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我來救你了。”陳洛望著那光點中的僧人虛影，傳音道。
他自然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要找的地藏如來的本心，而應該是被邪法影響的一絲心神。如今自己將那血海魔獸的神魂投影打碎，等同于將這縷心神上的魔意去除。
不過好歹能從這縷心神上得到本心的消息，也算是收獲。
只是……
光點中，那地藏心神又是重重嘆了一口氣，眼皮微微一翻，看了一眼陳洛，又搖了搖頭。
“這么久了，居然是血海魔獸來救貧僧。”
“貧僧的堅持還有什么意思？”
“別別別！”陳洛聞言，神魂大震，連忙恢復本相，說道，“別沖動啊！”
“是我，是我！如來，看這里，看著，是我！”
“豐都王，陳洛！”
那地藏心神又望了望陳洛：“豐都王？”
“對對對，是我是我！”陳洛瘋狂點頭。要是地藏如來被邪法入侵沒事，反而因為看到沒人就自己，感覺太喪而自絕，那陳洛都不知道上哪說理去。
“你來了。”地藏心神點點頭，讓陳洛略微松了一口氣，可是還沒等他再開口，又聽到地藏心神重重的嘆息聲。
“做了千年的如來，佛門弟子居然不來救我。”
“貧僧的堅持還有什么意思……”
“冷靜！冷靜！”陳洛那剛剛松了一口的氣又吸了回來，連忙解釋道，“白蓮凈土以天道為依仗，他們進來也抵抗不了邪法。”
“我有大道護身，才能進來的。”
“對了，你有佛門大道。”地藏似乎想起了這一條，點了點頭。
陳洛再次松了一口氣：“如來，現在……”
只聽地藏又是長長嘆了一口氣。
“伱有大道，他們肯定要供奉你繼位當如來了……”
“算了算了，貧僧還是早點入滅，給你騰位置吧……”
陳洛：(へ╬)
喵了個佛的，小爺不哄了。
陳洛直接分出了一道神魂之力，將那光點重重包裹起來。
只是一縷分神，根本觸及不到本心而已。
一定是這樣的！
陳洛深吸一口氣，帶著這被封印的分神，繼續朝神魂海的深處走去。
“冥鯤！”
“你怎么會在這里！”
“啊！”
“阿鯤，你要幫這個和尚嗎？”
“我們聯手啊！”
“鯤，我請你吃過飯，你記得嗎？”
果然，在神魂海深處，還有許多類似之前的血海魔獸的神魂投影，這些神魂投影都被陳洛一拳一個，盡數打成了虛無。
而每當一名魔獸虛影被陳洛擊潰后，就會有一道光芒從魔獸體內飛出，與此同時，響起那仿佛主題BGM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洛望著面前三十幾個被自己神魂之力封印的光點，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這么多心神之力，能融合出一個可以溝通的地藏吧？”陳洛遲疑了片刻，便將那些神魂之力收了回來。
頓時——
“唉……都要讓位給你了，你還封印我。”
“唉……一代新人換舊人。”
“唉……給貧僧一個痛快吧。”
“唉……命苦啊……”
一道道唉聲嘆氣之聲響起，剎那間有了環繞立體聲的感覺。
“停！”陳洛大聲喊道。
頓時，所有的地藏分身都閉上了嘴，只是當陳洛正要繼續開口說話，那些“地藏”又開始了——
“唉……你兇我們……”
“唉……果然，你看不上我們這上一代如來了……”
“唉……你變了……”
“唉……我們存在還有什么意思，入滅吧……”
陳洛：ヽ(ー_ー)ノ
你們在說啥玩意兒？
怎么聽上去有些耳熟呢？
此時一道道嘆息聲圍繞著陳洛，陳洛掃視著這些地藏分身，陷入了思考。
嚴格說起來，地藏的這種情緒并不是七情中的哀，而是喪。
因為背負了太多的苦難，越掙扎越辛苦，所以索性擺爛，選擇喪喪地活著。
這是地藏對自我的解脫之法。
喪，不能改變什么，但是很舒服。
現在，能用什么方式打開地藏這個“喪”的情緒包圍圈，讓他能聽進自己的話才是關鍵。
陳洛猶豫了一下，說道：“業力甚大，能敵須彌，能深巨海，能障圣道。是故眾生莫輕小惡，以為無罪，死后有報，纖毫受之。”
聽到陳洛的話，那些地藏分身立刻又安靜了下來。
陳洛嘴角微微翹起。
能不安靜嗎？
這可是大乘經典：《地藏菩薩本愿經》！
只是這經文涉及了輪回，目前還無法寫出，不過當著地藏菩薩的面念兩句還是可以的。
怎么樣，是不是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應付不了地藏本尊，還對付不了你們這些分神？
《拿下》
陳洛清了清嗓子：“諸位如來，還請融合，與我……”
又一聲嘆息打斷了陳洛的話。
陳洛的警覺瞬間拉滿。
又怎么了？
“還沒當上如來，就開始和我們說法了……”
“唉……我覺得他這經句挺好，果然是我們不配了……”
“唉……為什么我們想不到這樣的經句，入滅算了……”
“唉……果然，當如來是要有天賦的……”
一時間，唉聲四起。
怎么又開始了……沒完了……
還能有什么法子呢？
陳洛的神魂分身感覺到一陣疲憊。
算了，毀滅吧，挺累的。
誰能想到，來救地藏如來，最大的難關，竟然是地藏如來自己。
陳洛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行啊，還是要救啊！
不能放棄啊！
陳洛望著身周那些唉聲嘆氣的地藏分神們，突然心念一動，神魂勾連紅塵武道，散發出七彩光暈。
那光暈之上，一道道幻影浮現。
有嬰兒呱呱墜地，全家人喜笑歡顏；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有少年得志，策馬揚鞭；有十里紅妝，舉案齊眉……
畫面一轉，也有十室九空，襁褓嬰兒于寒風中哭喊；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有戰場廝殺，閨房斷魂……
畫面再一轉，那是市井巷陌，那是萬家燈火……
這幻影不停變化，顯露著紅塵人間。
這里是最惡的地方，這里也是最好的地方。
這里是惡苦海，這里是錦繡地。
隨著這些畫面幻影的更替，那些地藏分神逐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這些畫面，面目逐漸肅然起來。
到最后，所有分神齊齊開口——
“世人皆苦，不敢成佛。”
為何不敢？
成佛后，踏彼岸，再不沾因果，能教化，卻不能渡化。因此觀世音半只腳踏在了彼岸，聞見苦海求救之聲，毅然調轉慈航，從彼岸而返，七佛之師，甘愿修成一個菩薩果位。
地藏也是如此。
救你，你喪；那讓你救眾生呢？
此時，陳洛眼前的眾多地藏分神齊齊雙手合十，光點開始匯聚，最后從指甲蓋那么大的諸多光點，融合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光團。
光團中，那地藏分神也融合為一，此時睜開雙眼，望著陳洛，合十禮拜道：“地藏，見過豐都王；如來，見過紅塵主！”
陳洛起身回禮：“如來，你可安好？”
地藏聽到陳洛的問話，搖了搖頭：
陳洛：ヾ(д)
“豐都王不必緊張。”地藏見陳洛面色有變，連忙說道，“受紅塵警醒，貧僧心神融合，能暫時壓制住那股意蘊。”
“只是，習慣地嘆口氣。”
陳洛聞言終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氣。
“如今貧僧法身情況，我也不得而知。”地藏微微搖頭，接著說道，“為守住靈臺，本尊法身坐定不動關，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香味觸法，入空空之境，斷了法身與報身之間的聯系。”
“只能冥冥中感應法身所在，卻不能探知法身的狀況。”
陳洛眼前一亮：夠了夠了。
自己在這里走了不知道多久，根本就沒看到頭，可以想見地藏的神魂海有多大。
在這里想找到法身，無異于大海撈針。
這心神融合的地藏，就相當于是一個導航。
都有導航了，要啥自行車啊！
陳洛也不失望，點了點頭：“那還請如來引路，前往法身所在。”
“自然，辛苦豐都王。”地藏合十一禮，就飄到了陳洛前方。
“對了，如來，為什么你的神魂海中有那么多血海魔獸的神魂投影？”陳洛跟著心神地藏一路向前，閑著也是閑著，于是主動交談了起來。
心神地藏說話前，照例先嘆了一口氣。
“法身度化血海生靈，其中總有些冥頑不靈，罪業深重之輩。”
“它們野性難馴。”
“若是放任不管，只會有更多生靈遭殃；可若是下狠手除之，又非吾之本意。”
“于是吾收取了它們的一點神魂于神魂海內，先約束其行止，再慢慢教化之。”
“只是，邪法入侵，靈臺受難，這些被吾約束之神魂受邪法影響，反而吞噬了吾用來教化它們的心神之力。”
陳洛恍然大悟。
一群神魂勞改犯啊！
“不過……畢竟還是可以教化的，貧僧若是感應到他們，會繞道而行，還請王駕不要怪罪。”心神地藏又補充了一句。
陳洛微微皺眉，此時的情況，若是多殺幾個魔獸投影，多吸收一點心神之力，對地藏來說應該是有好處，況且若是繞道，那地藏法身也更加危急。
只是，陳洛抬頭看了一眼地藏如來平靜的臉色，也受影響地一般嘆了一口氣。
“就依如來吧……”
似乎是察覺到陳洛的情緒，心神地藏主動說起了另一個話題。
“王駕，你了解血海嗎？”
陳洛微微搖頭，說道：“只知道是當初天外魔祖波旬的尸身所化，欲吞噬幽冥。后來被五代如來道斬，損了大半。”
“嗯。”地藏如來輕輕點頭，“雖然說損了大半，卻依然龐大。”
“若說直觀一些，整個大豐的疆域，大約只有如今血海的三分之一大小。”
“啊？這么大？”陳洛也是吃了一驚，雖然他知曉幽冥廣袤，但是下意識以為大豐加上白蓮凈土和婆娑凈土，應該就是幽冥地域的主體，剩下的無非就是一些幽冥詭地而已。
難怪師伯說封鎖血海就牽扯住中央婆娑凈土九成的實力，就這樣，還時不時會有血海魔獸跑出來，需要專門派人剿殺。
“血海之中，生靈無數，也有勢力縱橫交錯。”心神地藏接著說道，“所謂白蓮凈土與血海的合作，實際上就是借助輪回大道之力，煉化血海，而被煉化海域的血海生靈主動大道的渡化。”
“嗯，麟皇說若是任由白蓮凈土如此作為，那些血海魔獸在滿足一些條件后，也能借輪回大道往返幽冥和人間！”陳洛點了點頭，說道。
“不錯。不過白蓮凈土也不敢肆無忌憚都煉化血海，畢竟若是被太多的血海魔獸占道，輪回大道可能就不屬于他們了。”
“對他們來說，這也是行走在懸崖邊際的選擇，是生是死，就在一念之間。”
陳洛聽著心神地藏的講述，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既然是這樣，那如來您是怎么被邪法入侵的呢？”
心神如來無奈道，“吾為煉化血海，在血海中布下了六十四座大陣。”
“這六十四座大陣幾乎覆蓋了整座血海，只要啟動，便是整座血海一起煉化。”
“可是，正因為如此，白蓮凈土入血海之后，侵染了其中三座陣法。吾擔心暴露陣法的存在，就未抵抗。”
“所以……”
所以被邪法順藤摸瓜，找到了法身本尊了唄。
陳洛幫心神地藏說完了這句話。
就在這時，心神地藏突然停下了腳步。
陳洛也止住身形，疑惑道：“如來？”
“到了！”
“到了？”
心神如來點了點頭：“法身就在此處。”
突然之間，數道女子歡笑與不堪之聲傳入陳洛的心神之中。
緊接著，陳洛眼前一花，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湖泊，湖水血紅，緊接著，湖水上有波浪涌起。一具具身影從湖中升起。
血水褪去，露出十個身段修長，容顏絕美的女子。她們身上只有幾道血水仿佛凝成了實質，遮擋住私密之處。
此時，這十人齊齊望向陳洛。
“羅剎女！”心神如來低聲喊道。
（還有一章）
去吃個午飯先。。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