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氏這般想著臉上神色便怪異起來,知女莫若父,武弘文如何不明白妻子心頭所想,背著手嘆氣道,
“這自家的女兒……便是她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在我這做父親的眼里,她都是柔弱無助的小姑娘……”
武弘文也是過來人,如何不明白這男女之間的事情?
這可不是拼拳頭大的,女兒家武功再厲害有何用,心若不堅定強大,終是保護不了自己的!
頓了頓對小程氏道,
“安安也罷,二姐兒三姐兒也罷,在我這做父親的心中,都是十分珍視的寶貝!”
小程氏聽了眼圈兒一紅,
“老爺,有您這一句話,妾身便覺足夠了!”
這當娘的都是向著自己的孩子,見武弘文對武馨安另眼相看,自然心里不滿,如今她想明白了,倒是看清楚了許多,手心手背都是肉,丈夫對孩子們也算得不偏不倚,實則許多時候安安因為太過獨立自主,并未得到家中多少關愛,倒是下頭幾個弟弟妹妹受她照顧良多。
小程氏如今心態一變,諸事在眼中自然便順眼多了,心里少了許多計較,日子便好過了!
如此待到約定的日子,小程氏早早過來,要親自給武馨安打扮一番,給她挑了一身珍珠粉的衣裙,
“我們家安安原就長的甜美,就是膚色暗了些,用這個色極是襯膚色……”
之后又親自帶了武馨安到妝臺前,使那粉撲往她臉上拍,武馨安忙使手擋了,
“母親,這東西還是罷了吧!”
小程氏勸道,
“這女兒家那有不施脂粉的,你略略的施些,這氣色也看著好看些的!”
好說歹說給她施了些脂粉,衣裳換上,果然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了,小程氏打量了她的胸前,笑瞇瞇道,
“我們家安安果然長大了!”
這孩子像大姐姐,這身段兒是真好,雖不是時下流行的苗條瘦弱,只這前凸后翹的身形卻是最讓男人癡迷的,她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其中的緣故。
這廂二人收拾妥當,坐著馬車離開武府。
這男女相看,自有不少去處,有去那廟里燒香的,也有去京城附近各處景色怡人之處,賞景又賞人的,更有遍布京城各處的酒樓、茶肆也可見面,這一回小程氏考慮再三,卻是選了后海處地方僻靜的茶肆。
武府的馬車趕到時,那孫家的馬車早已經到了,孫家早派了人在門前觀望,見著武家的馬車到了,立時進去報信,不多時便有人迎了出來,見著小程氏母女未語人先笑,
“二妹妹,可是來了!”
卻是程昱道的妻子孫氏,
“大舅母!”
武馨安上前行禮,孫氏見過刻意打扮過的武馨安不由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幾分,
“好孩子!我們的安安真是長大了,漂亮的跟朵花兒一般!”
孫氏拉著武馨安的手,那是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跟自家侄兒般配,笑著拉了她的手道,
“走,跟大舅母一起進去!”
這廂左手拉了武馨安,右手拉了小程氏,三人一齊進了茶肆。
這茶肆原是前代大戶人家建在后海處的莊院,如今被人改做了茶肆,做的乃是私家的生意,收費極是高昂,又主家將這莊院內部改動了不少,門臉卻還是保留著,若無人指引,從外頭看那是瞧不出這里頭的蹊蹺的,因而里頭十分清幽雅致,不是那手里有銀,附庸風雅的人是不會到這處的。
孫氏拉著二人進去,自有那身著翠色衣裙的窈窕侍女含笑領路,引著三人一路往里頭去,見得閣臺樓亭,小徑通幽,湖畔竹林景色甚是美好。
之后轉到一處院子前頭,果然見得有一婦人領著一名少年郎君立在門邊等候。
小程氏與孫氏便上前兩步,孫氏拉了小程氏與對方道,
“七弟妹,這便是我那剛從金陵回京的二妹妹,夫家姓武……”
對面的婦人笑著行禮,
“武夫人有禮了!”
孫氏又引見那婦人,
“這是我娘家七弟弟的夫人……”
“孫七夫人有禮了!”
小程氏上前行禮,又將武馨安帶到對方面前,
“這是我們家大姐兒!”
那婦人見狀忙上下打量武馨安,武馨安落落大方,上前行禮,
“孫七夫人有禮!”
孫七夫人目光在武馨安圓圓的臉兒跟凹凸有致的身形上掠過,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對嘛!這樣的女子才有宜男像,這身子康健生下來的孩子才會健康,娘肥才兒壯嘛!”
這廂忙拉了立在身后的兒子道,
“這乃是我的小兒子望玉……”
那孫望玉在小程氏與武馨安現身時,目光已是在武馨安身上打了幾個轉兒,早將武馨安從頭到腳看了個遍,他自家母親滿意,他卻不甚滿意,只面上卻是不顯,上前規規矩矩行禮,
“武小姐!”
武馨安也回禮,大大方方上下打量他之后暗暗道,
“看著是斯文,不過……這模樣可是差了裴赫一大截!”
想到這處面上也是淡淡地,這一對相看的男女初一見面都對對方無感,倒是小程氏與孫七夫人還滿心希望著二人能成事,這廂客氣一番便由孫氏請了眾人進去坐下說話。
那院子的正堂與廂房全數都打通了,后頭連著荷池,桌椅擺放在池邊,幾人在這處坐下,這男人家自然是要主動些,孫七夫人便笑瞇瞇道,
“早聽說武夫人要從金陵回來,我這一直也盼著呢,今兒終于是見上面了!”
小程氏便應道,
“前頭大嫂寫信來都有向妹妹我提起,只后頭我們家老爺赴任,家里搬來搬去實在事兒多,倒是將這事兒給耽誤了,這好飯不怕晚,總歸是見面了!”
孫七夫人點頭道,
“武夫人說的是……聽說武大人原是在杭州做推官的……”
如此東拉西扯從武弘文的官職說到了當年科舉的名次,說到了科舉的名次便說到了武弘文讀書的厲害,又扯到了兒子如今也在家刻苦攻讀……
這些后宅的婦人們旁的不成,這閑話說起來那是一堆一堆的,談笑風生之間便將要說的話都說了,要知曉的事兒都給打聽清楚了。
孫七夫人先是講了自家兒子在家里讀甚么書,學甚么文,又性子如何,小程氏也是無甚隱瞞,直言自家大姐兒如今又學文又武,性子甚是好強,不過心地最是良善,如此云云,總歸便是初相見時,這兩方家長都將自家的孩子好壞摻半的講了一遍。
時人結親乃是結兩姓之好,又中間有孫氏這中人,這廂面對面的說話,不比媒人在當中間添油加醋,騙個盲婚啞嫁,都是坦坦蕩蕩的說話。
實則有一說一,無甚隱瞞最好,這都是親戚,又都有官身,個個愛惜名聲,若是盡說好不說壞,若是當真做成了親事,小兩口過起了日子才發現毛病,這騙婚的名聲傳開,家里還有大大小小的不少孩子呢,豈不是一家人都要被拖累。
大家即是有共識,這孫七夫人與小程氏倒聊的極是投機,越說越是熱鬧,之后孫氏也加入了進來,三個女人一抬戲,倒是將兩個正主兒晾在了一旁,武馨安瞧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孫望玉,眨了眨大眼兒,卻是起身向三人道,
“母親、孫七夫人、大舅母,女兒瞧著外頭風景極好,想到外頭瞧瞧……”
三人都笑瞇瞇的瞧向她,小程氏點頭道,
“難得到這處游玩,豈去外頭瞧瞧吧!”
孫七夫人見狀忙叫了兒子,
“望玉,你護著武家小姐出去走動走動吧!”
這便是給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這乃是男女相看的慣例,即有長輩點頭,倒也不怕孤男寡女惹人非議。
于是三人含笑目送著二人出去,孫氏笑呵呵道,
“瞧瞧……這兩個孩子,當真是郎才女貌,我瞧著甚是般配!”
孫七夫人也點頭道,
“我瞧著倒是極好的!”
二人齊齊看向小程氏,小程氏卻是不敢做主,只是含糊點頭,二人都當這男女相看,女方自是應當端著架子,矜持一些是應該的,倒也沒有在意,兀自閑話起來。
外頭那一對男女出了門,武馨安在前,孫望玉在后,二人走了一段路,繞過荷池,轉過一面花墻,來到外頭的九曲廊橋之上,武馨安瞧著四下無人,這才回身對那孫望玉道,
“孫公子,不知孫公子今日對我觀感如何呀?”
孫望玉聞言一愣,他是見多了斯文靦腆的女子,心中也是喜歡那種看著知書達禮,柔弱苗條的小娘子,活了十五年平生頭一回見著武馨安這般“大方”的女子,斟酌了半晌才應道,
“這個……武小姐性子直爽,倒是個大方的人!”
武馨安聞言哈哈一笑,
“看來孫公子這是沒瞧上我嘍?”
孫望玉欲言又止見她一臉笑盈盈的好似沒有半分不悅一般,想了想應道,
“這個……實不相瞞孫某中意的佳偶乃是性子溫婉的,這個……武小姐……”
武馨安聞言也不待他說完,笑著一擺手道,
“好好,正巧我們二人倒是不謀而合,孫公子倒是無甚么不好,只是生的不夠俊美……”
頓了頓道,
“即是我們二人都不中意對方,待回去之后自當稟明父母,此事作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