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夫點頭,
“你早年在江湖上見多識廣,想來不會看錯……”
轉頭便對武馨安道,
“看來確是倭寇盯上大小姐了……”
武馨安聞言不驚反喜,笑道,
“官府懸賞一名倭寇五千兩銀子,這里便是一萬兩銀子……”
頓了頓問金大夫,
“金大夫可有興趣與我二下添作五,我們對半分了如何?”
金大夫欣然應道,
“倭寇便如虎狼,人人得而誅之,便是無有銀子老夫也要除了,更不必說還有銀子拿,老夫自然不能落在大小姐后頭……”
此言一出,一旁便有插話道,
“不可!萬萬不可!”
武馨安轉頭一看,說話之人正是半躺在床上的裴赫,說話間他是一臉的急色,
“你們切切不可輕舉妄動,那倭寇在這杭州城中有勢力龐大的同伙,若不是有同伙做遮掩,他們又怎么敢有膽子在城里大搖大擺的進出……”
金大夫與武馨安聞言都是眼兒一瞇,齊聲問道,
“你怎么知曉那倭寇在城中有厲害的同伙?”
這事兒,武馨安隱隱猜著了些,金大夫則是在城中行醫多年,人老成精,他自然知曉倭寇能在城中來去自如,必是有人做內應的。
只這裴赫乃是一位不知來歷的外地人,怎會知曉這杭州本地人都少有知曉的秘密?
見得二人齊齊動問,裴赫自知失言不好應答,只得緊抿了嘴唇轉過頭去,想了想低聲道,
“我怎么知曉的,你們不必問,總歸我沒有騙你們……”
金大夫與武馨安對視一眼,開口問道,
“小哥兒即是如此說,想來也是知曉內情之人,你的身世來歷又有何秘密我們亦是不會多問,不過小哥兒即是出言提醒,倒不如同我們一次說個明白,也讓我們心里有個計較呀!”
裴赫聞言轉回頭,垂眸良久才輕聲道,
“那幫子倭寇并不是甚么流浪的浪人,乃是日本島上有名的藤原氏家族的人……”
“藤原氏?”
金大夫與武馨安又是齊齊一皺眉頭,那東瀛小國不過蠻夷,他們連這大慶國的事兒都沒弄明白呢,誰知曉那藤原氏是個甚么東西!
倒是那老許果然是位見過世面的江湖老人,應話道,
“這位公子說的乃是日本島上的巨族大姓,不過那已是多年前的事兒了,如今他們已經勢微……”
頓了頓道,
“小的早些年也曾四處游歷,偶然隨船過去一回東瀛,那處與我們大慶根本無法比,說是甚么巨族大姓,也不過就是同我們大慶的世族鄉紳一般,家里養了不少死士浪人……”
“哦……”
這么一說,武馨安與金大夫倒是明白了些,便又裴赫道,
“那個甚么藤原氏的人跑來我們大慶做甚么?”
裴赫應道,
“藤原氏正如這位許伯所言,確是已經勢微,正是因著如此,他們才會轉而向大慶尋求支持,因而派出人手前來大慶,想謀得大慶皇帝出兵又或是下旨,而這次到大慶的領頭之人便是藤原氏的嫡次子……藤原淳一!”
武馨安聽了眉頭一挑,
“藤原淳一……”
前頭她在街面上聽到藍衣公子叫的那一聲,不就是“淳一”嗎?
裴赫點了點頭道,
“藤原淳一年不過二十,便已是藤原家年輕一代里最厲害的人物了,此次領著人到大慶,便是為了結交大慶的達官顯貴……”
二人聽得一頭的霧水,武馨安想了想問道,
“即是他打算到大慶來結交達官顯貴,又為何還要在杭州城中犯案,他們便不怕被人知曉了,官府捉拿于他么?”
裴赫聞言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垂下眼眸,又長又翹的睫毛抖動了半晌,這才應道,
“那藤原淳一乃是藤原家最杰出的人物,他自小熟讀儒家典籍,經史子集無不涉獵,又是日本島有名的劍術高手……他生的十分俊美乃是不少大家小姐傾慕之人,只他卻有一個不為人知曉的毛病……”
頓了頓抬頭看了武馨安一眼道,
“他喜歡褻玩貌美的幼童幼女……且每月必不少于四名……”
此言一出,金大夫與武馨安先是愣了愣,繼而都恍然,
“哦……原來如此!”
怪不得好端端地杭州城中出了這樣的事兒,原來就是那藤原淳一來了!
武馨安道,
“看來……我前頭捉的那倭寇并不是原兇,不過就是他的一個手下罷了?”
裴赫點頭,
“那人名叫做高橋十二,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下人,私下里的許多齷齪事兒都是由此人為藤原淳一做的!”
金大夫見他有問必答,且說的頭頭是道,對那倭寇之事竟是知之甚詳,心頭暗暗揣測,
“這小子為何對倭寇如此知曉,難道也是倭寇一伙的?”
不過瞧這小子面相,又言語神態乃是地地道道的大慶人,不由心頭更是疑惑了,只他知曉這小子口風緊,輕易不會泄漏底細,想了想便只問那幫子倭寇,
“那……你可知那藤原淳一結交了何人,是何人做了他的靠山?”
裴赫想了想應道,
“藤原家歷史悠久,與大慶的人也是打了多年的交道,據說乃是從前前朝起便時常派人遠渡重洋,到我中華學習,到如今雖說勢微,但與江南不少做走私生意的富豪亦是有來往……”
“那這官面上呢?”
金大夫人老成精,知曉本朝商戶乃是賤籍,再是有銀子也不過就是官家一句話,強如當年的沈萬三富可敵國,不也是被太祖爺一句話給抄了家,結識商賈無甚厲害,有官面上的人說話才是正經的靠山!
裴赫沉默良久道,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好似是與那周庸有關系……”
二人一聽,都是倒吸一口涼氣,金大夫眉頭緊緊皺起,
“你所言可是不虛?”
周庸是何許人,金大夫自然知曉,他醫術高明在杭州城中官場之上也有些名聲,因而時常進出官員府邸之中,耳邊聽了不少消息,這位周庸周通判乃是從京城來的,那上頭的人便是當堂閣老,權勢滔天的嚴嵩父子,若是他與倭寇勾結到了一處……
金大夫想到這處不由的是臉上變色,武馨安并不知曉這些,只這周庸乃是周淮的爹,官兒比自己老子大,她卻是知曉的。
于是她也變了臉,應道,
“這官兒都同倭寇勾結在一處了,怪不得能連著在城里犯了幾起命案都沒人能抓著……”
若不是前頭武弘文猜出下一個兇犯意圖行兇的受害人,又后頭武馨安在閨房之中將那高橋十二逮了個正著,這案子只怕還當真破不了了!
裴赫對三人苦笑道,
“現下你知曉我為何勸你們別去惹他了吧……”
牽出一個藤原淳就是拔出蘿卜帶出泥,到時候也不知會引出甚么牛鬼蛇神來!
金大夫聞言撫須躊躇起來,他雖恨倭寇,但也不想搭上身家性命同人拼,如今不光是對付外賊,這可是要同那官面上的人對上了!
這廂想了想對武馨安道,
“武家大小姐,這事兒牽連太大,只怕便是你父親武推官也無能為力,依老夫所見,大小姐還是熄了拿倭寇的心思,這些日子躲在家中不要出門,待那幫倭寇走了之后,再說吧!”
說著又一指裴赫,
“這位小哥兒在老夫這處,大小姐盡管放心,自然是會好好醫治他的!”
武馨安聞言卻是皺著眉頭,背著手在這屋子里轉了好幾個圈兒,半晌才抬起頭來問金大夫,
“金大夫,您打算這事兒就這么完了?就任那幫子倭寇在我杭州城中橫行,眼看著百姓遭殃了么?”
“這個……”
金大夫也是一聲苦笑,
“若只是倭寇上岸,不過就是明刀明槍的拼命罷了,老夫雖說年邁但還有一把子力氣,可若是這事兒牽扯到官府……”
武馨安應道,
“誰說要牽扯官府了,這事兒我也沒說要將官府牽扯進來呀!”
見其余三人都不明所以拿眼瞪她,武馨安看著三人嘿嘿一笑道,
“那個甚么藤原乃是一個心思變異的**,他即是喜歡幼男幼女,我們便想法子將他引出來,再悄悄兒動手做了他就是……他背后靠山再大,難道還敢大張旗鼓給倭寇張目不成……”
這些個倭寇在杭州城中神出鬼沒的作惡,如此官府雖不好拿他們,但似武馨安他們這般暗中下殺手,卻是便利不少,屆時將人給殺了,尋個僻靜地兒再一埋,便是神仙都不知曉是他們做的!
武馨安笑著雙手一攤道,
“只要我們做的干凈利落,你不說,我不說,我們大家都不說,這事兒不就沒有過么?”
繼而又做心疼狀,
“不過如此的話……只可惜了官府的花紅,一名倭寇便是五千兩銀子,這要丟多少銀子呀!”
“這個……”
金大夫聞言也是捻須沉呤,半晌之后看了看一旁的老許,雙眼之中精光一閃,問道,
“老許,你可有把握將人給擒下?”
老許想了想應道,
“小的早年游歷東瀛對他們的劍術倒是有些了解,若是對方身手高明,生擒怕是有些難,但殺死又或是重傷卻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