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佛土。
依舊是檀香裊裊的廟宇后院,依舊是一彎溪水從山上留下,依舊是那個青衣之人披發赤足,他輕輕拈子,落在棋盤上。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之前的白衣僧人,他望著對方落下的棋子,隨即也落下了一子,輕輕說道:“今日金剛院中,落了兩朵蓮花。”
“金羅薩、金日休,兩位菩薩,入滅了。”
說著,他抬起頭,眼神炯炯地望著對方:“方師兄,若不是我知道你的底細,一定會以為你是來禍害我佛門的。”
方之古淡淡一笑:“陳洛有兩句詩,我很喜歡。”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白衣僧人微微瞇眼:“武道之主的詩詞文華我也是很喜歡的。”
方之古再次拈了一枚棋子在指縫中:“在大玄境內,要刺殺陳洛,沒有損失是不可能的!”
他落下一子:“大菩薩擔心半圣道尊,不愿意出手,一切平波無瀾。那我就只能賭了……”
白衣僧人看了一眼棋局,方之古這一局棋下的好沒有道理,布局不見氣勢,中盤不見廝殺,眼看就到了官子,仍然古怪地和自己維持的均衡之勢。
“方師兄要賭什么?”
方之古輕輕一笑:“儒門憑空為陳洛擋下兩次大災!”
“卻不算化劫!”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
“老夫賭他,倒一次大霉!”
白衣僧人皺起眉頭,方之古卻哈哈大笑起來。
“砰!”一團黑霧升起,金瓜瓜嫌棄地看了一眼陳洛。
它都跳到了陳洛的腦袋上,可以說是祥云蓋頂,就這樣,崔家送來的十六件次品大儒文寶,居然只提煉出了三道鴻蒙之氣!
“倒霉!”陳洛臉色也黑的不得了,那感覺,簡直就是前世攢了一百抽,一下上了頭全抽了,才發現今天不是一個適合抽卡的日子。
“瓜瓜,我怎么感覺今天霉運又濃了一些呢?”陳洛把金瓜瓜從腦袋上摘下來,“是不是青寧城的人道運勢用的差不多,咱們該走了?”
“呱!(我們才來兩天!)”
“果然,你也是這么想的。”
“呱?(你是不是耳朵有問題?)”
就在此時,云思遙走進書房,看到陳洛抓著金瓜瓜正在說話,微微一笑:“聊什么呢?”
“師姐!”陳洛連忙說道,“青寧城的人道運勢似乎用的差不多了,金瓜瓜也不管用了。”
金瓜瓜:嗯?
你把老子松開,莫挨老子!
云思遙走到書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說道:“我剛剛與大師兄商量了一下,確實該離開青寧城了。”
“小師弟你凝聚‘三藏真經’化就虛幻佛門大道的事情,當是一場天大的機緣。像你這樣的修為,心血來潮必有所示,所以我們決定向東!”
“不過至多三千里,不入元海。”
云思遙頓了一下,說道:“元海之內太過危險,以你現在的運道,我與大師兄,怕護不好你!”
陳洛心中一暖:“有勞師兄和師姐費心了。”
云思遙柔柔一笑:“你是師弟,我們自然要照顧好你。好好休息,明日啟程。”
陳洛點頭應了一聲。
陳洛在點頭的時候,謝小十也在點頭。
李八九站在謝小十身后,聽著謝三生對謝小十的囑咐,臉色逐漸古怪。
“記住了,不許偷偷在長老的內衣內褲上滴肉汁,然后把他引到村子里的猛犬圈那里去!”
“嗯!”
“記住了,和村里的孩子打架就用拳腳,不許用真言密咒。”說著,又看了一眼李八九,“就算八九在觀戰也不行!”
“嗯!”
“記住了,村里如果有婦人生產,你給我躲到遠遠的去,不許沖進屋子里給嬸子加油!”
“嗯!”
“我剛剛說的都記住了嗎?”
“嗯!”
謝三生這才滿意地摸了摸謝小十的腦袋,又朝著李八九微微一笑:“等爹爹回來,給你帶好看的小裙子。”
謝小十下意識就脫口而出:“我也要!”
謝三生和李八九都看著謝小十,謝小十認真說道:“你送給八九的是你送的,我也要,然后送給八九,那就是我送的!”
謝三生沒好氣說道:“那不是一回事嗎?”
“不!”謝小十搖搖頭,“娘親說過,女人就和剛出生的幼崽相反,他們接到禮物最后一眼看到的人,才是送她們禮物的人。”
“和誰買來禮物沒有關系!”
說著,謝小十回過頭對李八九說道:“八九,你說對不對?”
李八九皺眉說道:“我才不要你送我什么呢!”
“你不要是你的事情,我送是我的事情。我們各行其是,不要互相打擾,好不好?”
謝三生拍了拍額頭,瀟灑地說了一句:“走了!”
說完,轉過身,只是一抬腿,整個人就仿佛消失在了天地間。
見到這個景象,李八九微微皺眉,湊到謝小十身邊:“小十,你老實告訴我,你爹爹到底有多厲害?”
“嗯……厲害?”謝小十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能打的過大儒嗎?”
“大儒?那是什么?野獸嗎?好吃不好吃?”
李八九感覺自己和謝小十又沒有話題了,不過隨后又想起了什么:“你總說你娘,那你娘人呢?”
謝小十搖了搖頭:“不知道。”
“但是不能問,只要一問,爹爹就三天不說話。”
李八九沉默下來,看著謝小十,突然有一絲同病相憐之感。
“小十,我們都沒娘……”只是話還未說完,謝小十就說道,“八九,你能答應我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李八九隨口問道。
“以后我們成親了,你別跑行不行?”
“不然咱們孩子多可憐!”
李八九頓時漲紅了臉;“誰要和你成親!”說著,抬起謝小十的胳膊就要咬下去,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她想起自己咬不動他的胳膊。
“放心吧!”謝小十笑道,“我松了心神,現在軟軟的,可以咬!”
李八九看著謝小十,一口咬了上去,這一次卻沒有用力。
遠處,謝三生看著這一對小兒女,嘆了一口氣。
“是為父輸了……”
說完,他望向東方。
“向東……”他想著長老的預言,深吸了一口氣。
白虹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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