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的侍衛聞言是一臉的驚詫,王勇與錢楓卻是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錢楓甚至一伸手從身背后拿出兩個大包袱來,
“大小姐,不用您吩咐,我們兄弟早預備好了!”
他們跟著大小姐日久,早知曉這位就不是那循規蹈矩的主兒,怎會沒一點準備?
二人如此表現讓武馨安大為滿意,卻令得徐家三小姐大失臉面,對自家的侍衛很是不滿,
“你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以后出去別說是魏國公府的,我都怕你們丟我魏國公府的臉!”
徐家兩名侍衛有苦不能言,一肚子的委屈,心中暗暗道,
“三小姐,您可是大家的小姐,又沒有那武家小姐的一身本事,誰能料到您有這膽子往深山里鉆呀!”
于是武馨安與徐三趁著天色蒙蒙亮時,領著四名侍衛悄然離開了營地,待到那劉明月起身,想去尋新任的五嫂說說話時,才驚覺這營帳之中早已是人去帳空,想派人去山里報信,卻已是不知沈六他們到了何處,急得在這處團團亂轉。
且不說劉明月,只說是武馨安與徐三出來,便直奔了山頂,
“師姐,我們去山頂做甚么,莫非那老虎在山頂不成?”
武馨安笑道,
“我們說要獵虎不過臨時起意,對這附近的地勢半點不知,怎得也要看一看各處山頭,再做判斷!”
她說的頭頭是道,徐三自然無不應允,一行人上了山,在這山頂上四處眺望,這虎丘山實則不過就是一大片連綿山脈之中的一座,且算不得最高的一座,只是因著此處植被茂密,又半山之中有一處洼地,山中不少走獸都會到此處飲水,引得那捕獵的老虎在此駐留,又被山民們瞧見數次,因而才有了此名。
武馨安遠遠看過山勢,便指了那山間的一處洼地道,
“我們去那處瞧瞧……”
那洼地之中必能尋到猛虎的蹤跡。
武馨安領著眾人下去半山山洼,俗話說望山跑死馬,在山頂遠遠見著好似不過幾里,這一走竟是從早晨走到了晌午,一行人到得那洼地,只見方圓十來丈的一處低地水池,上頭一線山澗自石縫之間流下,正向里頭注入源源不斷的新鮮水源,水池四面濕漉漉,黃泥地面之上,有無數凌亂的腳印,有那小小一個狀似梅花的,有那分做兩瓣的,還有形如人手卻小上一半的,也有那分做三叉的,重重疊疊,雜亂無章。
眾人在水池邊尋了一圈兒,果然尋到了幾個大大的梅花爪印,這形似貓兒又比貓兒大上數倍的爪印自然便是“大貓”的了!
徐三喜道,
“這里果然有老虎!”
武馨安點了點頭,看了看爪印十分新鮮,不由輕輕搖了搖頭,
“它這幾日怕是不會過來了!”
“怎得了?”
武馨安指著那爪印道,
“這足印如此新鮮,想來留下來的時間,至多不會超過昨晚,一只老虎的領地極是廣大,它每日都會不停走動,巡視自己的領地。昨晚它來過了,便不會再來了!”
徐三聞言失望道,
“那……我們是尋不著它了?”
武馨安想了想應道,
“倒也未必,一來要看它領地有多大,巡視一圈會用上幾日,只要耐心等待,必是會來的……這二嘛……若是這處獵物極多,它說不得會多停留兩日,之后再去旁的地方……”
武馨安抬頭四處打量地勢,
“我們現在便只有撞運氣了!”
徐三好奇的問道,
“師姐,你在看甚么?”
武馨安應道,
“我在尋藏身之地,今兒晚上我們便睡在這里,看看能不能守到老虎出現……”
眾人看來看去終是選在了樹上搭個簡易的窩棚,這樣即能避開獸類,又可隨時觀察水池四面的動靜。
她們有四名身手不錯的侍衛呢,想要弄出幾個窩棚來,自是十分容易,不過為了不引得前來飲水的野獸們起疑,幾人卻是選在了離洼地兩里之外的地方,砍斷粗壯的樹枝,再拖回到這處,選了幾株鄰近的高大樹木搭在了上頭。
如此忙碌一通,卻是直到天色黃昏,眾人也不升火做飯了,只是將隨身帶的干糧就著水吃了幾口,便算做晚飯了。
武馨安笑著對徐三道,
“你在家中嬌生慣養,這幾日只怕是要受罪了!”
徐三卻是覺著十分的新奇,笑嘻嘻應道,
“好日子過多了,偶然一回倒也十分好玩兒!”
用罷晚飯,六人便分做三處,這三處窩棚搭在濃密的樹葉之中,從樹下頭看,根本瞧不出上頭還藏著幾人,又他們身在高處有山風將氣息帶走,便是野獸也不能輕易發現六人的蹤跡,若是有心,呆上十天半月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六人就這般藏在窩棚之中,靜靜的等著夜色降臨,這樣的季節里,坐在高高的樹杈之上,看著夕陽緩緩從山間落下,殘陽如血,群山靜謐,山風吹來,樹上的人便隨著樹枝左搖右擺起來。
徐三與武馨安緊緊挨了一處,知曉以武馨安的身手必是不會讓自己掉下去的,卻是放心大膽的欣賞著風景,又笑瞇瞇對武馨安道,
“我們這樣像不像那樹上筑巢的一對比翼鳥兒?”
武馨安笑著應道,
“像倒是像,只不過我若是同你做比翼鳥兒,沈五爺可怎么辦,他豈不是要哭死?”
徐三笑嘻嘻應道,
“沈五哭不哭死我是不知曉的,不過……裴家公子只怕是要恨死我的!”
二人這般互相打趣,武馨安笑著剛要說話,突然不遠處的山林間驚起一群歸巢的鳥兒亂飛,二人忙住了嘴,向鳥兒驚起的方向看去,武馨安眼力好,一眼瞧見遠處的山林之中似有人影晃動,忙直起身仔細再看了看,回頭對徐三笑道,
“當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了,你那真正的比翼鳥兒來了!”
徐三也探出頭去仔細觀看,果然見得不遠處人影晃動,里面真似有自己熟悉的身影,
“當真是我哥哥他們呢!”
武馨安皺起了眉頭,
“這眼看著天黑了,他們若是在這處安營扎寨,今兒晚上那些野獸多半會被火光驚住,不敢來了!”
徐三聞言也是有些急了,
“那可如何是好……不如派個人去將他們攔住?”
武馨安搖頭,
“你是想現在給他們送回去么?”
徐三連連搖頭,
“我才不要呢!”
武馨安想了想沖另外兩處的人打了一個手勢,眾人都縮回了窩棚之中,靜靜的等待著那幫人的到來。
武馨安對徐三悄聲道,
“我估摸著他們多半是在別處尋不到老虎,也想到了這處飲水的洼地碰運氣,不過多半也只能呆上一夜,我們便在這處睡上一夜,待到明日他們走了,我們再下去!”
“可……若是今兒晚上老虎便過來了呢?”
武馨安微微一笑道,
“那……就要看各人本事了!”
屆時她躲在樹上,瞅準時機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這虎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她們這廂隱在樹上,等著眾人過來,他們這當中倒是有人知曉些狩獵的法門,知曉不能這般大張旗鼓的沖到水池邊,這么一鬧騰別說是老虎,便是一只野雞都不會來了。
于是一行人都是輕裝簡從,輕手輕腳的摸到了水池附近,打量了地勢之后,此時天已是差不多快黑了,再想跟武馨安他們一樣,砍樹枝搭窩棚已是不成了,便只能在樹下草叢之中潛伏下來,也是好巧不巧,眾人分散在草叢之中,沈五與徐二并裴赫都離她們不遠,二人只需往下一低頭便能瞧見他們。
“嘻嘻……”
徐三捂著嘴輕笑,卻是突然起了頑心,伸手摘了樹上的一顆果子沖著沈五的腦袋便扔了過去,那果子直直落到了沈五的腦袋上頭,砸得沈五一縮頭,
“咦!”
沈五摸著腦袋上的包,往上看了看,只這樣的天色,又有樹葉遮擋,他是無論如何也瞧不見人的!
“嘻嘻……”
徐三笑著縮回了腦袋,沖著武馨安道,
“沈五真傻!”
武馨安朝天翻了一個白眼,
“你可小心著些,若是將人給驚動了,我獵不著老虎事小,被他們發現了,給逮回去可就沒臉面了!”
徐三笑著伸出一根手指頭道,
“我就扔了一次,他發現不了的!”
下頭的人是發現不了,天色全黑下來了,深山里的夜晚,草叢之中一切便如那被墨潑過一般,一團烏黑,不過幸得此時月亮升上了山頂,銀白的月光潑灑到山林之中,武馨安他們借著地利,居高臨下的觀瞧,再憑著往日里對自家人的熟悉,也是能將下頭藏身草叢里的人瞧個七七八八的。
徐三便盯著徐二與沈五,武馨安卻是瞧著草叢中盤腿而坐,巋然不動的裴赫,心中暗暗道,
“那老太監老態龍鐘,分明就是連眉毛都要埋進土里的人了,瞧著也無甚厲害之處,可教給裴赫的心法倒是頂頂厲害,這樣的情形,他還能做到氣定神閑,將呼吸與周圍山林融成一體,倒是我所不及的!”
她不知曉,裴赫的性子本就極冷淡,老太監又刻意挑了一門靜氣斂息的法門給他教,據說這功門練到極致,能使人身處獸群,而群獸不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