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事兒他可不想管,也沒那心思管,只要明兒到了通州,他們便分道揚鑣,各走各路,裕王愿意戴甚么帽子與他何干?
武馨安眉頭緊皺了起來,
“我就覺著上官婷有些不對勁兒,沒想到她心機竟這么深?”
裴赫哼道,
“這女子野心極大,還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至少有近六個月了,卻說是只有五個月,只怕這當中也有蹊蹺!”
其實這月份相差不多,若是換個醫術淺薄的大夫,自然是摸不出來的,落在裴赫手里卻是能分毫不差的診出來,只他不愿多管閑事,又不喜裕王性子懦弱無能,兩個王爺之中,他反倒覺著景王好些!
倒不是景王德行如何好,而是他性子暴躁沒甚么腦子,極好糊弄,有甚么事兒只需在耳邊攛掇幾句,便立時能成,倒是裕王性子懦弱,便是想支出去撐場面,都還要時刻擔心他會臨時縮腳,白白費了旁人心思!
早前老太監便曾提點他,讓他想法子在兩位王爺之中提前站隊,也好求個從龍之功,以后新君上位,自己也好跟著水漲船高,裴赫心里一直瞧不上這大慶的兩位王爺,原也沒打算著這般早站隊,只如今好似不站隊也不行了!
裕王是他們救下來的,又有景王派出來的死士也是他們拿的,便是不站隊裕王,也得罪景王了,所以現下也只有想法子搭上裕王的船了!
想到這處,裴赫便想起那上官婷來,眉頭皺了皺叮囑妻子道,
“你與那上官婷打交道自家留個心眼兒,最好少與她來往!”
上官婷此女心思陰毒,裴赫還要防著她對安安不利!
武馨安點頭,
“知道了!”
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瞧著便讓人心里膈應,自己可沒那心思去巴結奉承她!
于是,這一夜自有夫妻夜話,自有兒女情長。
待到第二日,他們的船經過一夜的行進,已是快到通州了,清晨裴赫先去給裕王請安,卻是見得那船尾處,裕王竟是與一名女子在說話,看身影并不是上官婷,裴赫走近幾步,眉頭當時便是一挑,裕王竟是與那千葉小美在攀談。
那千葉小美倒是會幾句漢語,只能說的實在有限,看那模樣是裕王說的多,日本美人兒說的少,微微的低著頭,臉頰有一抹微紅,見著裴赫來了忙上來叫道,
“尤桑!”
如今的千葉小美自然是瞧出來自己這位情郎身份非同一般,又那模樣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沒有了以前的放蕩不羈,卻是冷漠無情到讓人傷心,只他越是如今,千葉小美倒越是喜歡。
雖說如今尤桑不再喜歡自己了,但只要能每日里見著他,自己便已經覺著很是快活了!
千葉小美一介柔弱無力的日本女子,不通漢文,只會講寥寥幾句漢語,到了這中原腹地,裴赫也不怕她跑了,又需得她照顧那藤原雄介,于是也沒有為難她,許她在這船上來回走動。
又武馨安雖說知曉丈夫與這日本女子并無瓜葛,可見著她便沒好氣兒,千葉小美也是個會看眼色的,知曉夫人不喜歡她,平日里都是少在外頭走動,只每日清晨、夜晚趁著武馨安在艙中哄孩子時,才敢出來透透氣。
今兒她沒想到一出艙便遇上了一名陌生男子,那陌生男子看著倒是一身貴氣,言語和氣,可這眼神兒里那一絲色欲,千葉小美卻見多了,那陌生男子便問了好些話,有些話千味小美聽得懂,有些卻是聽不懂,又不知如何回答,便低了頭偶爾點點頭,又或是搖搖頭,有心想走,偏那男子擋在身前不肯讓路,正在暗中焦急之際,見得裴赫過來便如見了救星一般,
“尤桑……我……我想回去了!”
見裴赫點了點頭,千葉小美飛也似的跑了,那裕王見得日本美人邁著小碎步逃走了,不由很是遺憾的看著她的背影,問裴赫道,
“裴百戶,這女子是何人,怎得本王瞧著她不似中原人?”
裴赫應道,
“王爺,此女乃是東瀛日本之人,乃是下官追查案件中的一名證人,如今正要帶回去向大都督交差的!”
說到這處裴赫眼中鄙夷之色一閃而沒,
裕王這是見色起意了?
昨兒還在生死關頭呢,這才緩過氣來,色心便又起了?
果然裕王聞言忙追問道,
“那……她這是犯了甚么大案?”
裴赫搖頭道,
“不是她犯案,乃是她的主人犯了案,她不過只是受了牽連……”
“哦……”
裕王聞言神色一緩,
“不是她犯案便好,如此美人兒還請裴百戶不要辣手摧花啊……”
裴赫不愿讓裕王攪合進這事兒里來,當下岔開話頭道,
“王爺,早飯已是預備好了,我們到前廳用飯吧!”
裕王點頭這才想起被自己扔在艙里的上官婷,
“叫人去請了本王的愛妾吧!”
裴赫點頭吩咐下屬去請人,自己陪著裕王先去了前廳,這廂是分做兩處,裕王由裴赫陪著,武馨安卻是陪著上官婷,虎妞則交給了下屬們輪流抱著,虎妞每日里被這幫子壯漢們逗弄,倒也不認生,此時正在甲板上被人抱著,看人耍刀槍,看得精彩之處,便極是捧場的咯咯發笑,手舞足蹈甚是快活!
上官婷睡了一夜,好似回復了不少元氣,聽著外頭小丫頭與眾人嬉笑的聲音,轉過臉來笑著對武馨安道,
“夫人,原來我一直都誤會夫人了!”
武馨安聞言很是驚詫,
“上官夫人誤會妾身甚么了?”
上官婷笑道,
“我原以為夫人乃是個善妒的,不許裴大人納妾娶小,卻是沒想到夫人如此寬厚大度,裴大人出一趟公差,卻是連那外邦女子都帶回來了!”
上官婷在那船艙之中早見著裕王與那千葉小美說話了,后頭裴赫過來,她躲在艙門后頭是聽了個七八分,
“哼!甚么辦案的證人,那女子看裴赫的模樣,分明就是在看情郎嘛……”
上官婷認定這二人之間必有奸情,又見裕王追問美人兒,裴赫岔開話題,只當是裴赫不滿裕王覬覦自己的小妾,當下是心頭酸意狂涌,暗暗恨道,
“我比那日本女人差在哪里,他為何要那女人都不要我?”
這廂出來用早飯,見得武馨安一派氣定神閑,兩頰紅潤,雙目有光,眉眼帶俏,她如今也是過來人了,一見武馨安的模樣,便知是必是被男人滋潤過的,心下更是嫉妒欲狂,便忍不住出言相譏。
武馨安不知有那船尾的一出,更不知上官婷吃著莫名其妙的飛醋,聞言哈哈一笑道,
“上官夫人誤會了,那位千葉小美乃是一名證人,要送往京師面見大都督的……”
“哦……是么?這話……你當真信么?”
上官婷一臉的不信,問武馨安道,
“夫人當真沒有瞧出來那名日本女子對裴大人……神態太過親昵么?”
她還當武馨安或是嘴硬不認,要為夫君遮掩,又或是黯然神傷,低頭默認,卻是沒想到武馨安大大方方的一點頭,
“她是對妾身夫君有些不同尋常的情愫,不過……”
武馨安神態自若的兩手捏了手中的竹筷,當著上官婷的面往桌面上一插,
“噗……”
一聲,一根竹筷立時應聲透過桌面半寸,看著上官婷驚訝的張開了嘴,武馨安若無其事的又將筷子給拔了出來,
“上官夫人放心,那日本女子雖說不通漢語,但我這手她還是能看懂的,若是她不怕我把她像這樣埋進土里,她自管勾引我夫君便是了!”
上官婷呆滯半晌,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問道,
“你……你這般兇悍便不怕失了夫君的心么?”
武馨安哈哈笑道,
“我與他相識時便是如此,他早知我性子,若是他為了旁的女子嫌棄于我,那他便已經不值當我為他如此兇悍了!”
上官婷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只覺著心里更酸了!
憑甚么這世上有些人便可以理直氣壯的活著,想妒便妒,想兇便兇,想罵人便罵人,想打人便打人,偏偏夫君還要寵著慣著忍著讓著?
而自己卻還要小心翼翼看旁人臉色,費盡心思揣摩男人的心思?
一頓飯吃得上官婷如梗在喉,只少少的用了幾筷便放下了碗,倒是武馨安一貫的好胃口,吃完之后便告罪要去喂女兒,上官婷也說要到甲板上走動,待二人尋到甲板上時,卻見裴赫正抱著女兒一口口的喂著青菜肉粥,
“啊……”
虎妞見著娘親來了,立時高興的舞著手里的小勺,武馨安過去親了女兒一口,對丈夫道,
“我來喂虎妞吧,你自去忙你的事去……”
裴赫一面又喂了女兒一口,一面應道,
“都到通州了,也無甚要緊事兒,他們自會應付的!”
卻是堅持將一碗粥都給女兒喂完了,又擦干凈了女兒的小臉,這才將她交給妻子,叮囑道,
“才剛吃飽,不可讓她動得太厲害了!”
武馨安點點頭,裴赫這才起身抬眼看見一直立在一旁邊的上官婷,拱手行了一禮,才向船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