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中這枚池元珠,乃是在宗門斗劍大會豪取首名后,得到的獎賜。
其品階為地階上品,已然達到外化尊者可施用的等級,只是因其為防身法器,效用不在攻伐,是以便是落到謝凈手中,
也能發揮作用。
然而今日難以破局之處,就在乎于這效用不在攻伐之上。此為天瞳老人所在地界,除他以外,更有真嬰修士多位,只是奔襲速度不及二人,故而不曾追趕上來,謝凈如今可謂是深入敵營,輕易脫身不得。
更何況天瞳老人自身,
又是少有的魂修尊者,若非謝凈劍道出眾,怕是登時就為其得手了。
她手中捏握寶珠,其上本是溫潤柔和之意,然而隨著時辰變化,又漸漸傳來阻塞枯竭之感,謝凈心中急跳,曉得這是法器效用流失的征兆,像這般用來防身的寶物,本就難以時時用之不竭,且因她本身修為境界所礙,亦無法發揮出池元珠全數的力量。
眼看天瞳殺意勃然,法力轟擊幾乎用足了力道的模樣,她端詳法器略作估摸,只怕還能勉強硬撐的時辰,莫不過三四刻鐘左右。
坐以待斃如何能成,
謝凈銀牙暗咬,掐訣令長劍直起,
須臾直貫長空,與天瞳纏斗一處。
說是纏斗,謝凈一方的頹勢更分外明顯,然而生死當前,她亦被激發出十分血性,大有不死不休之意,天瞳老人身軀一避,抬袖間見兩縷綢緞飄然落下,原是身上法衣被劍意所斷,已然破裂了!
好生厲害的劍修!
依天瞳看來,眼前謝凈與當日天劍臺上那兩位劍尊,自是無法相比的,但她勢頭勇猛,余壽又十分充裕,只若再予她個千百年歲,未必不能及得上那些個老牌強者。
他心下忌憚之意升起,暗中笑那兩個小兒眼光短淺,像謝凈這般人物,怎是能叫敵人輕易俘獲鉗制的,
與其懷有拉攏之念,倒不如一力殺之,以絕后患!
到此,天瞳已是將面前劍修視作死物,彈指間于身前凝出黑水三十六滴,迸射而去。
且見那黑水猶如水箭,兇悍勇猛向謝凈撞去,她只感巨力打來,身軀猛地向后仰去,此還是池元珠消解過九成力道后的手段,不然早已在黑水打來的那刻,她就被貫穿了頭顱,可見天瞳當真是毫無留手之意了。
稍稍平復體內真元,謝凈右手向內一合,周遭劍氣忽振起罡風陣陣,以將黑水攪除,只可惜這邪物甚是刁鉆,竟趁勢裹入劍罡之內,叫她手掌一頓,有到粘稠遲滯之感,身外罡風竟叫黑水定住,再難喚出劍氣。
此刻無形劍罡似有若無地蒙上一層黑霧,連叫謝凈劍意都遲鈍幾分,她緊握寶珠不敢松神,抬眼見天瞳身后浮出數道人影,來勢洶洶。
只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先前落于人后的幾位邪修真嬰,此時竟趁著謝凈負隅頑抗的功夫,接二連三趕了過來,她橫眼掃去,見有八人齊至,其中半數都是真嬰大圓滿,剩下者亦有后期境界。
這幾人瞧了天瞳老人肅起冷面,抬手轟殺的景象,心知當下要緊之事,乃是直接將謝凈除去,遂兩兩對視,下刻便要對其出手。
先有一身量矮小,但體格魁梧的銅皮男子一馬當先,三兩步躍至謝凈近身,兩手握了血氣幽幽的巨鉞,上身忽肌肉虬結暴起,將法衣撐得爆碎開來,便見他兩臂玄紋繁復,約莫也是些厚力增氣的符文,此刻抬眼向謝凈一瞪,揮手就要砍下她腦袋來。
“便是虎落平陽,也遠沒到被犬欺的境地。”謝凈眼中寒光一現,冷笑著啟唇譏諷于他。
而那銅皮男子聞言,不由嘴角抽搐,面色充血般漲紅起來,喝道:“死到臨頭,還敢逞口舌之快,爺爺我今日將你斬成肉段,看看誰才是那喪家之犬。”
他巨鉞揮開染了黑霧的劍罡,伸手就要去抓謝凈的腦袋,下刻卻覺臂彎一痛,目光下落竟見劍光劃過,一條手臂并著巨鉞拋飛而起,噴天血柱便從臂彎處淋漓四濺,還未來得及呼痛,更覺頭皮一緊,原是謝凈一只現著玉色光輝的大手已然捏在他頭顱之上。
只聽咔咔幾聲脆響,銅皮男子的頭顱即在謝凈手下碎裂開來,紅白之物四處飛濺,一具無頭尸身痙攣一番后,才徑直向下落去。
眾人本向她奔襲而來,見得如此懾人景象后,不由后撤數步,互相對望皆有恐懼之意。
惶急間,有一紫衣女子站出,喝定眾人道:“諸位莫怕,我看此人不惜以言語相激,引杜鑿近身與其交手,這才殺之,恐是手段有所局限,無法對相距較遠之人出手,我等只需——”
飛劍破空襲來,劍鋒寒光爍爍,還未等紫衣女子話落,就將她頭顱利落斬下!
這二人都為真嬰大圓滿,素日頗得天瞳看重,一身實力在八人中可謂數一數二,饒是這般都不是那謝凈的一合之敵,更叫余下六人嚇得心神不定,又看飛劍回轉,撲哧幾聲連連再斬落三四人。
此刻那些真嬰才曉得,謝凈或是無法招架天瞳,但要斬殺他等,卻是不費吹灰之力了。
心下既生了懼怕之意,余下兩人便有些怯戰了,趁那飛劍還未襲殺過來,連忙抽身離去,生怕保不住自家腦袋。
然而飛劍未至,卻先得了天瞳的不悅,一只大手捏來,這二人便向雞子一般被其握到手中,還未出言討饒一句,即爆作飛灰,神形俱滅了。
“不戰而走的廢物東西,留爾等何用!”
蠻荒古地無人管制,失了這幾個真嬰,也不愁抓不到新的來,是以天瞳并不覺如何可惜,反而見著謝凈出手的功夫,其手中寶珠光華大減,于心底騰出幾分得意來。
能為本座出得些力,來這世間也算你幾人的造化一場了。
聽得一聲輕響,謝凈身前障壁忽碎裂開來,她下視手中寶珠,其上光輝已然黯淡下來,再不得用了……
正當絕望之際,于兩人頭頂上,忽放下巨大黑影來,有遮天蔽日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