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他自不可能告訴姬綏,卻是只能按在心頭不講,以免橫生事端出來。
自敗于趙莼之手后,薊延才便不敢回那嬴都峰去,生怕對方會找上門來對他趕盡殺絕,故從此東躲西藏,甚是狼狽。哪想數年前,文王山一長老卻突然執了姬綏親筆上了嬴都峰來,說要以一件上乘寶物換他薊延才前去賣命。謹慎起見,薊延才本不想答應這事,只是那件法器品相上佳,另又極為適合于他。
有道是上乘法器好見,適合自己之物卻是千載難逢。如今兩者皆備,便實在怪不得他心中動搖,最后一口答應下來。
那法器乃是一枚陣旗,只消催動真元進去,就能在短時之內混淆氣機,達到藏蹤匿跡的作用,薊延才本就擅長遁法,一手風云遁術正是以掩人耳目為克敵手段,若再配上這枚陣旗,同階之中還有誰能辨清他之所在?
有此合用法器在手,他這風云遁術的威力,怕是要比從前強上兩三倍不止!
且薊延才也隱隱有所感知,仿佛這枚陣旗還并不完整,冥冥中另有一個方向在指引著自己,多半就是能夠補全這件法器的機緣。
若使這件法器得以完整,其對自己的助益,便當真難以想象!
不過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喜悅,卻又在今晨散了個干凈,薊延才心中愁悶,不想身在此地,竟也能再次見到趙莼身影,只好在自己不用與那人對上,不然便是陣旗在手,他也不敢確保自己就能勝過對方。
待轉念一想,趙莼如今已是進了地下秘宮,看她還未從中出來,就曉得這人是與文王山幾人對上,現下多半已經兇多吉少。
念此,薊延才心頭也是暢快不少,頓有大仇得報之感,爽快無比!
而在秘宮之內,趙莼尚還不知姬綏黃雀在后,已是將秘宮出處牢牢圍住,她與鄭秋汲先后入得其中,見四下無人,便順勢兵分兩路,由鄭秋汲去將他先前籌劃俱都布置下來,趙莼則放開神識,徑直就往張雉與姬煬二人所在之處尋去。
便說張雉此人雖然道行深厚,可所習道法卻是固本培元為上,渾身法力中正淳和,慈厚有余而銳利不足,既不擅長移行遁法,也不精通殺伐之術,是故多年以來,守真觀但起爭斗攻伐,也都是金承、含昌二尊出手居多,姬煬殺死二人,不外乎是斬斷了守真觀的兩條撐天臂膀!
遁入秘宮之后不久,緊隨其后的姬煬就已追趕上來,張雉速不及她,見狀只能抽身回防,好在她法力渾厚,綿綿不絕,正擅長與人久戰周旋,饒是兇悍如姬煬,幾道刀光站去也未叫張雉吃下虧來。
因著秘宮之外還有梁延芳這一大敵需要對付,姬煬心中自是不肯在張雉身上費去太多時間,她捏起氣機往上一送,便聽得噼里啪啦一陣聲響,其身后兩具玄相竟一時合二為一,一手執刀,一手執戟,氣勢亦隨之節節攀升,叫人心生凜畏!
見氣機已足,姬煬便大喝一聲,將那身形高大的玄相猛地朝張雉撞了過去!
雷音般的巨響迅速撕裂周遭,張雉受此蠻力,一時也是亂了幾分氣息,只覺渾身法力都要被那玄相給活生生地撞散了,若不是她精于調息養氣之道,能夠迅速平定氣息,光是這幾道轟撞下去,就夠她真元逆走,丹田損傷了。
不過要化去這般蠻力,也須用去不少法力真元,便好在她根基穩固,一身法力不懼消磨,才能把姬煬拖延在此。
可若要牽引此人到那彌布殺機之地去,光憑她一人就不能夠了。
想到此處,張雉心中更多了些急切出來,招架姬煬之余,暗下也是念著趙莼出現,好盡快引了這人過去。
姬煬久攻不下,心頭亦是有些惱怒,她自服食秘藥以來,實力可謂大有所進,待殺死金承、含昌二尊后,更是覺得北云洲內再無人是她的對手,就說眼前苦苦支撐的張雉,亦只能竭力招架,而不得半點反抗之法。
她向來是有些唯我獨尊的,既不想與張雉在此糾纏,心底殺念便如游蛇一般纏著往上攀升,直叫她紅了雙眼,漸有一股躁郁難安的念頭揪住心口。此般異感并不叫姬煬陌生,數年前面對守真觀的金承、含昌二尊時,只要是落于下風,這股煩躁之念便會充斥她的心間,待清醒之后,那兩人卻已是節節敗退,逐漸顯露頹態。
固是知曉此般異樣是與秘藥有關,姬煬亦不覺得有何壞處,修道之人手段繁多,各有憑仗,這秘藥對她大有用處,又如何不能當做一種克敵手段,可見無須杞人憂天。
張雉與她正是僵持之際,卻忽覺面前之人氣機更盛許多,猶如驚濤駭浪般向自己席卷過來,她尚不明就里,姬煬就已上前半步,隨即咬破舌尖取了一滴精血在手,便將之抹在一枚漆黑玉簡之上,須臾后,玉簡順著咯吱之聲平展開來,竟是有如鯨吞一般在把張雉散出的法力給吞納其中。
按此下去,就是張雉有再多真元法力,也經不起此物吞吃!
然她又不能收斂了法力真元,不然姬煬一個赤紅玄相撞來,只當要狠狠重創于她!
看張雉面露難色,姬煬頓感一陣快意,哪知就在這時,一道劍氣破風而來,幾乎霎時之間,就把那漆黑玉簡穿透撕裂,噼里啪啦掉落一地,被其收入其中的法力并未由此消失不見,而是猛地迸發出來,橫亙在了張雉與姬煬二人之間,一時波及四方,把兩人各自推了十幾丈遠。
張雉不經細想也知是誰來了,她欣喜若狂抽身而退,手中拿得一枚青色玉簽,此物趙莼身上也有一枚,正是為了指引二人要把姬煬引到什么地界。后者手段被破,當即是又驚又怒地抬眼過來,正與趙莼從容鎮靜的目光對個正著,不由皺眉言道:“我當張雉如何敢來此地,原來是有了盟友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