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名富農帶著大量農民趕來的時候,留給他的任務已經只剩下打掃戰場了。
半獸人當中也有一些老人還孩子,他們在被揪出來后,那些城堡角落里躲藏著的,負隅頑抗的半獸人方才走出來跪著投降。
很令人詫異的,率領這些半獸人進行反叛的,居然是一頭女性半獸人,此時此刻她被繩索結結實實的捆綁住,壓到了羅德的面前,在她的額頭處還有一處鮮血流淌的砸傷。
羅德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是可以確定這是被自己一錘子砸出來的傷勢。
“為什么背叛,為什么殺害自己的主人?”
這么問僅僅只是例行公事罷了,無論如何,奴隸反叛殺人主人,這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死罪。
更何況,還是以極為殘忍的手法。
“那個惡魔讓我們一年交四次稅,讓我們服繁重的勞役。不僅如此,他還用卑鄙的手段偷偷殺害了我叔叔一家,還縱容手下打殘了……”
似乎也知道這是自己平生中最后一次說話的機會了,那名女性半獸人首領并沒有倔強,也沒有絲毫的畏懼。
“我們一年到頭的干活,到死卻連一口肉都吃不到,死掉之后,尸體要被扒皮,連尸體都要被那些貪婪的人類貴族拿去賣錢。就是這樣努力的工作,依然無法為孩子換來好一點的生活,我們是殺了那些骯臟的人類貴族,我們只是拿回了我們應該拿回的!”
“我們喝了酒,吃了肉,我們無所謂了,你殺了我們吧!”
下一刻,她的頭顱就被砍了下來。因為她的英勇,羅德并沒有折磨她。
“你們有你們的道理,我們有我們的規則。史蒂夫家就算談不上無辜,你們同樣也談不上。全部殺光吧,但不要讓人折磨他們。”
“是。”
黑暗玄甲騎兵的副官雅尼克迅速下去執行命令了。
“至于你,接下來你會獲得嘉獎,也許還會獲得一個官職,但是要處理好這里的一切,交接給接下來的負責的人員。”
羅德騎在馬背上,向那名富農這樣說道。得到對方接連的點頭應是。
這件事僅僅只是旅程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但是卻可以讓羅德隱隱窺視到整個帝國根基出現的問題。
人多地少,根基動搖,比較有良心的貴族,意圖壓榨奴隸以維持自身的經營開支。然而本就已經沒有多少剩余價值的奴隸,被更進一步的煎迫,終有一天會達到忍耐的極限,就像剛剛那個女獸人所說的:
“我們喝了酒,吃了肉,我們無所謂了……他們也知道一旦反叛了就根本活不了了,因此也根本就不遠跑,固守城堡關上大門過兩天快活的日子,然后這輩子就夠本了。當他們不再畏懼死亡時,又怎么還能以死亡威懾他們呢?”
策騎行走在返回的道路上,因為之前的殺戮,克雷斯顯得略有一些迷茫,這也是羅德為她提升了太多的智力,教導了她太多的知識,如果是以前的克雷斯,她現在只會亢奮未消。
“老爺,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覺得,其實那些半獸人也并沒有做錯什么。那個史蒂夫如果真的像她所說的一樣,我覺得換作是我的話,有機會我也會吊死他。不過我會以保全自身為第一優先,如果殺掉他我逃不掉的話,我會選擇先逃掉,而不是殺了他報仇。”
“克雷斯,一個種族就像一個人一樣,這個世界上很少有純粹的好人、壞人,絕大部分都是善惡各半好壞兼備的普通人,在眼下的時局之下,有些人會同情半獸人,有些人會殺戮半獸人,能夠做到后者的人相對少一些,所以我們要成為后者,這個世界上永遠都不缺乏廉價的善意,如果一個種族大半只剩下同情的人,而不是殺戮的人,那么被殺戮被奴役的也就會是這個種族了。”
每一個種族中,都會有著各式各樣的人,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圣賢,有些人真的是只會慷他人之慨,有些人極端民族主義,有些人立場不定左右搖擺,但對于這個種族這個民族來說,真正有益的構成第一梯隊當然是真正的天生圣賢,但絕大多數人不是也難以做到,那么相對有益的就是極端主義者了。至少立場更加堅定,比第二者和第四者稍強一些。
在羅德與克雷斯帶著黑暗玄甲騎兵返回隊伍之時,安娜開心的跑出馬車想往兩人的身邊奔跑。
然而卻被凱蒂絲一把攔抱住了,安娜感覺不出來,可是凱蒂絲卻是能感覺到兩人身上殘存未盡的血腥氣息的。
更何況,那些黑暗玄甲騎兵的嘴角還有微微的勾勒,身上還帶著一些斑駁的血點。
一路繼續前行,路途當中既遇到在農民當中口碑極好,但卻被半獸人視之為惡魔的史蒂夫爵士,也遇到了因為積聚的民憤,而被民眾們聯合反抗的另一位領主。
不過越是接近王都法斯特爾,這類情況也就變得越發少見了。
爭斗與鮮血減少,真正開始出現了繁華興盛的景象。
入目所見再無土地荒蕪,城市內行人如織,大多肌肉飽滿眼神清明,這也是自然之事,越是接近大城,國家的行政管控能力也就越強,這種國家支撐雖然不能讓人們的生活水平高到怎樣的地步,卻可以保證不低到怎樣的下限。
畢竟,國家的真正根基就在于平民,沒有哪一個國家可以完全由貴族、大商人組成,沒有了平民的支撐,貴族也就不再是貴族了,甚至連皇室也是如此。在一定意義上講,皇室也不過是一種較為強大的貴族罷了。
并且,在真正抵達內陸大城之后,就開始有貴族之間的邀請,對于小公主安娜的參見,以及派遣部隊的隨行保護了。雖然這種地方性的保護不會跟隨太遠,但是也壯大了聲勢。
終于,在張過小半年的漫長旅途后,孤山城堡的軍隊,抵達了斯迪亞克帝國王都法斯特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