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將高秀媛與魏彤如何領了武馨安進去茶肆,又三人在茶肆里如何說話,又如何吵架,再之后吵到了外頭來,關媽媽如何罵,武馨安如何又打又罵,講了一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魏鴻聞言是又羞又惱,打發走了小二的,卻還是怕對方一面之詞,冤枉了自家妹子。
這廂是強忍了一口氣,連府門都不進,打馬又去了那茶肆,進去果然見得那院子里還有一個深陷在泥里的石凳呢,有人正在問掌柜的,
“這東西要不要從泥里挖起來!”
掌柜的也是個不怕事的,聞言連連擺手,
“挖甚么挖,就讓它在這里擺著,這乃是京師第一悍婦留跡,以后客人來吃茶也多些談資呀!”
旁人聽了都笑罵,
“掌柜的,你倒是甚么銀子都敢賺!”
那掌柜的沖四周團團拱手,
“好說!好說!”
有人問道,
“掌柜的你就不怕那悍婦尋你的麻煩?”
掌柜的笑瞇瞇道,
“這你們就不懂了,只要有這石凳在此做證,那些垂涎她夫君美色的女子見了,都要掂量掂量,一日三餐按著這么打,自己的身子骨進了那家的門兒,能活多久?”
眾人聽了都是一陣哄笑,有人問道,
“那錦衣衛的裴赫當真是英俊如此,竟讓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有那見過的應道,
“確是如此!”
眾人聞聽都是來了興致,這廂湊到一處竊竊私語,魏鴻聽到這處早已是聽不下去了,到此時他已是不用問了,這店小二所言想來是不假的!
他這廂氣得渾身發抖,一路瘋了似的抽著胯下馬兒,馬兒無辜只得拼命狂奔,卻是將沿路大街上的百姓嚇得連連躲避,回頭看著武襄侯世子絕塵而去,有那性子急的破口大罵,
“趕著回去投胎呢!”
魏鴻此時倒是真想回去讓自家妹子再投一回胎!
他怒氣沖沖回到家中,二話不說便闖進了妹子的后院,有那婆子丫頭上來攔,被他一鞭子抽翻,沖進那閨房之中,將伏在枕上哭的魏彤給拉了起來,
“你還好臉哭,你在外頭干的甚么好事,現在外頭都傳遍了!”
魏鴻向來心疼這比自己小上三歲的妹子,他也是知曉妹子對裴赫的心思,前頭只當是小女兒閨房之中的遐思,也不忍壞了她這點情思,只當是裴赫成親之后,她自然會死心,卻是沒想到,她竟是做出這樣自甘下賤的事兒!
你讓這魏家的臉往哪兒擱?
這武襄侯府的臉往哪兒擱?
他以后還怎么有臉去面對自己那一干兄弟,怎么面對裴赫與沈五?
想到這處魏鴻的氣得是牙齒緊咬,拳頭攥得咕咕作響,瞠目欲裂的模樣嚇的魏彤哭了起來,
“你打吧!我丟家里的臉了,左右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算了!”
魏鴻氣道,
“怎得……你還委屈了,你還要死要活了!”
魏彤哭叫道,
“我……我不過就是好心叫那武馨安出來吃茶,誰知她蠻橫無禮,出口傷人,你回來問也不問一句,就罵我!”
魏鴻見她到了此時間都還要狡辯,不由越發生氣了,前頭落下來的拳頭,當真落了下來,
“啪……”
一耳光打在魏彤的臉上,魏彤一愣,她這是從小到大沒挨過兄長的巴掌,這頭一回挨了巴掌,竟是被打懵了,半晌她才哇的一聲轉身就往外頭跑去,
“小姐!小姐!”
丫頭婆子們追出去,見著魏彤要往那湖里跳,這廂是又攔又叫,魏彤又哭又跳,一時之間這湖邊是鬧得不亦樂乎,這一番鬧騰,自然是驚動了武襄侯夫妻,急匆匆趕來,見著兒子便罵道,
“鴻兒,你跟你妹妹鬧甚么,怎得還逼著她跳湖,你有當哥哥的樣兒么?”
魏鴻氣道,
“正是因著我沒有當哥哥的樣兒,才將她慣成這樣的!”
當下將自己在外頭聽到的事兒一講,武襄侯夫妻聞聽那是大吃一驚,連忙又問女兒,魏彤只是不應,一直嚷嚷著要去死,自家的兒女自家知曉,武襄侯魏霆見狀還有甚么不明白的,當下是氣得胡子亂抖,吩咐道,
“誰也不許攔她,讓她去死,死了倒也清凈,也免得老子臨老了還要被她給弄得顏面掃地!”
侯爺發話了,下人們果然都不敢攔了,倒是魏彤卻不嚷嚷著要跳湖了,一屁股坐在湖邊的大石之上哇哇的哭,魏霆見狀氣得一甩袖子,
“把她給我關進房里,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武襄侯府里鬧騰不說,那頭武馨安卻是神清氣爽,滿臉舒爽的回轉北鎮撫司,卻是離著還有一條街的時候,便見得裴赫一身飛魚服,端坐在馬背之上,正迎面而來,
“姑爺!”
王勇在車上行禮,武馨安聽見聲音便撩了簾子,探頭出來看,見著裴赫便燦然一笑,
“你怎么出來了?”
裴赫應道,
“我剛把手頭的事兒辦完,聽聞你跟周夫人出去了,便過來瞧瞧!”
說罷上下打量她,
“你……可有吃虧?”
武馨安哈哈笑,
“你瞧我的模樣可是會吃虧的?”
說罷伸出一只手,握成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給你狠狠的出了一口氣,經了今兒這一回,她們必是再也不敢來煩你了!”
裴赫看著妻子那得意洋洋的小臉,不由是抿嘴兒一笑,
“隨你高興便是!”
這廂調轉馬頭,騎著馬伴在武馨安的馬車旁,時不時低頭與她說著話,眉目一派柔和,那路上的人見了,都不由好奇那車里的人是甚么樣兒的姑娘,會引得這樣英俊出眾的少年郎,那般的溫言細語,眉眼溫柔。
夫妻二人回轉北鎮撫司衙門,進了自家那小院里,自有一番親熱不提。
武馨安這么一鬧,果然是耳根清凈了不少,事兒傳開武弘文還特地將小兩口叫回去問了問,聽說是那高秀媛與魏彤不知羞恥糾纏,武弘文也是怒道,
“如此不知廉恥之女,也不知武襄侯是如何教養的,還有那周夫人,那便是個蠢笨無知的婦人!”
武馨安見自家父親罵上了親家母,忙轉頭看了看裴赫,見他神色一派淡然,半點沒有放在心上,這才轉頭對父親笑道,
“左右女兒已是將她們嚇跑了,慢說是她們,現如今這滿京城的女子,要肖想我夫君的女子都要仔細掂量掂量了!”
武弘文聞言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裴赫道,
“女婿啊,安安這性子便是如此,你……多擔待吧!”
武弘文這話說的客氣,只這心里卻是暗道,
“你小子可是沖老子發過誓的,此生就安安一人,別嘴上說一套,心里想一套,怪我們家安安把你那侯爺府的大小姐打跑了吧!”
裴赫卻是毫不猶豫應道,
“岳父,這事兒乃是小婿指使安安去做的,如今害得安安背上個善妒的名聲,實是小婿的錯,日后小婿自會向眾人說明的!”
他一口將這事兒攬下來了,武弘文聽了很是滿意,點頭道,
“好好!你們小夫妻同心同力,便能過好日子,我放心了!”
此事后續便是那武襄侯夫妻因著女兒這么一鬧,倒是真去打聽了裴赫的身世來歷等等,武襄侯還尋了個機會見了裴赫一眼,回頭對兒子嘆道,
“也難怪你妹子在家里要死要活的,這樣的人物實在少見,可惜已經成親了!”
魏鴻聞言卻是心頭暗驚,他知曉自家妹子有今日的性子,父母那是功不可沒,忙道,
“爹爹,裴赫與他夫人感情甚篤,情比金堅,便是強求了人做女婿,彤妹以后的日子只怕也未必好過的!”
武襄侯聽了一瞪眼,
“這還用你說,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想了想道,
“女大不中留,想法子將你妹妹嫁遠些吧!”
之后果然為魏彤挑了一戶南方的勛貴,將她嫁去了揚州,自此眾人相聚,裴赫夫婦卻是再沒聽到那魏彤的消息了。
這事兒一了,武馨安剛安生了幾日,那蘇屠卻是有事求上門來了,裴赫便在自家小院里招待了客人。
這廂在小院的石桌上擺了酒菜,夫妻二人同蘇百戶邊吃邊聊,蘇屠這身形高大,滿臉絡腮胡子的壯漢說起這事來,卻是有些支支吾吾,一臉的羞澀,
“蘇某這次前來,是有……有事要求弟妹幫忙的!”
武馨安聞言笑道,
“蘇大哥說哪里話來,你與我家夫君乃是同僚,本就應相互幫助,這且不說,便是前頭我們在靜海縣也是早就相識的,有甚么事兒只管說來,不必客氣!”
蘇屠猶豫道,
“這個……這個……前頭校場遇見弟妹不曾說是我向肖家小姐求親了么?”
“是呀!”
武馨安點頭,這陣子因著那一對賤女人的事兒,倒是將這事兒給忘記了,當下忙追問道,
“容姐姐可是答應了,你們的婚事可是定下了日子?”
蘇屠被問得一臉的苦笑,搖頭道,
“肖小姐不肯答應這門婚事!”
“啊……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