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莼踏入居望樓中,先進得一處三面環抱的院落,四處行走的修士并不算少,此時見過來之人乃是歸合修士,便連忙避讓開來,神情恭敬。
正中主樓幾乎高聳入云,兩面飛檐斜翹向天,東側園林有小道延伸往幽深僻靜之地,西側則為一面巨大玉板,其上篆字瑩瑩生輝,不容忽視。
她未往主樓行去,反是向前幾步站到玉板之下,不過些許功夫,便對此物用處了然于心了。
宗門弟子多為桀驁孤高之輩,即便明面上的做派再是溫和謙讓,心底里也納有幾分傲氣。如今洞明城中堪稱天才云集,互相之間自要爭個你我高下,便以誰人殺的邪魔數多,來論實力強悍與否。將軍府自也樂得此類比斗發生,即在居望樓內立下玉板,其上記錄著修士軍功多少,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人族三榜有個人資質作為衡量標準,諸多實力不凡,卻少了幾分氣運,亦或是年歲較大的修士,位次便不比氣運資質皆屬上乘的人來得高。而此榜由天道排名,不似須彌界風云榜那般,全憑修士以實力相爭,故而榜上之人,或多或少都對自身位次有些微詞。
軍功名錄遂應運而出,叫此些自命不凡之輩,另有了證明自己的地處。
趙莼由下至上緩緩望去,卻是略覺可惜,像秦云岫、亓桓此些門中天才皆不在上頭,想來應是在其他關口內,畢竟洞明關之上,還有外化尊者鎮守的人族九大關,戚云容與他們,應當都在那處了。
目光向上遷移,越過幾個其余宗門的天才人物,直至落在榜上第三,才使趙莼聚了些心神回來。
月滄門,陸洪源。
這是個陌生的名姓,她往前也不曾有所聽聞,只怕是近數十年間才出現的人物,而在這之上,便是太元道派嵇無修了。
當年天劍臺時,嵇無修就已展現出劍意雛形,如今數十載歲月過去,其必然是破入了劍意境中,而縱是有此般實力,卻也和陸洪源相差無多。更可怖的是,這第二第三的兩人并在一處,軍功竟也比不了排在第一的那人。
趙莼望見穩居于首位的名姓,不由低頭一笑。
既非昭衍太元兩大仙門出身,又不是一玄劍宗等名門大派弟子,反倒掛著棲川門這一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之名,不是柳萱還能是誰?
她竟也在洞明關內!
趙莼轉念一想,這洞明關乃西部第一道關口,距離叢州地界極近,如今天妖尊者鎮守于叢州,柳萱到洞明關來,確也有些道理。
略作頷首后,她才徑直從玉板處離開,轉而進了主樓。
見歸合真人入內,一旁作仆役打扮的少年,便連忙迎了上來,他一貫有些眼力,瞧出趙莼分外面生,當即心思微動,笑道:“真人可是首次來居望樓?”
趙莼點了點頭,隨他到了一處清靜些的地處,又見侍者們斟茶倒水,作勢要靜案焚香的模樣,遂揮手道:“不必如此麻煩,只將居望樓中要緊的幾件事情說來就是。”
少年人神情一頓,立時便回過神來,吩咐旁人將東西撤下,自己則利落言道:“回稟真人,這居望樓中最為緊要的,當屬軍功……”
以此中修士實力,若要單論斬殺邪魔的數量,無疑是件麻煩事情,居望樓便以邪魔小隊、駐軍的規模作為衡量軍功多少的根據,其中只有些小地魔、魔童聚集的零散小隊,是沒有軍功記入的,唯有地魔率領的邪魔隊伍,才能算上一道軍功。
而評判規模,則要看統帥者的實力與數量。
一只堪比凝元境界的地魔,所率領的小隊為一道小軍功,兩只地魔計為兩道,以此類推。
分玄境界的大地魔,計為一道中軍功,兩只大地魔所率領的駐軍、小隊,則計為兩道,以此類推。
至于歸合實力的小天魔,便是一道大軍功,計量方法與其上類同。
趙莼拔除的那處邪魔駐軍,足有三只小天魔,即可算作大軍功三道,另殺得人魔一只,額外又得大軍功五道。
若能成功活捉一只人魔,就是大軍功十道!
而百道小軍功能換一道中軍功,百道中軍功又能換一道大軍功,三者皆能在居望樓中兌換相應的寶物。
只可惜趙莼拔除的邪魔駐軍并不在洞明關鎮守之地,故而還計不上居望樓的軍功。更談不上進入軍功榜了。
“我聽聞有修士結伴外出斬魔,若是如此,軍功又當如何計量呢?”她疑聲問道。
那少年人淺淺一笑,應道:“既是結伴而行,當中便須得推出一位領頭修士來,居望樓會將軍功計在這領頭修士身上,而剩下的,就是個人私事,與居望樓無關了。”
如此便杜絕了修士在隊伍中渾水摸魚,最后卻能領授軍功的情況。
趙莼略略點頭,對這居望樓中的規矩,大抵也算是知悉了,后聽少年人講到軍功的用處,竟是另外來了些興趣。
“蘊靈府?”
“是了,”少年人放緩了聲音言道,“洞明城倚靠的函虛峰,乃是長脊山地脈的支梢,此山為昭衍仙宗所有,地下靈脈龐大到幾乎蔓延整個中州,諸多宗門所占靈脈,實則都是長脊山地脈的分支。而函虛峰正在地脈之上,此處靈脈自然非同小可。
“山上諸多蘊靈府,便是仙門特地開辟給將軍們修行的地方,一共五十四處,大的九處為將軍們所有,剩下四十五處小的,此回便拿了給居望樓中的修士使用。
“其中小軍功能入內修行一個時辰,中軍功一日,大軍功則能入內修行一月。”
趙莼神情了然,這蘊靈府便是靈氣至極充沛,尤其適用于閉關修行的地方,連真嬰修士都能從中獲益,她等歸合境界之人,定然也不能將之錯過了。
不過想要入內,就先得拿出軍功來。她向那少年人拋去一袋靈玉,這才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才出居望樓,便見一位模樣秀麗,身形嬌小的少女走上前來,略有些緊張地道:“趙真人,家師邀您前去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