳了兩聲,壓下平臺的嘈雜之聲,說道:“本次祈福,前五名且住,其余人可以開始書寫了。”
說完,冷寒冰一揮手,頓時平臺上方升起了五面石板。
“前五名之人,可將你們的詩詞寫在這石板之上。這石板是崩界之寶物,有一絲天道碎片蘊含,可以更容易幫你們觸道。”
話音一落,一道道羨慕的目光落在前五名身上,但是也怨不得他人,眾人又收斂心神,走到各自的書桌前,揮毫寫了起來。
不一會,整個通天樓平臺浩然正氣彌漫。突然間,有一道浩然正氣不知道從何處落下,射入一道儒生體內。
“不錯,正氣如箭,足以抵得上六月苦功!”
此時,又有幾道正氣化作流星,不知從何處出現,射入另外幾名儒生體內。
“正氣飛星,相當于一年苦讀!”
不一會,平臺上空,又是數不清的正氣浮現,射入那些儒生體內,不過基本上都是正氣如箭和正氣飛星。
此時平臺之上浩然正氣彌漫,天道之力濃郁,每個人似乎都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冷寒冰看了一眼陳洛的人:“該你們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前方的五人,此時攀比之心有涌上心頭。
紀仲面無表情上前,第一個提筆,刷刷刷就寫完了一首詩,然后直接轉身,走到陳洛身后站著。
此時,一道正氣在紀仲頭頂浮現,化作一卷竹簡形態,投入紀仲體內。冷寒冰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又看了看紀仲寫下的詩詞,問道:“正氣作書,可當三年修為。小友,你主修的是什么經義?”
紀仲施禮回應道:“《春秋》。”
冷寒冰又是打量了一下紀仲,微微點頭,贊嘆了一句:“俊才也!”
說完又看向王不歸:“到你了。”
王不歸大踏步上前,胸有成竹提筆書寫,寫完后,抬起頭,看著上空。
那天空浮現一團正氣,化作了一個巨錘的形狀,敲在王不歸的腦袋上,消失不見。
“正氣化錘,可當兩年苦讀。”
王不歸聳聳肩,小聲嘟囔:“才兩年,寫個錘子!”
接著是第三名田向晚,正氣化作一群蝴蝶。
正氣化蝶,五年苦功。
然后是第二名白飛,讓人意外的是,白飛竟然也寫出了正氣化蝶的詩詞。在場幾位大儒都微微蹙眉,想著是不是可以把這白飛拉攏回人族。
但是眾人很快又把目光落在此刻正神游天外的陳洛身上。
“咳……萬安伯!”冷寒冰喊了一聲,陳洛回過神,“啊?到我了?”
冷寒冰點點頭:“正是。”
“行,那我寫了。”陳洛提起筆,他早就想好了,反正沒什么好處,自己別浪費了。
隨便寫個過得去的詩就行。
見陳洛提起筆,冷寒冰又干咳了一聲:“萬安伯,你就這么寫了?”
陳洛點點頭:“嗯,有什么問題嗎?”
“就不做點準備?”
“要做什么準備?”
“儒門通天路還是需要一點浩然正氣的……”
“哦,不在乎,反正正氣我也保存不了……”
冷寒冰:(`ω′)你非得讓我說明白嗎?
就在這時,白飛突然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吟誦道:“李杜文章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
眾人都看向白飛,此時此刻,白飛突然吟誦了這么一句詩,眾人都明白什么意思。
陳洛之前登樓詩認為李青蓮和杜子美的詩傳到今天,已經沒有什么驚艷之感了,此時陳洛正要寫詩,他來這么一句,不就是說你要是寫不出讓人驚艷的詩,之前登樓詩就是大言不慚。
可這兩人是什么人?杜子美是半圣,李青蓮詩開“浪漫道”!
更何況陳洛似乎沒有吸收浩然正氣的意思。
人族儒生連同幾位大儒都望向白飛,白飛似乎才反應過來,連忙朝陳洛致歉:“小狐寫完自己的詩詞,又想起萬安伯的詩詞,實在是差的太多,這才不自覺吟誦出來,打擾萬安伯文思了……”
眾人一口惡氣憋在胸口,卻沒辦法發作,只能惡狠狠瞪向白飛。
陳洛心中也膩歪的不行,沒想到你這妖族也出綠茶婊,還是個男婊。
呸,惡心!
陳洛提著筆的手用了用力,正打算改變想法,找那冷寒冰借點浩然正氣,突然心中閃過一首詩。
“這詩……”陳洛心中一震,“我怎么一開始沒想到呢?”
陳洛臉上浮現出笑容,看向白飛:“本來是有一首詩,被你給打斷了。不過,倒是讓我想到了另一首……”
說完,陳洛提起筆,在那石板上書寫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枚石板。
“天下風云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間一場醉。”
才寫半首,那天道石板仿佛承受不了,突然從中間出現裂紋,于此同時,萬里無云的天空中突然傳出了九道低沉的雷音。
所有人都被雷音吸引,疑惑看向天空。
“驚雷九響!”幾位大儒臉色一變。
“這是,通天路震動之象,難道……難道……”
陳洛繼續在出現裂紋的石板上出現。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陳洛放下筆,此時還明亮的天空突然瞬間暗淡。
“翻晝為夜!這是通天路又新道的異像!”冷寒冰心中大駭,抬頭望向天空。
于此同時,中京方圓三千里,全部由晝變夜。
無數人抬起頭,只見那三千里天幕上,出現了一條貫穿的七彩星路。
“是小師弟的通天路。”伯爵府,宋退之抬頭。
“陳洛的通天路要開新道了嗎?”文昌閣,顏百川抬頭。
“這就是陳愛卿的武道通天路嗎?很美啊!”長明宮,葉恒抬頭。
“七彩色,這是武道!是萬安伯的通天路!”無數市井百姓抬頭。
此時,就見那七彩通天路上,一道耀陽的光芒亮起,比起周圍的七彩色更加璀璨。
摘星樓中,陳洛閉上了眼,但是他卻感覺到,他自己的眼神仿佛在通天路上,俯瞰著這三千里人世。
他微微張口,聲傳天幕。
“今日我于通天路上,開紅塵詩一道。凡寫紅塵,皆入此道。”
話音落下,道道七彩之氣如雨點落下,落入這方圓三千里每一個身有紅塵氣之人體內。
開道第三異象:落氣成雨,澤被世人!
大約片刻,晝夜恢復,所有人都呆呆望著陳洛,白飛面露惶恐之色。
陳洛指向自己剛剛寫的詩,說道:“此為,武道紅塵第一詩!”
摘星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