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魚人最后的滅族之地,附近就有一處頗為隱秘的山洞。但是細心觀察的話,還是能夠從附近隱隱看出有人日常活動的痕跡。
沼澤魚人已經被滅族,那位可怕的亡靈法師也已經離去,雖然并不知曉具體原因,但大家目前是安全的。
因此五人也再沒有什么顧及,自然就選擇走入其中進行探索。
然后,他們就發現這處魚人洞窟之內別有空間,頗為開闊,這里好像是一處被崩塌的山體掩埋的古代文明遺跡。
這種遺跡并不罕見,尤其是在荒野之原這片不知多少年人跡罕至的特殊區域。
“這里應該就是那些沼澤魚人的巢穴了,應該不只有這一處入口。”注視著四周,羅德這樣言說道。
這個平行世界與他所熟知的世界,似是而非,既有許多自己所熟知的人物、事件,但是也有許多原本似乎并不存在的。
當然,對于這一點羅德也并不確定,畢竟當年他只是玩游戲而已,又不是人形圖書館、兩腳書柜,網絡版騎砍世界龐大無比,也許這些故事線都有,只是他從來都沒有接觸過也很有可能。
眼前這片古代文明遺跡,似乎是一種宗教類的風格,因為到處都修飾著頗為華麗的古代火焰花紋圖案,考慮到沼澤魚人的相性與這里的骯臟程度,這里明顯不是它們的本族信仰,而是后期發現占據的。
“大人,這里有一條暗道。”在這個時候,觀察力頗為敏銳的瑞兒發現了邊角處有一條地道,回頭開口喊道。
“大人,沼澤魚人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可以讓您入眼的好東西,也許下面會有危險,我們還是先離開吧。”這個時候,岡納瑟來到亞洛斯的身旁這樣說道。
這話倒也沒錯,對于亞洛斯這樣的人來說,除非是興趣,否則冒險探險似乎是沒有什么實際價值的事。
可惜,這一刻亞洛斯的興致已經提上來了。
“沒關系,下去看看吧。”
亞洛斯這樣說了,在場的其它人,無論本身愿不愿意,都只能跟著下去了。
出乎意料的,這里的地下空間并不黑暗,四周巖石墻壁上長滿了散發著幽藍光輝的半透明蘑菇,空氣也很清新。
在地下空間也鋪著滿地的魚人尸體,不過這些多是幼年的魚人。
這里的空間比上面的空間還要更大,并且在區域的中央處還建立著一座鑲嵌有各種奢華明亮之物的祭壇。
不過,祭壇最頂端,用來擺放供物的位置上,已經空空如野了。
在這里五人還發現了之前商隊給予魚人族的食物車,十二車食物一車不少的擺放在這,蓋子已經打開了,四周的地面上甚至還散落著一些,沼澤魚人窮人乍富,突然得到這么多的食物,看樣子是興奮極了,然后就樂極生悲了。
它們,再也沒有機會享受這些了。
在看到那些食物的時候,岡納瑟的臉色微有異樣,羅德一直暗暗留意著他,在看到他臉色微微變化時,心中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過他對此也并不在意,雙方本就是敵人,彼此之間互相暗算也是正常的事,這一次自己棋差一招被人陰了,并沒有什么好說的。
亞洛斯也發現那些食物車了,她走過去,初時并沒有很在意,但是很快她的眼神就凝住了。
亞洛斯來到食物品車前,用手中的劍鞘挑了挑里面的食物,發現就如自己此時所看到的一樣,所有的食物都被“處理”過了。
之前羅德用地精、狗頭人的肉換掉好的肉食,亞洛斯以為羅德粗心大意,或者是太過看不起這些沼澤土著,因此沒做過任何處理就把食物車放置到約定地點。
然而此時此刻,亞洛斯看到的卻是所有肉食都被人為處理過:剁碎了,混入油和鹽,然后再和其它好的肉食混合放置在食物中下層,這樣的處理,這樣的小心謹慎,別說文明開化程度不高的沼澤魚人,就算是人類都有可能一時被蒙蔽過去。
斯迪亞克帝國內部的許多黑心肉販,就是以這種手段往豬羊肉里添加地精肉的,手段高明的話,許多吃肉比較少的平民人家根本就吃不出來不同,頂多覺得肉不是很新鮮,略有一些發酸。
岡納瑟跟隨在亞洛斯的身后處,額頭上隱隱現汗。他的人是接近不了紅木鎮的人,但是亞特蘭商會的商隊護衛、雇傭弩手他們與紅木鎮的士兵混得比較相熟,而對于岡納瑟來說花錢買通他們這些人并不困難。
因此他察覺到了羅德暗中做的手腳,于是就讓自己的人接觸沼澤魚人,陰了羅德一記,本來這一計陰招就算弄不死羅德,也絕對不會牽連到自身,可是誰能想到沼澤魚人一天之內就被滅族。
現在還讓這位貴人看到了眼前一切,此時此刻岡納瑟一腦門子汗,不同于羅德,他是知曉眼前這位貴人真實身份的,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點岡納瑟卻非常清楚:
以這位貴人的身份,身上定然有眾多保命手段。整個商隊兩百多人全死光了,人家也絕對不會出事。
因此岡納瑟一點兇狠蠻干的心思都不敢起,因為最后對方一定沒事,而自己,就要面對整個帝國的通緝了。
到那個時候,別說是蜂擁而至的賞金獵人,就連自己手下的人,都會出手把自己擒下來,扭送到皎月城去邀賞請罪。
因此岡納瑟此時此刻哪怕明明知道身前的這位貴人,很可能已經對自己動了殺心,但是卻滿腦門子是汗,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動作。
臣下彼此暗算攻擊,這種事不算什么,在貴族階級上流社會算是正常的行為,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牽扯、波及到上位者的時候,那就是極嚴重的罪行了。
注視著眼前的食品車以及上面的貨物,一瞬之間亞洛斯心中念頭不斷變化。
“羅德哈特是貪污,岡納瑟是通敵,若是按照皎月城的律法,這兩人都該殺了。可是嚴格按照皎月城的律法執行,整個北方行省上上下下還能有貴族和官員活著嗎?”
“今日,我這一劍斬下固然省事,自己心里也輕松了。可是日后面對皎月城那些和母親博弈幾十年的貴族時,我的劍鋒再利,又能斬殺幾人?學會駕馭他們,控制他們,這也是我歷練的目的,岡納瑟與羅德這兩個人雖然在品德上都有問題,但這兩人在能力上都有過人才能,與北方行省許多憑借家世身居高位卻毫無能力的家伙相比已經是很難得了。”
這樣回想著,思索著,亞洛斯原本滿心熾烈的殺意,漸漸平復下去。她身后岡納瑟脖頸上的森寒之感,也漸漸消去。
片刻之后,亞洛斯回過身注視岡納瑟,只是這一眼就看得岡納瑟遍體生寒,然而亞洛斯卻并沒有說什么,繼續探索觀察起眼前這處古跡來,那一瞬間,一個眼神,刀口舔血大半輩子的岡納瑟幾乎尿了。
與人拼命他都不怕,但是面對的不僅僅掌握著自身生死,更掌握著自身后半生命運榮辱乃至一切的亞洛斯時,岡納瑟卻戰戰兢兢難以自制,這,就是權勢的魅力。
它可以讓懦弱的人勇敢,讓貪婪的人廉潔,讓卑鄙的人高尚,讓勇敢的人變得像一塊泥一樣,可以被人握在手中隨意地揉捏。
亞洛斯身后左右跟隨著一臉好奇之色左右觀望的瑞兒,同時也跟隨著戰戰兢兢,猜測亞洛斯心思,卻難以把握半點的岡納瑟。
而法提斯與羅德這一邊,卻遭遇了自己的際遇。
前文就已經提到過,在這個世界上古時期是有著大陸通用語的,曾經有一個強大文明創造了一種語言,并用于教授眾生,因此就算千百年過去了,隨著那個文明煙消云散,各個地方的通用語都出現了一定的地方異化,但是大家大體上還是能完成交流的。
因此兩人通過墻壁壁畫上的通用語,漸漸了解到了這里是古代人類祭祀太陽神的神廟,以及,發生在他們那個時代的往事:
那是屬于蠻荒開拓者和開拓騎士的時代,雖然百族混戰的文明戰爭,已經結束了將近兩百年。
整個大陸已經進入了休養生息的階段,但人類這種弱小的生命,由于沒有種族神靈的庇護,依然生存的無比艱難。
雖然憑借人口數量的增長,獲得大量新的領地,讓無數人類新興城鎮拔地而起,但接著,它們卻以各種奇奇怪怪的理由突然消失。
有時候因為一場突然到來的恐怖瘟疫,或許背后是某位惡魔領主的低語。
有的則是被獸人屠殺后擺出了人頭小山的京觀,而有的甚至僅僅只是饑餓暴走的獸群。
在那個時代,普通凡人僅僅只是想活著就已經無比艱難。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自然而然就有一部分智慧開啟的人類,選擇相對傾向于自己的神明,而建立太陽神廟的這部分人,所信奉的就是太陽古神。
在那個時代,牧師與戰士是并不分家的。
他們是最聰慧的人,最強壯的人,最勇敢的人,當自己的族人饑餓時,他們帶領著其它人捕獵,當自己的族人生病時,他們嘗試著進行醫治,當自己的族人遭遇危險時,也是他們揮舞著武器站在了最前面,這些人類,就是最初代的太陽信徒。
“我們是神明的騎士,是在黑夜中履行守護之職,守護光明和族人的守衛騎士,我們是最初的太陽信徒。”
看著這些壁畫上的一幕幕圖景,羅德聯想到的是神權與貴族統治權的對立平衡,然而在他身旁的法提斯卻已經淚流滿面:
“你可以認為這個世界上充滿骯臟黑暗,但也請你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著高潔不屈的靈魂,請在心底里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光明!”
僅僅只是墻上這樣一句被污漬涂抹的箴言,就讓迷途已久的法提斯感悟到某種深度的覺醒。
他原本是斯迪亞克帝國皇家軍事學院畢業,一流的天才騎士,然而卻因為感情上的受創,自我良心上的譴責,放棄了一切,在流浪旅行的道路上,獨自苦行,自我折磨。
這些年來法提斯的武藝戰力可以說是不進反退的,但他也并不在意,畢竟連活著都感到痛苦了,又怎么會在意前途這種東西。
但是,赫爾墨斯之鳥乃吾之名,吞噬吾翼以馴吾心!
有些時候,人就是這樣奇怪,失去了自己最為擅長的,甚至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才更加可以清楚的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數年時間,萬里獨自苦行,自我折磨,越是不在意,反而越令法提斯的武學根基越發的扎實純粹了,任何技藝表現到高段之時,往往都是心的延伸,而法提斯的心,被磨礪得無比剔透而強健。
這也是為什么成百數千上萬NPC英雄當中:普通,中上,極品,名將,神級,除了那些極限任務獎勵的特殊英雄外,只有法提斯與艾雷恩最有機會,從名將級被培養到戰神級的原因,皆是因為心之強大。
身旁的法提斯因為被神廟壁畫上的內容,激發了某種心靈感悟,他閉上眼睛進入了頓悟狀態,體內積蓄多年的潛力,在這一刻火山爆發般噴薄擴散開來。
同時,法提斯身旁的羅德收到了一排系統提示:
成長型英雄法提斯觸發神圣騎士轉職,偵測到自身懷有適配性光明心法,是否傳授?
如果傳授,“靈魂的救贖2/5任務”直接跳至靈魂的救贖5/5最后階段,必須在六個月內法提斯離開之前將之收伏,否則法提斯將會永久離去。
拒絕傳授,“靈魂的救贖2/5任務”進度保持現狀。但法提斯有百分之二十五幾率死亡,有百分之四十幾率重傷,有百分之三十五幾率完成突破。
是否傳授圣光氣斗氣心法?
如果此時此刻在自己身旁的英雄是另一個戰神級英雄艾雷恩的話,那么這個選項足夠羅德他糾結半天的。
不提圣光氣斗氣心法本身的價值巨大,僅僅只是強制跳躍任務進度這一條,就非常危險,因為一旦超過時限無法收伏的話,對方就會帶著圣光氣心法與紅木鎮領地的秘密直接離去。
斗氣心法也就算了,紅木鎮士兵快速精進成長的秘密,對方未必完全沒有察覺,這個消息若是走漏出去,對于羅德乃至于對于整個紅木鎮,都很有可能是一場滅頂之災。
這個時代中世紀的貴族、野心家瘋起來,萬八千人的命在他們眼中根本不是人命,是可以隨意舍棄的東西。
但是現在身邊的人是法提斯,羅德就沒什么好怕的。
以法提斯的個人品德,就算最后無法找到他的救贖之路,無法收伏他,法提斯也不會隨意外傳圣光氣心法,或者向其它人吐露紅木鎮的秘密,連酒后失言都不大可能,因為他現在根本就不喝酒。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這個世界上多出一位正直強大的流浪騎士而已。
因此,羅德沒什么猶豫的,他一掌就擊打在雙眼緊閉法提斯的背脊上,將自身體內不算雄渾卻凝煉純粹的圣光氣斗氣,傾注入這個男人體內。同時引導法提斯體內原本混亂運轉的能量,逐漸形成一個運轉流暢的能量循環回路。
在擁有強大魔力的世界,強大心靈某種意義上講既是強大力量。
羅德上一世的那些強大先賢人物,如:老子,孔子,莊子,孫子,他們若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話,很輕易就可以將自身的心靈,具現為強大無匹的力量,甚至連現代社會那些心靈雞湯博主,來到這個世界也比這個世界的普通人類更容易招來下位面魔鬼亦或惡魔的窺視。
因為他們無盡貪婪的欲望,比這個世界沒經過信息風暴轟炸的普通民眾,要強烈得多可怕得多。
法提斯根基深厚,這些年來懷著巨大的心靈力量進行自我懲戒,今日一經頓悟觸動,羅德只覺得法提斯體內源源不斷新生出來的斗氣能量,遠遠比自己練成的更加雄渾,介入之下,那股力量幾乎開始絞殺紊亂自己的圣光氣斗氣。
“日,現在我是不是也算在那百分之二十五死亡,百分之四十重傷,有百分之三十五突破的幾率里了?”
但是此時此刻介入已深,已經無法再強行退出了。
否則羅德就如同在法提斯體內猛絞一刀,對方幾乎會因此必死。因此,羅德只能同樣凝神靜意,全力幫助法提斯完成圣光氣能量循環構建。
而就在這個時候,亞洛斯、瑞兒,岡納瑟三人走到了近處,三人也很快發現了羅德與法提斯兩人的異常。
岡納瑟見到這一幕,幾乎本能地就握緊了手中的大錘,斗氣秘聞他也隱隱有所聽聞,隨著這個世界魔力強度的不斷回升,上古時代的各種種族、技能也越來越多的出現在世人眼中。
岡納瑟也算是當今時代的一流武者,他當然不可能毫不關心。
如果這是一本武俠小說,那么接下來的劇情就是岡納瑟一錘出手,反而輔助羅德與法提斯兩人完成了自身的突破,功行圓滿。
然而這是一本系統游戲類小說,因此,岡納瑟剛剛有所意動,就被身旁的亞洛斯一個眼神斜視,壓制了心中所有的想法。
斗氣強者又怎么樣?一隊重騎兵迎面沖上來,你該死還是得死,更何況岡納瑟他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