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鎮虛神教為人族神修一道,鎮守于須彌界西萬丈魔淵之處,其間弟子,皆是舊時仙神后嗣,故才能鎮壓深淵魔族,凡人出身則不可入此宗。
至于另兩宗,雖皆為道修正統,卻又有所不同,太元主長生超脫,斬卻凡俗為真仙,昭衍卻以“大道至簡,問鼎則通天”為準則,追尋世間萬道之極點,不論因果,從心則為逍遙。故而兩宗行事做派,亦是大有不同之處。
一玄劍宗修劍,渾德陣派修陣,均為道家中人,月滄門不問道派,門中弟子各種修行方式皆有,至于金罡法寺,便是佛修之地,隱仙谷則善八卦推演,不過因天機所限,少有露面于世人。
同時,重霄乃至須彌世界中,又非只有人族,而是萬族共生,各有盤踞之地。
趙莼心中自有估量,她為靈根修士,又修得劍道,若論合適,自然一玄劍宗為上上,不過憶起尊者之前“從心而行,慎之再慎”的話語,便仍留了些轉圜余地在心中。
此后趙莼,又問出心中疑惑已久的問題:“尊者為何等修為,分玄之上又有多少境界。”
尊者便為她細細答道:“分玄之上,為歸合真人,壽元八百,再為真嬰上人,壽千五,真嬰之后,才為外化期尊者,有三千壽數,可分出一道身外化身,我便是此般境界。之后還有壽五千的通神大尊,壽八千的洞虛大能,乃至于壽一萬五千的源至期仙人。”
“大道何其艱辛困苦,天下修士又何止兆億之數,成就仙人的,卻是極少極少,我也未曾走到大道終極,不曾長生……”
如此,趙莼終是明白橫云世界的微小,她本自凡俗小世界而來,四域對其來說便已寬闊無比,遑論中千、大千世界,此身本如滄海一粟、天地蜉蝣,如若能攀得大道終極,怕才算真正活過一回吧!
登天之日逐漸來臨,圣陀山下,已是有眾多風云人物齊聚于此!
隊伍之首,正為圣陀天宮二十位弟子,暗自交談道:“此回我天宮本就有二十枚路引,北域三十枚,又有門中弟子得四,共上界二十四人,實是他宗無法作比的。”
說話這人不過筑基,模樣甚為年輕,不懂掩藏面上喜色,身旁之人便小聲呵斥他:“此話可切莫再講了,我等乃是受尊者垂愛,才有此機緣,莫要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那弟子便連連稱是,不敢再言。
百枚路引,七八成都為宗門修士,散修少之又少,皆為東域中人。人煙與仙道皆是不盛的西域,只有六枚,其中唯有一人為凝元,其余皆是筑基中期、后期的修為,然而身上俱都血氣蓬勃,面容堅毅,可見實力不凡。
唯一的凝元是一持劍修士,以兜帽掩面,站于西域隊伍之中,從不與人交談,頗為孤僻怪異。旁人先時還疑惑望他幾眼,后見其實是個悶葫蘆,便無趣收回目光。便是同為西域之人,也在心頭疑惑,從未聽聞過此人名姓,甚至未曾見過他之身影。
無須下令,宗門修士與散修便自分出一條天塹來,以示身份相別。尊者飄然從云端顯現身形時,入目的便是這一條天塹,微微搖頭,卻是無言。
她手臂向天空一招,層層云海傾泄而下,化為云梯。
眾人抬頭望去,尊者身影巨大而縹緲,瞧不清面容,身旁兩側,分別為兩位女修,右一羅裙錦帶,粉面含春,左一玄袍持劍,束發為冠,皆是神情肅然,仿若神女。
然而細看之下,也不過一人凝元,一人尚在筑基,忌憚于尊者,眾人倒是不敢出言一問二女身份。
唯有西域中掩面的劍修,在二女露面的一刻,瞳孔猛然一縮,周身真元亦是有所大動。
周遭修士轉頭過去,他卻已然平復下來,再回先前不動聲色的模樣。
尊者兩臂微微抬起,趙莼與柳萱便從云梯退下,兩人皆離開登天路的區域,她自可隨意施為了。
只見她虛手往圣陀山一探,整座山體就猛地劇烈搖晃起來,搖晃中,巍峨山岳竟被她以偉力生生拔高!如若先前只是山巔入了云端去,現在便是山腰,也已有云霧繚繞了!
眾人或有聽聞大能揮手起山岳,踏地成海洋,但卻從未直觀地瞧過如此情狀,一時間皆是瞪大雙眼,瞠目結舌于尊者之能。
前來北域圣陀天宮的分玄亦是不少,他們早已知曉尊者定為分玄之上的境界,卻從不知兩者差距會如此之大,一時對上界強者的向往彌漫心中,更加期待于登天之路的重啟。
直至圣陀山山腰已于云端持平,尊者停下了拔山之手,然而也只是停了一瞬,便立時轉向另一出平地,圣陀天宮得她指令,已空出平地多處,此也正是其中一處。
如眾人心中所想一般,巍峨山岳平地起,直直沖天而去,甚至較于圣陀山還要高聳險峻。
連連拔起十余座大山,尊者才停,這十余座高聳山峰呈階梯狀,以圣陀山為最矮,逐漸拔高,尊者似也滿意己身杰作,微微頷首,忽而從云中騰起,敞開雙臂,青碧之清氣便從她心口散出,伴隨清氣逸散,她的身影亦是逐漸暗淡,甚至消弭。
青碧之氣飄向圣陀山頂,向著趙莼先前所見的斷橋處去,與斷橋相接,逐漸凝實成青碧色拱橋,延伸向下一山頭。
十余座山頭被拱橋相連,成就一番云中仙路的縹緲景象。
然而造出此番景象后,尊者便也只剩下淡淡清影。
外化期修士只不過能得這一道身外化身,尊者以此化身為天路之引,當是從外化后期跌落為初期,須得重修多年,才能補足修為,于她自身,亦是代價不小。
后見那道清影,決然向天穹奔去,霎時化作千萬只六翅青鳥,生生撕開了天幕!
趙莼憶起,尊者言道自己非是人族,這六翅青鳥,想必就是此族的本體了,微微側身望向凝眉顰蹙的柳萱,師姐她,亦是此族中人,可為何給她的感覺,又完全不似尊者呢?
心道怪哉之時,天幕已洞開一方小口。
六翅青鳥耗盡渾身氣力,散入云海之中,不見蹤跡。那一方小口中,傳出熟悉的空靈之聲:
“來!”
趙莼二人,與身懷路引的修士便覺身體一輕,緩緩向小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