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馨安一向財大氣粗慣了,一聽說店家跟房主還有一年的租約,不由動了買下來的心思,想了想對那店家道,
“即是要改約,總歸要見一見房主的,不如明日請您約了房主,我們見一面如何?”
那店家見鋪子盤出有望,聞言連連點頭,
“是這個理兒,自然是應當見一見的!”
于是兩廂約定明日還是這個時辰,請了房主到這處來說話,談妥之后便各自回家。
武馨安回去將自己打算買下鋪子的事兒一講,裴赫卻是笑道,
“我如今只靠著俸祿吃飯,比不得安安家財萬貫,自然是一切唯安安馬首是瞻,你說甚么便是甚么的!”
武馨安應道,
“我那些東西里頭,原就有一半都是你的,如今我們成了親,自然也不分你我了,這家里的銀錢都是我們二人的,有大筆的支出,總歸要與你商議的!”
裴赫倒是真不懂商賈,他那性子冷淡,讓他鉆研醫書,背誦經籍不在話下,讓他同人打交道,一兩二兩的講價錢,便是強人所難了,于是應道,
“如今我知曉了,安安只管去做便是!”
武馨安點頭,裴赫又問她明日與人約定的時間,卻是想起一事來,
“你明日午后應是有空了嗎?”
武馨安想了想點頭道,
“若是見過房主順利,后頭跑腿兒的事可交給王勇與錢楓來辦,午后應是無事了!”
裴赫便道,
“我們這成親也是一月有余了,我那宮里的師父前頭你見過一面,卻是一直不得空進宮向他老人家敬茶,明日我要隨大都督去西苑面見陛下,下午便能得空,你同我一起去見師父吧!”
武馨安聞聽卻是來了興致,
“你明日要進宮面見皇帝么?”
裴赫點頭,相較武馨安的興奮,他面上是一貫的波瀾不驚,武馨安喜道,
“即是能進宮見皇帝了,那必是大都督提攜了!”
裴赫點頭,
“最近幾樣差事都辦的好,大都督讓我進宮親自向陛下述職……”
他們是天子近衛,可面圣稟報差事的,不過這樣的殊榮可不是誰都能得的,若不是大都督賞識,輕易怎得見著皇帝?
不過……這是對旁人而言,對裴赫……前世里他見過皇帝也不知多少遍了,對這年少時智慧超群,中年時自命不凡,到如今怕死怕的被一幫子道士,給忽悠的欲顛欲狂的皇帝,早就看膩歪了!
武馨安見他目露不屑,只當他向來性子如此,卻是沒有往深里想,只是點頭道,
“即是如此,我午后便趕到宮門處與你匯合……”
裴赫又叮囑她道,
“陛下一向都在西苑,師父卻是在宮中,我見過陛下之后便回來,想來時辰應夠的,若是我還未到,你便在那處等一等我!”
“好!”
小夫妻商議之后自是洗漱上床不提,一夜無話,第二日各自忙碌,武馨安先出了門,帶了王勇與錢楓二人,趕到西三里河時先見著肖桂容,又一起去那鋪子見房主。
那房主乃是一名復姓上官的老者,身形高大,面容臘黃略顯出病態來,他似是腿腳也有些不便,由一名妙齡女子攙扶著,四人在這屋中見面,那女子見二者也是女子,便取下了頭上的帷帽,武馨安與肖桂容一看都是一臉的驚艷之色,這女子好容貌,生的鵝蛋臉兒,杏眼桃腮,明眸皓齒,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兒,看風姿與裴赫也是不相上下了!
那女子自是早習慣了旁人對自己的目光,當下微微一笑,蓮步輕移上前行禮,
“二位姐姐有禮,小女乃是上官婷,這是家父上官鈄……”
二人還禮都口稱,上官先生與上官小姐,那上官鈄擺手道,
“甚么先生,小老兒不過就是京郊附近的鄉農,祖上攢了銀子在城里買了這鋪子,收些租子過活罷了,你們稱我一聲上官老頭兒也成的!”,
武馨安笑道,
“長者為尊,不如稱一聲上官伯父吧!”
上官鈄笑道,
“那小老兒便托大了!”
二人都齊稱應當的,寒暄幾句之后,武馨安便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上官伯父,我們想做這生意乃是圖個長久,便想花銀子買這鋪子,不知您可是肯割愛?”
“這個……”
上官鈄轉頭瞧向自己女兒,上官婷想了想搖頭道,
“不瞞二位姐姐說,家父身子有病,一直都在用藥調養,家中除了幾畝薄田便只得這一間鋪子,賣了鋪子雖說有大筆銀子進項,但總歸還是要圖個細水長流的!”
那上官鈄也應道,
“老朽家里只得這一處產業了,還指望著以后留給家里女兒做嫁妝呢,二位還是租賃吧……”
武馨安有些失望,不過做生意自是要講究一個你情我愿,也不能強買強賣不是?
當下應道,
“即是您不愿賣,那我們還是照著前頭契約租賃下來便是!”
上官鈄點頭,于是便將前頭那店主的契約改了,換作了二人的名姓,又按著前頭與店主說好的銀子,當面點清,如此便算是將這鋪子接下來了,這廂又給了店主三日搬運貨物的時間,二人這才算是將事兒辦完。
二人與上官鈄等人告辭出來抬頭看天,見得已是晌午時分,想起與裴赫的約定,便對肖桂容道,
“容姐姐,已是晌午了,不如尋個地方吃飯去?”
肖桂容應道,
“這里離家不遠,自然還是家里去吃的!”
武馨安搖頭,
“今兒我午后與裴赫有約,回去只怕耽誤,還是尋個食肆,點幾樣小菜,用過之后也好盡快過去!”
她即已說要赴約,肖桂容便不好堅持,四人就在附近挑了一家干凈的食肆,進去點了好些樣菜,因著下午有事也不敢吃酒,只是埋頭扒飯吃菜,用過飯之后,武馨安又將幾樣未動的菜,讓店家包了給肖桂容帶回去。
“這家小店看著門面小小的,廚子倒是好手藝,我們今兒點的多了,這些菜未動過,容姐姐帶回去給伯母和弟妹們嘗嘗!”
這廂又讓錢楓送了肖桂容回去,肖桂容也是個玲瓏心腸,知曉她這是有意幫襯自己,心下感激,接過來沖著武馨安福了福,
“多謝安安妹妹!”
提了東西,卻是堅決婉拒了錢楓相送,自己回去了。
武馨安這才帶著兩位護衛騎馬去了皇宮,待到了裴赫指定的宮門處,裴赫卻還未到,三人便尋了一處背陰的地方等著,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這時間有一個青衣的小太監尋了過來,行禮道,
“不知可是裴夫人當面?”
武馨安打量了他一番,見年紀不過十二三歲,面白身子瘦小,便應道,
“妾身夫家正是姓裴……”
小太監應道,
“奴婢乃是老祖宗跟著跑腿兒的小順子,我們老祖宗知曉您今兒要過來,只等了許久不見人,便讓奴婢出來瞧瞧……”
武馨安應道,
“前頭是約了我家夫君在這處等候,只他還未曾到……”
小太監看了看日頭,
“這樣大的太陽,這宮門外實在熱得不成,您還是別在門口等了,隨著奴婢先進去吧!”
“這……”
武馨安有些猶豫,她向來是個膽子大的,倒是不怕一個人進皇宮去,只那老太監她也只見過一面,不知他脾性,進去見了面若是言語不周,又沒有裴赫在身邊圓場,怕得罪了自家夫君的師父便不好了!
小太監又勸道,
“老祖宗已派人去西苑打聽了,不多時便有回信,您到老祖宗那處等著,便能知曉裴大人的消息,豈不是比在這里干等強!”
武馨安終是被說服,于是留下了王勇與錢楓二人,自己跟著小太監進去了宮里。
那頭裴赫一早便跟著陸炳去了西苑,話說這西苑原只是大慶歷代皇帝出宮散心之處,只到了嘉靖皇帝這處,卻是因著前頭他在宮里差點兒被宮女給殺死,從此便對皇宮產生了懼意,于是跑出宮出,長駐在西苑之中,除非重大慶典,又有百官百般相求,他是決不會踏入皇宮半步的,于是如今朝臣們回事,又或是皇帝發號政令則全是在西苑之中了!
陸炳帶著裴赫進了那比皇宮還要戒備森嚴的西苑里,先在外頭等了等,里頭有人出來報道,
“爺爺,陛下正在做早課,做完早課還要在丹房里瞧瞧昨兒練的丹,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要不……您到一旁歇息一會兒,待陛下出來……奴婢立時過來報于您知曉!”
出來報信的是大太監黃錦的人,陸炳不是一般的外臣,他是皇帝的奶兄,又是個權勢滔天的主兒,有他在一日,東廠便被壓得死死地,翻不了身,便是東廠的大檔頭黃錦見了他都要低頭叫一聲大都督的。
更何況這些小太監們了,不過陸炳為人向來沉穩,少有那張狂跋扈之舉,與這些宮中的太監也是十分交好,因而他進出宮闈自有人搶著上前獻殷勤討好的,陸炳聞言點頭,
“好!”
賞了那小太監一綻銀錁子,領了裴赫到一旁偏殿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