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莼來時,便已有諸多分宗弟子在其掌門的帶領下,落腳于宗門。
此些弟子無不是分宗內受萬人敬仰崇拜的天才,又是懷了爭奪大尊門徒的心思前來,故而未等擇徒大會開始,就已有許多人按捺不住。
而趙莼自那日在問仙谷買回專克劍修的東西后,便悶頭在施相元洞府內細細研究起來,
對外頭雖不算一問三不知,但也沒有過多的心思參與其中。
洞府內與她接觸最多的仆役,是個身懷異族血脈的少女,名叫冬鈴。其所在的北峰山雀族支,在數萬年前隨大妖征戰,最后敗在昭衍手里,是以舉族被俘,
成了昭衍世代奴役的異族奴仆之一。不過經過這么多年來血脈的稀釋,
到冬玲這一代,
乃至往上數三代,都已血脈淡薄,身上體征與常人無疑。
唯有牢牢刻在骨血中的奴契印記,還宣告著那場戰爭的敗績,與弱者的卑憐。
不過冬玲似乎并不在意這些,她自打生下來就在昭衍內長大,又不曾遇上脾性暴烈殘忍的弟子,加之昭衍對異族的馴化業已持續數萬年乃至更久,宗門內的異族奴仆便早已忘卻了自由的滋味。
她有分玄境界,在洞府奴仆中并不算上乘,但論年歲來講,她已活了將近三百載,比趙莼不知年長多少。冬玲很少見得洞府主人,
施相元離開宗門的歲月里,
洞府日復一日地沉寂下來,是以趙莼這一生面孔的出現,令她感到分外驚奇,
也分外有趣。
辰正時分,趙莼將房門推開,正巧見著冬玲捧了一盤靈果,還未走近便聞果香四溢,可見品相頗為出色。
“姑娘出來了,昨日見送來的冷露瓜姑娘都吃完了,以為是您格外喜歡,今早便多讓下面的人采了些來。”她身形矮小,面貌稚嫩如二八少女,而眉眼間神氣十足,頗有些古靈精怪的味道。
上界地大物博,當中有許多靈物都是只在大千世界中才見得到的,小如靈果靈茶,大如靈藥礦材,都品種獨特,飽含靈氣。
修士除靈米外,便不沾其余五谷,葷腥亦是少食,是以承天地雨露而生靈果靈茶,就成為了食用的首選,冷露瓜只在靈源成雨的地方結果,
素來只有真嬰期與外化期兩類境界的弟子,才能在洞府中培植,故而趙莼也便能在施相元洞府內一飽口福。
此果口味清新微甜,入口后即化為一股甘甜汁水入腹,催出溫和乖順的靈氣來,使趙莼修行速度都快上了幾分。
這般好物,每十年才得采收一回,一條十丈長的冷露藤上,最多不過五六個巴掌大的果子,也是洞府奴仆看出施相元頗為看重趙莼的原因,這才愿意拿出上乘靈果來招待,否則莫說分玄,便是入門弟子來了,也只討得上三兩個來吃。
冬玲一時取了滿滿一大盤,絲毫也不心疼,在趙莼耳邊湊近了道;“昨日又冒出來個人物,姑娘可要聽上一聽?”
趙莼在院中的藤椅上坐下,聞言眨了眨眼,笑道:“但說無妨。”
“咳咳!”冬玲清了清嗓,作出一副說書人的模樣,開口道,“卻說各路分宗天才,皆按捺不住心中傲氣,在問仙谷設下爭鋒小會,令各方劍修一試高下。先有搖星世界分宗的天才于笑風大敗入門弟子,后又有出身氐壇分宗的宋玉娥三劍將主宗劍意境弟子挑落,令諸多入門弟子深感驚惶,連連請出門中劍意境修士,欲要殺一殺這些分宗天才的威風!
“只道到底還是主宗弟子底蘊更為深厚,使得近來分宗一方輸多贏少,頗為不甘吶!不過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分宗天才受到眾人追捧,奴家前日才與您說過的邢擷芳、聶追二人就是其中之一,這師兄妹都出自瀚海中千世界,與重霄一般,在諸多中千世界中僅僅排在中上層次,此回倒是大顯風姿了!”
冬玲一連說了一長串,漸有口干舌燥之態,趙莼見之失笑,抓起一枚冷露瓜遞給她。
她連忙接了東西,狠狠咬上一口,沖趙莼狡黠地笑笑,繼續道:“而今日守擂之人,正是主宗入門弟子中,兇名赫赫的亂云劍解慈,他如今離劍意第二重只有一步之遙,又在二十年前進了不非山,為黑袍執法弟子之一,這樣一尊人物,最后竟是敗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卒身上!
“聽聞那人年歲不大,修為也只歸合初期,劍道境界卻登峰造極,令諸多入門弟子都不敢登臺與之斗劍,現在不少人都說,池藏鋒這回遇到勁敵了!”
“哦,她叫什么名字?”趙莼眼前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沈樂章!聽說出身于象陵世界分宗,而此界在中千世界中當屬一二之流,這次卻只有她一人出彩,其余三位弟子都不過爾爾罷了。”冬玲啃著瓜說道。
趙莼頷首,暗暗將她提及的人名都記下,心道此回擇徒大會可不光只有劍修,只是以劍修居多罷了,爭鋒小會只有劍道修士參加,而在那些還未揚名,或是根本無意于此的分宗天才內,說不定還有其它厲害的人物。
至于趙莼自己,只能說爭鋒小會上俱是歸合修士在斗法,她一個分玄還遠遠不夠看,真要角力爭鋒,還是要等到擇徒大會的當日來見分曉!
日子看似平靜地過去,出現在冬玲口中的天才名諱也越來越多,且逐漸并非只有劍修,零星有法修、體修等修士的名字顯于眾人之前,一時令問仙谷少有地熱鬧了一番。
趙莼幾番探索,對手中限制劍修的東西,也只悟出來個皮毛,好在她并不強求,也不覺得失落,畢竟是流傳改進了漫長歲月的精心之作,若能為她一時參透,那才叫荒謬了。
半年的期限在修士眼中,猶如眨眼功夫。
九渡殿撞響山鐘,三十六位真傳弟子齊入如意天,施法降下漫天五彩云霞,燦金日光在云層內涌流彌散,一聲威嚴渾厚如洪鐘的大喝響徹云霄:
“擇徒大會,啟!”
“啟!”
“啟!”
積蘊了半年的戰意,終于一朝傾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