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莼腳下看似平平無奇,但又隱隱脈動著洶涌的氣息。
落于秋剪影眼底,只覺她避無所避,連符箓也用盡,再難有抵御之力。
但她忌憚趙莼好歹是仙門弟子,身上必定有借以自保的寶物,仗劍與之對峙,
心中亦是警覺。
秋剪影等了五六個呼吸,見對方始終站定如松,心下終是魔念騰起,殺機迸現,再不欲這般枯等,將手中長劍向上一挽,斬向趙莼項上人頭。
而下刻風云突變,一股不可阻擋的氣勢自趙莼身上迸發而出,她體內仿若出現一張大口,
將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靈氣鯨吞入內。
石林中本來豐裕的靈氣環境,竟因此而顯出枯竭中空之態!
靈氣與修士,往往肖似魚水關系,靈氣枯竭雖不至于叫修士殞命,但久久處于這般環境中,帶來窒息之感亦可叫人瘋魔。
更消說境界越高的修士,對靈氣需求的量亦是越大,秋剪影呼吸一窒,心中悶堵,因而好生不快,但石林陣法迅速運轉,又有源源不斷的靈氣補充而來,方叫她能借以喘息。
趙莼雙眼緊閉,丹田靈氣渦旋不斷轉動,
將入體的靈氣拖拽而來,受元神之力的召引迅速化為真元,填入經脈穴竅,
游走周天。
她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將石林內的靈氣生生抽干數回,識海兩枚元神同時施下鎮壓之力,幾番要躁動暴起的真元,就乖順地流入經脈中,趙莼思緒駁雜,龐大的靈氣灌輸使她肉身不斷傳來飽脹之感,她得細細甄別何時才算是極致,在爆體而亡之前足下靈氣渦旋。
橫臂裂谷內,浩蕩靈氣猶如泄閘洪水般,向青光封禁的石林內滾滾涌去,其上彌補的層云,受靈氣涌動的趨勢所改,呈現出旋渦之兆。
圍聚而來的天瞳教弟子哪見過這般景象,一時不由瞠目結舌,交頭接耳起來。
不知為何,重鳴心頭一抖,略生幾分慌張之意,眉頭緊皺,
不敢從青光上稍稍移神。
而石林中,趙莼猛地睜眼,感體內真元鼓脹再不能增,旋即神識降下,將靈氣渦旋生生阻停,切斷了入體靈氣。
汲靈術帶給修士的提升,似乎并不只在真元的量上,她微微一動,只覺耳聰目明神思更甚以往,而移動身形間,力道如龍虎撲來,漸有肉身成圣的氣勢,令周遭空氣些微停滯。
秋剪影觀得此相,知她實力大漲,許是施用了什么門中秘法,心下略有不忿,又御劍出手試探。
兩道長劍一黑一白,皆宛若游龍,錚鳴聲爍爍而來,二人心中都是大驚!
趙莼手腕抬起,輕松將襲來劍鋒擋回,借勢將元神一催,竟將泄出的真元緩緩凝滯,不像入體那般勢不可擋,有馭使自如的趨勢。
如此一來,便不會使得汲靈術早早失用!
至于秋剪影,則是實實在在地為這般力道所懾,起劍連退數步,按住心頭訝異,方才思索起對付之道來。
依她所想,就算是昭衍門中秘術,也不可能罔逆天理,將趙莼實力拔高到如此地步,利弊同驅,對方既借著秘術神通短時內實力暴漲,那這變化定然也持續不得多久,必是要盛極轉衰,直至竭力。
她胸中百般籌算盈上來,又見趙莼幽幽斬來一劍,行云流水,威勢驚人。
七殺劍法第一式,破軍!
劍如驚雷,撕裂出爆鳴之聲,將周遭空氣攪動拉扯,至秋剪影面門時,已然攜著風云卷動的氣勢。
這一劍來得極快,秋剪影避之不得,當機立斷選擇正面招架,兩劍交接,震出一股巨力向四野擴散出去,令茫茫石林搖動震顫,亂石穿空飛走,黃煙四起!
趙莼借勢逼近,手腕轉動幾番,將勾連劍式打出,神思一定,悍然斬下!
七殺劍法第五式,貪狼!
在天劍臺時,為奪下魁首,她一連修煉得有前九式,而斗劍會后,又逢突破分玄,定仙城誅邪等事,便將劍法先行擱置,等到了再次返回宗門,才在悶頭修行的那五年中,將后續四式習得。
因有顧九留下的心得體悟,她距離劍意無為雖還很遠,但七殺劍法卻是實實在在臻至了大成之境,令邈月劍尊一時愕然。
秋剪影招架貪狼式時,已是雙眉緊蹙,面色凝重,待之后武曲式、紫薇式,更是連連避退,險些叫手中長劍被震得脫手而去!
趙莼此時見她頹態初顯,心中升起乘勝追擊之意,一式武曲點在丹田,一式紫薇直取頭顱,想的是就此了斷,將她性命收去。
長燼鋒銳難擋,劍尖從其眉心貫入三分,鮮血頓時迸發而出,濺在漆黑劍身之上,趙莼正要松下口氣來,迫近的劍勢卻是一頓,只見秋剪影滿面是血,一手握劍,另一手生生握住長燼劍身,將之從自己眉心中抽離出去。
她仿佛不知痛楚,但又面貌猙獰,因長燼實在鋒利,阻卻它的半個手掌,竟是就這般削落掉下。
趙莼凝神自顧,嗅到殺意澎湃,迎面而來。
自秋剪影身上,彌漫出鐵銹的腥氣,與濃重血煞,頃刻間將其團團包裹,直叫其通身變成暗紅,雙眼化作漆黑,形如邪魔當道,再不與人類似!
而伴隨異兆的,是狂放恣意的邪氣,趙莼心頭警鈴大作,挑劍對上秋剪影迎頭一斬,竟生生手臂一麻,向后被擊出數步之遠!
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但對方身上起的變化,無疑使其實力大增,亦如先前的自己。
趙莼索性放開了元神,令真元洶涌泄出,提劍與秋剪影戰在一處,兩道身影疾走于石林內,但聞錚鳴四處,卻難以捕捉到人影。
秋剪影愈戰愈兇猛,好似有無窮的氣力,煞氣與大日真元碰撞,迸濺的法力頃刻將石林寸寸夷為平地,連帶著地表也在震顫。
封禁外的修士聽著其中滔天陣仗,不由深感驚懼,竟是有不少人趁亂避走,以免殃及池魚。
趙莼劍勢精準銳利,秋剪影則大開大合狂放不已,兩者說不出誰更甚一籌,但趙莼心頭微緊,感體內真元逐漸流失泄去,一股緊迫感頓時盈上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