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近來出現在此處廬舍周圍的邪魔駐軍,已被關口駐扎的修士探明了具體方向。因著其中有人魔存在,邪魔駐軍的規模還不算小,這一處關口內沒有徹底將之剿滅的底氣,宗門才將趙莼遣來。
而她本就打算請纓前往蠻荒,此事便也能順手為之,施相元口中的人魔,趙莼亦想見識一番。
此前未有人魔統率時,實力較為低微的邪魔靈智未開,只循心中渴求行事,一旦抓得血食,便會直接吃個干凈。人魔出現后,情況倒是有了些改變,距人族修士打探得來,此類魔物心性殘忍至極,會主動傾城掠地,將人族或妖族精怪擄去圈養,喂食一種熬煉出的邪藥,以激發壯大其體內血氣,繼而將之吃下補身。
是以如今那邪魔駐軍的營地內,便有不少被囚之人,趙莼首要目標是拔除這一禍患,其次才是解救他們。
這聽上去雖是十分冷漠殘忍,但若本末倒置,因其中被囚之人而心感忌憚,致束手束腳不敢全力出手,那才會使得更多無辜之人受到殘害。
魔劫爆發后,宗門內有不少獵殺邪魔尸鬼的任務,低階魔物實力不強,便是筑基弟子也能將之斬殺積累戰功,而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弟子死在這些低階魔物手中,就是因為心性不堅,難有分辨輕重緩急的敏銳,最后人未救成,反而搭上了自身性命。
門中此回派來不少筑基弟子同行,除了接引受困之人外,便也有叫他們鍛煉心志的意思。
趙莼見冷面修士已將弟子們帶來,吩咐眾人整備片刻后,即領人向那邪魔駐軍的位置啟程行去。
這些筑基弟子共一百五十余人,大多在練氣時就已進入昭衍外院,等到筑基成功,便名正言順入門修行,未曾受過什么挫折磨難。其中年齡最大者,亦不過十八九歲,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首次面對聽聞已久的邪魔尸鬼,倒也不覺有何懼意。
冷面修士觀見他們面上輕松暢意的神情,不由暗暗搖了搖頭。這一批弟子在同代修士中都算是資質不凡的,故而一入宗就頗受看重,上有師尊庇護關照,下有師兄師姐們疼愛袒護,比不得真傳弟子們那般一騎絕塵的天賦,偏偏還養就了一身傲氣。如今魔劫爆發,宗門暫時停下了筑基弟子前往邊關歷練的規矩,但該有磨煉,仍舊不可缺少。
“也該叫你們瞧瞧宗門外的世界,與真正的天才是什么模樣了。”他微微一嘆,號令眾人騎上犀角巨獸,跟在趙莼身后行進。
風沙呼嘯,殘陽如血。
黃昏時刻的蠻荒有一種獨特的悲壯。此處靠近三州,本是蠻荒內人跡最多的地界,目之所及,能望見諸多城鎮在晚霞中散出柔和的光芒,若無邪魔尸鬼,此刻應是母親呼喚孩童回家的時候,而非眾人所見這般荒涼至極,連炊煙也不得一縷。
人們逃得急切,地上還留有許多帶不走的雜物,晚風在空城中發出嗚嚎,叫弟子們頓時有些傷懷,義憤填膺道:“可恨的魔物,定要殺之為快!”
冷面修士卻對此充耳不聞,只催促著弟子們加快行進的速度。月光灑下時,營地的輪廓終于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為避免打草驚蛇,除趙莼以外的人都離得較遠,須等她出手將邪魔駐軍的主力斬殺后,才能入內解救受困之人。
邪魔營地與人族有所相似,俱用營帳隔出尖頂住處,行走在其中的邪魔等階分明,以兩角一目,實力比擬筑基修士的小地魔為主,身后跟著四肢畸小,肚腹渾圓的魔童,至于更高階的邪魔,應當俱在營帳之中。
據打探得來的消息可知,此處邪魔駐軍內應當有三只四角四目,實力與歸合修士相當的小天魔,至于統率邪物的人魔,按經驗而言,也不會高于此般境界,以趙莼能實力,對付它們并不困難。
只是人魔狡猾,有各般手段給自己留下后路,稍有不慎便會令其逃走,若有機會,當要立時擊殺!
她斂下氣息,踏在營地之上,暗暗觀察其中分布,正中的大營魔物氣息最強,那三只小天魔只怕就在其中。而大營后方,能見許多荊棘圍就的露天之地,時有邪魔在旁巡邏,向被困在里頭的人投去覬覦目光。
不過趙莼懷疑的,卻是人魔之所在。邪魔駐軍公然駐扎在離廬舍不遠的地方,如此挑釁之舉,遲早會引得人族出手除滅,以人魔的靈智不會不知這般道理。是以到了危亡之時,它必有萬全之策敢確保自己活命遁逃。
“但我亦有萬全手段,叫你插翅難飛。”趙莼丹田一催,積蘊良久的真元遂化作一只驚天大掌,猛然向那大營拍去。
一時間,似乎天地都在震顫,這一掌摧枯拉朽般,把那大營直接拍入地下數十丈深,當中一只小天魔就此化作肉泥,另兩只雖有所察覺而幸免于難,卻也嚇得魂不守舍,嘴中吼叫著囫圇之語,忌憚著不敢向趙莼這方靠來。
亦不知受了什么影響,只見兩只小天魔忽然渾身一抖,面上瞳孔中爆出一陣兇光,似乎再多恐懼也比不上那從血脈中傳來的指令,肉翅揮動間,就要向趙莼撲咬過來。
但光憑這兩只小天魔根本傷不得她,此事趙莼能知,那人魔亦是心頭清楚,故而才被她所捕捉到的一絲氣息,現在就有了遁逃的跡象!
原是想趁著趙莼與小天魔糾纏的功夫,就此一走了之!
她直接催起大掌,把兩只小天魔在空中生生捏碎,同時神念一動,分出一道劍氣往營地后方斬去,而那人魔論實力還不足與小天魔相較,此番被劍氣直接腰斬,卻是生機頑強,憑著上半截身子在地上掙扎扭動。
趙莼冷冷一哼,把這營地內的邪魔殺了個七七八八,才示意筑基弟子們進來救人。自己則來到那人魔跟前,將其最后一絲生機斷去。
怪異的是,那人魔一死,通身血肉頓時就化作一灘黑水,在頭顱的地方,剩下枚豆粒一般大小的東西。
趙莼瞧見那物,心頭頓時就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