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部邪魔的血脈秘術,可寄托魂魄于體內的任意一物。
柘木老魔當年雖以此術茍活于尉遲瓊手下,然而身軀卻是已經損毀。
為了重鑄舊時軀體,他冒著被同族吞去魂魄的危險回了柘部,受族中長輩大恩,抓來萬數低階邪魔祭煉成魔血魔肉,將軀體補回。
而后又不知吞了多少邪魔,才再有了地魔之身。
部族秘術玄妙神奇,但也有其缺憾,其一為那寄魂補身之術對魂魄傷害甚大,只得使用一回,再用即會魂飛魄散,其二則是施下此術的瞬間,魂魄將會在敵方身上留下印記,柘部邪魔若想再度成長為更高階的邪魔,必得親手斬殺仇敵,收回印記。
此也是為何柘木老魔還會重回無生野來。
尉遲瓊與它,注定只有一方能活!
族中長輩將祭煉出的鑄身尸骨大陣予它,它便以此筑成地巢蟄伏地下,待重獲斬殺尉遲瓊之力。
不過柘木老魔實力跌落,尉遲瓊卻是不曾,雖有隱毒在身,可到底還是實打實的分玄修士,柘木知曉自己若貿然前去,必會隕落其手。
細思量下,它便將主意打到了鳴鹿關關口的將士身上。
數百位筑基,多位凝元,若是將這些人族俱都煉成血肉之力襄助自己,就可重回大地魔之身,與分玄修士抗衡。
到那時,尉遲瓊的性命可取,連著關內城鎮百姓也可作血食吞吃!
蟄伏在地下算計許久,柘木知曉鳴鹿關上的人族一月會遣出一隊將士,其中凝元兩位,筑基大約三百,數目有限,并不能令其有重回大地魔的把握。
唯有兩隊將士一起,煉出的血肉之力才算足夠!
因此,他才主動暴露蹤跡,向軍中一人揮擊而去,讓人族知曉他之存在。
那一道攻擊的實力,恰好會令軍中將領估摸他為人族凝元實力,又因尉遲瓊暗傷在身不會貿然出關,故而出關前來剿除邪魔禍患的,就只能是保留尉遲瓊這一分玄情況下,鳴鹿關能傾出的所有。
柘木雙目垂視漆黑尸骨中掙扎的沈恢,不禁含笑,人族自詡為靈智種族之首,在他看來,亦多有不足之處。
趙莼等將士在外與邪魔纏斗,地巢中有處黑氣成瘴之地,難窺內里,她心中暗暗細思,覺得其中定有玄機。然而面前邪魔實是太過難纏,縱有兩衛驍騎不斷斬殺,卻仍是望不見減少!
楚渾夷狂怒之下,能與兩只凝元境界的地魔斗戰,倒是令驍騎們免于壓制之苦。
只是中有地魔一只,分神觀得驍騎隊伍中,有幾人戰力遠甚其它,殺得那一方的邪魔節節敗退,不免心生暗計,尖嚎一聲,令邪魔聚向戰力尤甚的幾人,先殺他等!
趙莼八柄劍之分身同時御出,飛去穿梭如虹,銀光厲厲下,邪魔常是觸之即滅。
亦因如此,邪魔成群撲殺中,她是首當其沖!
趙莼足踏黑劍歸殺,御于半空之上,邪魔不生肉翅,便難以以肉身之力騰起空中作戰,驍騎中亦有多人以各類手段升空斗敵,或借符箓,或借法器,令地上邪魔尖嚎著向上騰躍,卻始終難觸將士半分。
也是因踏于空中,她才對邪魔數目有了更為直觀的認識。
“浩如煙海之量,空以六百人之力,何時才能殺盡?且地下靈氣稀薄,將士纏斗于此,怕只有力竭而死!”趙莼一邊在腦內迅速思索,一邊馭使八柄劍之分身回環,散作劍氣多道,向下削去邪魔渾圓頭顱,見血如柱噴,積攢在地如池。
兩只地魔有楚渾夷牽制,趙莼下視諸多邪魔,唯見劍下一只面相尤為怪異,雖也只有兩處尖角,可額下并非如其余邪魔一般,是尖角未破皮肉的鼓包,而是似被他人生生折斷,形成的斷樁!
她能感知到,這只斷角小地魔的實力較周遭的邪魔都要強上數分,不過仍是不如四角齊在的地魔。
斷角小地魔騰躍而起,幾能突上半空,竟將一位以符箓凌空的驍騎從空中撲下,利爪貫入,叫那驍騎肚腹大破,臟腑流了一地!
它不顧地上驍騎如何,只將視線停在空中的人族修士之上,騰躍之間,就是數位驍騎命喪它手!
一時間半空中的修士皆是人人自危,便是強作鎮定,手頭術法也亂了不少。
鳴鹿關兵力有限,這六百驍騎每一位都受盡旗門珍視,折損一位就足夠痛惜,何況是連著多人?
聽得麾下將士慘叫,狂怒之中的楚渾夷心焦回首,立時被纏斗的地魔當頭一擊,三道深深血口自熊首貫下,直延伸到他的下頜,血肉外翻,深可見骨!
“楚旗門!”趙莼大喝一聲,御劍飛遁,將撲向空中驍騎的斷角小地魔攔下,八道銀白劍氣疾射而出,撕裂周遭驚出爆鳴。
好友生死不明,麾下將士折損,楚渾夷強行壓下身中獸性,迫使腦內清明,知曉怒意上頭只會再添悲劇,回視面前兩只地魔,直將獠牙輕錯出聲,真元深深灌入肉身之中,使本就巨大的熊身暴漲數圈,襯得兩只地魔如同豚鼠!
妖族精怪持有術法多種,熊族以力見長,族中術法也重于肉身之道,楚渾夷施下的術法名為血元顯身,聚通身真元之力,使得肉身氣力達到極致,短時內戰力驟增。
此術在妖族精怪中不算少見,甚至是獸族化形后會修行的通法,趙莼也識得,知曉楚渾夷施下這一術法后,真元耗盡還會有一月到三月的虛弱期,屆時地魔若是未死,他則必死無疑!
他是以命在搏……
斷角小地魔動作迅捷非常,同時又兼具巨力,皮肉堅韌可抗劍氣,視向趙莼的目光含帶戲謔與殘忍,烏黑軀體騰躍猶如殘影,劍氣斬上激出鋼鐵之聲。
“畜生。”面前之人忽地冷冷吐出這兩字眼,斷角小地魔知曉其乃是人族辱罵之稱,以為此人惱羞成怒,故而痛罵出聲,正要回敬一個嬉笑,上前撕她腸穿肚爛,卻見其散去追殺而來的劍氣,從半空中躍下,將足下黑劍握在手中,再開口道:
“我沒那么多時間看你耍把戲。”
分明是站于地上,斷角小地魔卻覺得這人周身有一股不可言明的氣勢直向空中,那氣息它從沒見過,陌生而可怖,似要裂開它的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