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啦,啦啦啦,我是賣報的小行家……”
清脆的賣報歌準時在中京城上空響起。
隨著《大玄民報》的銷量再度狂漲,報童的隊伍也逐漸擴大起來。最開始只是盧桐收留在三溪莊的孤兒,漸漸地一些平民的孩子也參與了進來,力所能及地掙取一些花費。
直到現在,就連那些富戶家庭也愿意讓自己的幼子參與進來。
錢財什么的他們倒無所謂,關鍵是聽說報童修煉紅塵氣似乎要比其他孩子容易一些。
而這股風氣,正以中京城為中心,向整個大玄擴散。有人傳言,哪座城市的賣報歌越嘹亮,武道氣運就會越昌隆。一時間,那些本是沿街乞討甚至瀕臨餓死的無數幼童,瞬間得到了一份足以養活自己甚至弟妹的工作。
改變,正在一點點地悄然發生……
“快快快,報童來了,快搶啊……”篤信報童手中之報紙更具靈性的百姓早已在報童的必經之路上苦苦等待。聽到了賣報歌,眼前一亮,連忙沖了上去。
“都別急,別嚇著孩子!”有人提醒一聲,“上次有人搶報紙推倒了孩子,被拉入了買報黑名單!”
“是是是,都慢一點。”
自從幾日前陳洛一次性將《笑傲江湖》的大結局放送了以后,并沒有立刻接續上新的內容,而是刊載了《武道之基·經脈論》。
雖然是絕對的重磅內容,但是,沒有更新的日子實在是難熬啊。
這都七天了,沒有連載的日子,連增刊都停了。
萬安伯在搞什么鬼,就不能在《經脈論》后面繼續連載嗎?
咱們差那么點買報紙的錢嗎?
就連內務司的驢馬都不敢這么歇啊……
好在從紅袖書院傳來的消息,說是萬安伯已經準備好了第二本紅塵武俠,將在今天連載。
必須搶一手!
北風樓,此時已經坐滿了人。
自從有人提點到說書先生就相當于儒門的教書先生,聽他們演繹分解之后,再回去讀報事半功倍后,說書先生徹底火了。
一時間說書先生的人數暴增,并且還有向周邊城市擴展,將說書的行當傳布天下的趨勢。
當然,其中魁首自然是北風樓的南苑息無疑了。
前幾日,南先生掛上了條目,三天三夜口不停歇講解全本《笑傲江湖》,中京為之轟動,一票難求。最前面幾個位置,據說賣出了萬兩白銀的高價。
于是南先生又有一雅號外傳:開口萬金。
眾人都知曉今日是新的武俠連載之日,他們總認為萬事開頭難,后面的內容也就罷了,但是這開篇,還是得聽南先生說講一番才算圓滿,于是早早就預約上了位置。
一聲銅鑼脆響,那高臺上的簾布嫌棄,春風滿面的南苑息從簾布后面大踏步走出來,照例做了個團揖,然后清了清嗓子。
“諸位,早安。南某知道諸位為何而來,那話不多說,咱們直接開講……”
說完,醒木往桌上一拍,眾人頓時安靜,只聽那南先生的嗓音在北風樓回蕩——
“這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
“萬里飛雪,將蒼穹作烘爐,溶萬物與白銀。”
“雪將住,風未停,一輛馬車自北而來,滾動的車輪碾碎了地上的冰雪,卻碾不碎天地間的寂寞。”
緩緩的語氣仿佛帶著一股落寞,講述了小李飛刀李尋歡時隔多年,重新踏入了江湖,途中遇到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請他喝了一杯酒。
這是飛刀與快劍的第一次相遇。
隨后在酒館中,陰謀叢生,為了一件寶物廝殺四起。襤褸少年用快劍殺了兇惡的黑道高手,從另一名黑道高手的手中拿過了他們的買命錢。
他只是想拿著錢,回請飛刀喝一杯酒。
呵,這天地,似乎也不那么寂寞……
與金庸斷章在緊要之處不同,古龍先生的斷章總是顯得那么無聲無息。偏偏就在你覺得意猶未盡,尚有余力,沉寂在故事中的時候,突然間,一聲清脆的“啪”聲響起。
那殺耳的魔音再度傳來。
“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眾人先是一個愣神,隨即面面相覷。
“沒了?”
“就這?”
“應該還有吧?”
再看臺上,南先生早已不見了蹤影!
“臥——”
“果然還是那個味道!”
“你不說我都忘了這回事了!”
“跟著喊就對了!”
“文人之恥!”
伯爵府。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卻已無所擾,只想換得半世逍遙。”
坐在院子的躺椅上,陳洛有節奏地拍著大腿,嘴里哼唱著這首《笑紅塵》,心情舒暢。
突然間,一股酒香傳入腦海之中。
陳洛抽了抽鼻子,這味道——
茅臺?
“繼續唱啊,你這小詞音調古怪,但聽起來挺好聽的,詞寫得也合我的心意。”一聲慵懶的女聲響起,陳洛猛然一驚,他坐直了身子,循聲望去,只見那伯爵府的院墻里不知何時坐著一名女子。那女子看上去三十左右,容貌秀麗,此時一臉醉意,一只腳搭在院墻上,一只腳自然垂落著,手里拿著一個酒壺,那酒香正是從那酒壺之中散發出來的。
那女子舉起酒壺,又喝了一口,看著陳洛笑了笑:“這首詞能不能送我?”
陳洛此時感應到對方身上的氣息,絕對不比四師兄的要弱,心中一驚,怎么四師兄還沒有出現?
難道是被其他人纏住了?
這個女人是誰?
陳洛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念頭,正要想著怎么應對的時候,宋退之的身影終于在陳洛身邊出現,姍姍來遲。
“四師……嗯?”
陳洛發現宋退之換了一件衣衫,一直披散的頭發居然束起,那下垂的胡子似乎精心修剪過,就連一向顯得膚色發黑的面孔似乎還……
上了點粉?
宋退之仿佛沒有看到陳洛一般,直接從陳洛身邊走去,笑臉盈盈地朝那院墻上的女子施了個禮。
“居士安好。多年未見,仿若滄海桑田。今日一見,居士風采更勝往昔,退之心中歡喜。”
“竹林老四啊……知道了,你等一等,在忙!”
“居士忙居士的,有事喚我一聲就好。”
陳洛:∑(′△`)?!
這是我那個威風八面的正心境大儒,號稱竹林莽老四的師兄嗎?
“在嗎?”
“在忙。”
“好,有事喊我。”
怎么一股濃濃的舔狗風?
這女的誰啊!
那女子再次開口:“小家伙,問你呢?這詞送我可好,我請你喝酒!”
陳洛看了一眼宋退之,宋退之挺直了腰板:“小師弟,居士看上的詞可不多。就連蘇坡仙、歐陽圣人的詞都點評過。”
陳洛微微皺眉,點評過蘇東坡和歐陽修的詞?
居士?
陳洛腦中一道閃電。
臥槽——
千古第一李懟懟。
易安居士!
李清照!
正堂中,看著李清照灑脫豪放的模樣,陳洛不知為何心中涌起一陣安慰。
在他前身所在的那個世界,李清照的后半生哀怨孤苦,明明身懷豪情,大聲疾呼“生當作人杰,死亦稱鬼雄”,卻不得不跟著慫蛋丈夫落魄江南。
而眼前的這位李清照,卻是大玄的西鎮玄王!
真好。
“你為何如此看著我?”李清照見陳洛望向自己的眼神怪異,笑問了一聲,“莫不是看上了我?”
“咳咳……”陳洛嘴里的茶水噴了出來,他可是知道,李清照是跟宋退之一個年代的人,也難怪宋退之剛才如此舔狗……呸,讀書人能叫舔狗嗎?那叫深情!
“小弟不敢!”陳洛照著宋退之的輩分自稱道,“只是這些天聽人說起居士的事跡,突然見到真人站在面前,一時間有些好奇!”
李清照又喝了一口酒:“我和你二師姐相熟,不必那么客氣,喊我一聲李姐姐就行。剛才那首詞……”
“那首詞叫做《笑紅塵》,李姐姐若是喜歡,我馬上寫出來。”
陳洛話音一落,面前突然出現了一方書桌,上面筆墨紙硯俱全。
陳洛一愣,側過頭看了看,宋退之正襟危坐,只是衣袍的飄蕩還沒有平息。
“那倒不急!”李清照笑了笑,“我來這里是有一件事問你。”
李清照的臉色瞬間嚴肅了起來,直視著陳洛的眼睛。
“你為何讓景王世子幫你調查鐵巖城?”
此話一出,陳洛一驚,宋退之微微蹙眉。
“不必緊張,這里面牽扯到了一些人。你既然是去調查,那和那幫人定然是沒有關聯的,只是我想問清楚。”
陳洛看了看宋退之,宋退之微微點頭。
“我開武道,李姐姐是知道的?”陳洛說道。
李清照點頭。
“那鐵巖城中,有幾人武道修行不俗,連我都有感應。只是一夜之間,這些感應全部斷絕,我心生疑惑,才拜托大福幫我查探一二。”
李清照聽到陳洛的話,也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那就說的過去了……”
陳洛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李姐姐,方便透露鐵巖城的事情和什么人有關嗎?”
李清照看了一眼陳洛,突然露出笑容,臉上重新浮現醉意:“平白拿了一副好詞,總要給你點好處。”
李清照又喝了兩口酒。
“哎,我喝醉了,說的是醉話,說什么我都不記得了。”
“那鐵巖城之事,和蠱門有關!”
“蠱門!”
陳洛心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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