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世上有錢人當真是不把銀子當銀子,只當是那硌手的石頭,那是巴不得快快扔出去。第二日一早便真有人去了藏寶齋,肖桂容早得了消息,便打發肖奇岳出來接待客人,先收了一百兩的定金銀子,說好當晚送到人家指定的地方。
卻是又謹記了武馨安的吩咐,讓來人瞧了瞧鋪子里的東西,果然……這銀子太多的人,冤大頭當多了,自然還是練出了些眼光的,瞧出來這鋪子里暗藏了不少好貨,這廂一眼就瞧中了一個用來鎮紙的玉獅子,開口問價,肖奇岳想起自家姐姐的吩咐,
“安安姐說是要加價十倍賣出去,這……這價錢也太高了,若是人家不買怎么辦?”
想著是第一單生意不愿放跑了,便擅自減了二成,
“那個……四百兩銀子……”
來人聞言大喜,
“竟然這么便宜……”
當下便掏出銀票,也不用肖奇岳動手,自己拿了便往懷里揣,一副生怕肖奇岳反悔的模樣,肖奇岳見那人匆匆走了,有些發呆,回頭問肖桂容,肖桂容也是不知,不過聽聞弟弟沒有按照吩咐賣貨,不由嗔道,
“你安安姐即是有這吩咐,必是有道理的,瞧……那人掏銀票掏得那般爽快,那定是覺著自己占了大便宜!”
即是人家占了便宜,那自家就吃虧了,肖桂容有些忐忑道,
“也不知安安會不會怪我們!”
肖奇岳也是有些懊惱,不過東西都賣出去了,也不能追回了,只得趕去北鎮撫司交了銀票給武馨安又將事兒一講,武馨安聞聽笑了笑道,
“那玉獅子玉質算不得最好,只雕刻者卻是前朝大家,遇上識貨的人一千兩銀子也要買的!”
肖奇岳聞言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我便叫價八百兩了!”
武馨安笑道,
“倒也無妨,這些東西本就來路不正,不能以常物價格來售賣,這回讓人便宜買去,便當是招攬回頭客了!”
肖奇岳這廂很是懊惱的回去,將事兒同肖桂容一講,肖家姐弟都深覺賣虧了銀子,對不住東家,肖奇岳更是去想方設法,尋了不少古物鑒別的書籍鉆研,得了空又去京師里各大玉器古玩行里取經,卻是多年之后竟是因此成了京師有名的雜學大家,這是后話不提。
武馨安收了銀子,便派王勇將東西送到了客人指定的地點,再拿回了剩下的九百兩銀子,卻是又做成了第二筆生意。
第二顆丹藥賣出去之后,也不知是何人使用,不過這效果必是極佳的,因為回頭客再來卻是一張口便要十顆丹藥,肖奇岳苦笑道,
“不瞞客人說,這丹藥是我們東家好不易從一位隱居深山的高人手中求得的,本就只有三顆,前頭賣了兩顆,只剩下一顆了,而且……而且……已是有人定了!”
那客人聞言立時瞪了眼,
“你們開門做生意不就是求財么……我出雙倍,不……十倍的銀子買……”
這客人實則也不過就是家里的一個管事,主人家說了,花多少銀子也要將丹藥買下來,他若是辦不成差事,回去必是要受主人責罰的。
“這個……”
肖奇岳想了想應道,
“那容我去問過東家的意思?”
那客人應道,
“那是自然……”
卻是坐在店里不肯走了,看那架勢是勢在必得了!
肖奇岳回轉后堂,卻是問肖桂容,
“對方出了十倍的銀子,怎么辦……可是賣給他?”
肖桂容搖頭,
“這回我們可要學聰明了,你就說最后一顆對方客人也是買定了,我們收了人家的定金說好了若是不交貨,便要賠付人家十倍的銀子,這一進一出我們便沒得賺了!”
肖奇岳有些躊躇,
“十倍已是極多了,再要……便是獅子大張口了!”
肖桂容手指頭戳了弟弟一記,
“你這書呆子,人家有銀子,你有貨,叫百倍的價錢,只要有人買那就不叫貴!”
這話卻是肖桂容學自武馨安的!
肖奇岳受教,在里頭坐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又出去照著肖桂容的話一講,那客人有些猶豫,不過還是咬牙道,
“我出二十倍的價錢!”
肖奇岳又回去請示“東家”,姐弟二人這下子覺著差不多了,于是收了定金說好明日送貨,那客人卻是不放心道,
“倒不是我要做這小人,只這丹藥銀子花了不少,東西不到手,便心里不踏實,還煩請貴鋪能不能想法子當場交貨?”
肖奇岳想了想道,
“即是如此,那便請您再等等,我立時派人去取!”
當下果然派人送信去了北鎮撫司,武馨安得信,親自送了丹藥過來,那客人打開盒子,驗過貨后甚是滿意,笑瞇瞇的走了。
這頭肖家姐弟看著那十張整整齊齊的銀票,不由都是有些發愣,
“就這么著……便賺了兩萬兩銀子?”
這銀子也太好賺了吧?
武馨安拿起銀票哼了哼道,
“肯出這樣的價錢買丹藥之人,所求只怕比這兩萬兩銀子更多!”
她所料果然不錯,那一顆價值兩萬兩銀子的丹藥,被人重新裝了一個金絲楠木的盒子,外頭又包上了好幾層,卻是珍而重之做為禮物送給了人。
“這是甚么東西?”
京師嚴府里,正堂之上,上座處那獨眼的白胖子看著這東西問道,下首一名身形削瘦,面容儒雅的男子陪笑道,
“這可是好東西,前頭我在外頭偶然得,服用之后感覺甚是妙趣無窮,之后又高價再尋了一顆,原是打算著獻給干爹的,不過他老人家一輩子只得干娘一位妻子,到如今怕是也不想那閨房之樂了,我便想著這好東西還得要東樓受用才是!”
“哦……”
嚴世蕃見他說話時擠眉弄眼,一派猥瑣的樣兒,立時便明白這盒子里的東西是甚么了,不由嗤笑一聲道,
“這東西我吃的多了,最近已是漸漸不起效了,你只送一顆哪里能夠用!”
下首的男子正是嚴嵩的義子趙文華,前頭剛在東南巡視抗倭事宜,這才回了京,便買了好東西要來送給討好嚴嵩父子。
趙文華笑道,
“東樓不知這東西的妙處,一顆已是神妙無比,用不著許多顆……”
當下是拍著胸脯保證道,
“東樓兄,這東西保管與眾不同,當稱得上仙丹靈藥,用過都說好!”
嚴世蕃還是不信,斜眼瞧他,
“誰……還用過啦?”
趙文華笑道,
“吏部的黃侍郎便服用過……”
于是將黃大人老當益壯在青樓如何逞威的事兒一講,嚴世蕃聞言是哈哈大笑,
“當真如此神奇?”
趙文華點頭道,
“正是如此神奇!”
他可是親身測過的,前頭剛回京師便想去明月樓尋一尋自己那老相好,聽聞了此事,立時來了興致,他在東南一地巡視(搜刮)一遭之后,手里的銀子正是多的沒處花銷呢,弄一顆嘗嘗新鮮,不過就是千把兩銀子的事兒,予他趙文華而言,還不值當在東南逛窯子的一次花銷,當下便出手買了下來,回去一試,那是妙不可言!
他立時動了再買幾顆討好嚴氏父子的心思,只可惜這好東西難存,花了二十倍的價錢,只買到了一顆。
兩萬兩一顆貴是貴了點兒,可只要嚴世蕃高興,那是百倍千倍都能掙回來的!
嚴世蕃將信將疑把那盒子打開一聞,點頭贊道,
“嗯……有些門道!”
說話間卻是拿起來便往嘴里送,趙文華一抬手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他脖子一伸,就這么干吞了下去,
“哎呀……東樓兄,你可真是性急!”
嚴世蕃嘿嘿笑道,
“最近剛得了一名小妾,正是稀罕的時候,今兒倒要叫她嘗嘗老子的厲害!”
趙文華見狀忙吩咐左右人等,
“快快快!先扶了小閣老去凈房……”
“為何要去凈房?”
趙文華道,
“這東西好是好,就是有個毛病,在服用之后必是要跑一趟凈房的,不過出恭之后便能神清氣爽,身輕如燕了!”
嚴世蕃此時已是感覺腹中咕嚕做響,聞言瞪眼,
“你不早說!”
趙文華一臉的苦笑,心中暗道,
“老子還未來得及說呢,你就咕咚一下子給吞進去了,能怪著老子么!”
果然這兩句話的功夫,嚴世蕃便坐不住了,這時去凈房已是開不及了,大吼道,
“來人啊,給老子搬凈桶來!”
卻是轉到后頭屏風去,趙文華陪著笑坐在那處,只覺這廳中那是一股股“異香”撲鼻,卻是硬挺著不走,待到嚴世蕃出來,還迎上去笑問道,
“東樓此時感覺如何?”
“嗯嗯!”
白胖子甚是滿意,揉著肚子應道,
“果然是神清氣爽了!”
說罷伸手一攬趙文華的肩膀,
“走,讓你見識見識,我那新納的小妾如何的風騷入骨!”
二人嘿嘿笑著勾肩搭背的轉去了后院。
這一見識便是好幾日,嚴世蕃快活夠了,便問趙文華,
“元質啊,這丹藥是何處所買,老子要給他包圓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