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也沒有隱瞞,將自己與裴赫相識的經過一講,羅道緣聽了仰天默然不語,半晌才嘆道,
“果然是天意難測,一變起數變起……”
卻是再沒有追問裴赫的事,只是取出一本清心決對武馨安道,
“你以前學的乃是南拳,根基打的甚是牢固,只內功心法半點也無,這本清心決你拿去好好背誦,務必要爛熟于胸才是!”
“是!”
武馨安雙手接了清心決,終是忍不住問道,
“師父,師父見了那裴赫便神色大變,是何緣由?”
羅道緣神色怪異的看了她一眼,猶豫半晌終是應道,
“以后你自會知曉了!”
說罷擺手讓武馨安下去,武馨安見這架勢知曉問不出來緣由,只得無奈離開了。
武馨安拜師之后,自是認真學那清心決,又每日按著羅道緣教授功法練習內力,那頭裴赫便每隔三日去為吳三氿父女針灸,武馨安不時便去小酒鋪之中討些酒喝,吳三氿經了此事,倒是一改前頭頹廢度日的模樣,重又將自家那祖傳的手藝撿了起來。
只他早年離家練武,一心想去外頭闖蕩,對這釀酒一道上從無認真學過,倒是徐氏跟著吳家二老多年,二老對她猶如親生一般,這釀酒中的一應決竅從未瞞她過,因而吳三氿要重拾這祖傳的手藝,卻成了徐氏做主,他為輔,夫妻二人經營著小酒鋪,又同心同力的重振祖業,倒是比以前更加和睦了。
如此武馨安倒是不歡喜了,每一回過去便被吳三氿拉著試酒,二人吃過這么多回酒,吳三氿總算是知曉自家師侄那千杯不醉的怪異體質了,
“這樣上好的試酒師,便是花上千金也尋不著,若是不用豈不可惜?”
吳三氿如是說,以前是外人,如今是自己師侄女了,不用白不用,白了也是白用,因而一改往里見著武馨安便防賊一般的作派,見了她便喜滋滋的拉著她到后頭酒窖之中,品嘗自己新做的酒。
只他那點子天賦全數都給了武藝,論起釀酒來那是被自家妻子甩了十八條街,偏偏還不信邪,釀出來的酒不是酸便是澀,又渾又濁,入口那滋味比藥也差不了多少,武馨安是苦不堪言。
這一日吳三氿見著武馨安便又興沖沖的拉著她道,
“前頭我學那些西域人弄了葡萄酒,今兒正好到日子,你來嘗嘗!”
武馨安苦著臉被他拉去,二人到了窖中,只見吳三氿搬了一個木頭桶子出來,
“聽說那些西域人都是用木桶子釀酒的,我也跟著試了試……”
說罷將那四周緊緊纏了布條的木桶蓋解開,
“這法子是我問京城里的西域人學的……”
這蓋子一掀卻是一股子酸臭的味兒沖鼻而來,武馨安一捂鼻子,
“師叔,你這酒怕是沒成吧……”
吳三氿將木桶傾側,探頭一看,果然只見深紅色的液體之上漂浮著一團團發霉腐敗的東西,
不由懊惱道,
“唉呀呀!竟是沒有濾干凈……”
一拍腦袋道,
“那幫子西域人說是要濾七遍的,我好似少濾了一遍!”
他這性子粗放,總覺著多一遍少一遍無甚要緊,沒想到做出來的酒成了這樣!
武馨安見狀腳下一閃,
“即是酒沒成,我下回……下回再來試酒!”
吳三氿忙伸手拉她,
“我還釀了綠豆兒酒,你再試試這個……”
說罷又去取另一邊角落放著的酒壇,武馨安見狀溜得更快了,
“你別走呀!”
吳三氿跟著追出來,武馨安卻是一出酒窖便瞧見了從臻兒房中出來的裴赫,不由是如見救星一般,過去拉了裴赫的袖子便道,
“裴赫……我……我有事跟你說!”
回頭沖著吳三氿道,
“師叔,今兒便免了吧,我同裴赫有事要談!”
卻是拉著人跑到外頭,還順手將柜上的酒給順走了,吳三氿追出來跳腳道,
“臭丫頭,又偷我的酒!”
回頭埋怨徐蓮花道,
“你就慣著那丫頭吧,我多少好酒都不夠她偷的!”
徐蓮花笑道,
“好酒還需酒客品,安安是好酒客自然給她品的!”
吳三氿瞪了她一眼,
“敗家娘們兒!”
徐蓮花卻是半分不怵他,一扭身子便撩簾子進去了,吳三氿見狀一齜牙,
“嘿!這婆娘越發不將老子放在眼里了!”
卻說這頭武馨安與裴赫出了小酒鋪,武馨安這才笑嘻嘻道,
“多謝,多謝,總算今兒逃過一劫!”
裴赫看了一眼她拉著自己的手問道,
“你要去何處?”
武馨安笑著示意他看自己夾在腰側的酒壇,
“眼看午時便到了,不如我們尋個地方把這酒喝了?”
裴赫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淡淡道,
“酒多傷身,你雖有千杯不醉的體質,還是少喝為好!”
武馨安笑嘻嘻道,
“放心,我每十日才來師叔這里尋摸一壇,不會濫飲的!”
說罷只當是裴赫答應了,拉著他便往街面上走,她在前頭晃著二人相牽的手,裴赫走在后頭,看著表情淡淡不情不愿一般,卻是不徐不疾,步步都只落后她小半步,走的很是悠然。
二人就這么走了一條街,總算是尋著一家門面不錯的酒樓,進去武馨安便招呼小二道,
“把你們拿手的好菜上幾樣……”
又一晃手中的酒壇道,
“不用上酒,我們自帶了!”
“好嘞!”
小二笑著引了二人到大堂角落處,還未坐下便聽得有人招呼道,
“武師妹!”
武馨安一回頭,見著一名相貌英俊的青年,對她拱手行禮,武馨安愣了愣這才想來是那圣武拳館的劉守鈺,便也拱手回禮道,
“原來是劉師兄!”
劉守鈺看了一眼端坐未動的裴赫,見著他那張臉,不由愣了愣,轉而對武馨安道,
“沒想到竟在這處遇到武師妹,不知……武師妹如今是在何處學藝?”
劉守鈺倒是個忠厚人,沒有自家師父那小心眼兒,見著武馨安是發自內心里的佩服,這年紀小小卻武藝超群的小姑娘。
武馨安亦是笑瞇瞇應道,
“我如今在青云觀羅道緣真人門下學藝!”
“青云觀?”
青云觀名聲不顯,便是有人知曉,也只知曉是那供奉道家諸神之地,卻是不知還有一位武林高手隱身其中,劉守鈺聞言面現疑惑,
“羅道緣真人,怎得沒有聽說過?”
武馨安笑道,
“我家師父乃是方外之人,并不為世俗所知……”
話音未落,便聽得有人哼道,
“五師兄,不過一介無名之輩,如何能與我們師父相比,你又何必多問!”
說話間那張秋萍便從劉守鈺身后閃了出來,目光掃過武馨安不屑的哼了一聲,卻是在瞧向桌邊端坐的裴赫時,立時雙眼中閃過一絲驚艷,愣在那處了。
武馨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劉守鈺,笑瞇瞇一拱手道,
“劉師兄,若是有事還請自便!”
劉守鈺被武馨安目光一掃,再瞧向了自家師妹那癡癡傻傻的模樣,立時面上現出尷尬之色來,忙拱手道,
“武師妹請了!”
這廂忙拉了張秋萍離去,武馨安坐回去,支著下巴,大眼兒眨呀眨的瞧著裴赫,心中暗道,
“他生的這般模樣,再等幾年越發好看了,以后只怕大街都不敢逛!”
裴赫淡淡問道,
“認識的人?”
武馨安點頭,將自己前頭去圣武掌館的事兒一講,裴赫想了想道,
“曲圣武乃是一個偽君子,外室養了好幾房……”
武馨安聞聽有八卦立時來了興致,忙湊過去問道,
“你怎知曉的?”
想了想又奇道,
“他為何在外頭養外室,納進家里不就好了?”
裴赫看了她一眼,抬手為她倒了一杯酒道,
“我在錦衣衛的密檔里看到的,曲圣武早年不過就是一寂寂無名之輩,乃是投到河北八卦王許家的門下,取了門主的女兒才有了今日,如今他雖說在京城里有了偌大的名聲,但那許家也是弟子眾多,不少人都在京城做事,他那夫人也是個性子潑辣的,他不敢領回家去……”
沒想到那一臉正氣,儀表堂堂的曲圣武私下里竟是個懼內的,武馨安越發來了興致,一面吃酒一面聽曲圣武的八卦,
“他都養了些甚么人在外頭?”
裴赫想了想應道,
“一個是青樓里的姑娘,一個是寒門女子,一個是……自己徒弟的小姑,還有一個是同門的師妹……”
武馨安聞言立時瞪大了眼,半是興奮半是激動道,
“曲圣武這膽子倒是真大,連自家師妹還有徒弟家的小姑都敢沾染……”
嘖嘖!果然人不可貌相,沒瞧出還是個老色胚呢!
裴赫還嫌這八卦武馨安吃的不爽快,又加了一記猛料道,
“那個張秋萍是京城里富貴人家的女兒,她家里原是與曲家相鄰的,早年她母親嫁入張家,卻是三年不孕,在張家倍受白眼,后來與曲夫人相熟,便時常去曲家串門,之后便有了張秋萍,張秋萍六歲時便拜在了曲圣武門下……”
說罷還怕武馨安不明白,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武馨安小嘴兒立時張的老大,都能瞧見后槽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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