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赫一皺眉頭,武馨安自然便瞧出他心思了,當下笑著勸他道,
“虎妞還這般小,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吧!”
裴赫點頭心中卻是暗道,
“確實,還有十幾年的事兒,怎得也能想法子改了!”
這廂打定了主意,便沒有多說,當天在道觀之中用了飯,臨走時武馨安卻是將從外頭帶回來的金銀財寶全數托給了羅緣道,羅緣道見著這些東西,饒是他修身養性,一派世外高人不沾外物的模樣,卻也禁不住嘖舌道,
“徒弟,你……你這是在外頭做甚么了?”
莫非是做那攔路搶劫的劫匪了么?
倒是真讓他猜對了,他家徒弟還真是做海盜才搶了這么多回來的!
武馨安笑道,
“徒兒這些東西就是從外頭搶回來的,不過都是搶的倭寇與海盜,可沒禍害我們自家百姓,我那府里人多眼雜,東西不好放置,便索性放在您這兒,您前頭修繕道觀,不是還有不少地方未完工么,如今有了銀子,您盡管再修再建,花不完便給徒兒我藏起來,若是花用完了,徒兒我再去想法子掙便是!”
羅緣道聽了只是搖頭,
“好吧!”
這徒弟收的可真是太值了!
不過在觀里打打坐,念念經,便有大筆的銀子送回來修繕道觀,托了自己這女徒弟的福,如今觀里已用不著信徒們的施舍香火,他們自己的銀子已是夠用了,最近觀里伙食已是改善不少,清靈那小子還長了個兒!
武馨安夫妻這廂留下大筆的金銀,便抱著女兒回轉家中了,其余倒是無話,只夫妻二人洗漱睡下時,裴赫卻是突然摟著武馨安道,
“你以后多多留心些這京中各家子弟的情形……”
武馨安一愣問道,
“留心他們做甚么?”
裴赫應道,
“自然是為了以后給女兒選夫婿啊!”
武馨安聞言啊的一聲瞪大了眼,
“現在……是不是……早了些?”
虎妞這還沒一歲呢,要出嫁還有十幾年呢,這么早就去相看女婿,人家……會不會……覺著我們家虎妞是不是天生有疾呀?
怕女兒嫁不出去,才早早的留意呀?
她將這心思講出來,裴赫想了想應道,
“倒也是……罷了,這事兒你不用操心了,我來留意便是了!”
左右是做的錦衣衛,想打聽這點事兒自然是不在話下,這還有十幾年呢,總能尋著一個女兒喜歡的京師子弟的!
“師父不是說了么,要為她好好挑選夫婿,我便給她選一個京師本地的,老實本份的,以后她嫁了人自然還是在我們身邊的!”
武馨安這時才明白丈夫要做甚么,在他懷里不由笑的身子亂抖,
“我勸你還是別折騰了,我自拜入師父門下,還沒見過他老人家卜卦失靈的,別折騰了半晌到頭來還是躲不過……”
那你豈不是要氣死?
想到十幾年之后,裴赫那張冷臉變顏變色的模樣,武馨安竟莫名期待起女兒以后出嫁的情形來了!
“咯咯咯……”
她在裴赫的懷里笑得花枝亂顫,裴赫冷著臉盯著她半晌,武馨安哪里怕他的冷臉,兀自笑著,卻是眼前一花,被他一個翻身便壓在了下頭,
“你還笑……”
武馨安伸手推他,夫妻二人便在被窩里打起架來……
半晌被子里傳來武馨安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話聲,
“就……就……就生這一個,你都……都舍不得……多……多生幾個女兒,你……以后怎么辦?”
女兒們出嫁時,你豈不是要哭死?
裴赫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
“那……以后都生兒子!”
“這……這個怎么做的準?”
“不試試怎么知曉!”
至于裴赫能不能如愿,那便只有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話說三日假過后,裴赫自去見他的大都督,劉重九兩日前已將解藥獻上,陸炳服過解藥之后,已是將身上的毒給解了,如今是神清氣爽,一派舒坦,見著裴赫是十分高興道,
“本座這些年受盡折磨,如今總算是得了解脫!”
裴赫拱手道,
“賀大都督憂煩盡去,從此身康體健!”
陸炳點頭笑道,
“但愿如此吧!”
這廂又對裴赫道,
“有一樁事兒要同你講講……”
頓了頓道,
“那個……藤原雄介的小妾,昨日被裕王府的人帶走了!”
“帶走了?”
裴赫眉頭一皺,
“裕王府里的人將那千葉小美帶走了?”
說起這個陸炳的神色也是有些怪異,
“是裕王身邊的馮保親自前來要的人……”
說罷打量了一眼裴赫的表情道,
“說是……此女擅東瀛歌舞,要讓她去王府中教授歌舞……”
裴赫聞言黑眸一瞇,卻是鼻子里冷哼一聲應道,
“此女于案情倒是無甚要緊,裕王爺即是喜歡,又大都督點了頭,便與卑職無關了!”
陸炳見狀哈哈一笑,伸手在他肩頭上拍了拍,
“就知曉你小子不會在意這個……不過就是一名女子嘛!”
前頭裕王府的人來時,那女子哭哭啼啼不肯走,初時還當是她不肯離開主人,卻沒想到她嘴里叫的居然是“尤桑”,這是舍不得裴赫呀!
這是怎么著?
裴赫居然私通犯人不成?
有人將這事告到了陸炳的面前,陸炳聽了卻是笑道,
“左右不過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若不是裕王開了口,這案子結了之后將她給裴赫倒也無妨,不過如今即是已送入了裕王府,便只能讓裴赫忍痛割愛了!”
裴赫自知陸炳誤會了,只這事兒也沒法子解釋,便索性岔開話頭,說起那日里老太監的叮囑來,
“大都督,前頭師父他老人家出了一趟宮……”
于是將前頭老太監提醒的事兒告訴給了陸炳,陸炳聞言臉上的笑意終是收斂了起來,
“看來……這是他老人家在宮里都察覺到不對勁兒了!”
裴赫點頭,
“看來是師父他老人家得了消息!”
陸炳抬手撫著頜下黑須,瞇眼想了半晌,這才冷笑一聲道,
“左右不過就是妙真子與嚴世蕃聯手,想將本座拉過去不成,這是……起了殺機?”
妙真子一向與他不和,陸炳是早知曉的,而嚴世蕃是前頭獻丹方時,與妙真聯了手,沒想到這一年過去,二人半點沒見散伙,倒有越發黏乎的意思了?
裴赫想了想應道,
“大都督還須再三小心些才是!”
這二人是早就勾搭到了一處的,老太監要提醒早提醒了,而他偏偏到了這時節才說,說明……只怕不只是他們二人聯手了!
裴赫將這猜測一講,陸炳也是神色一凜,只左思右想,怎得也想不出來還有甚么人,要冒著得罪錦衣衛的風險,同他們聯手對付陸炳?
“看來……這事兒還要詳細問一問師父他老人家!”
裴赫對陸炳道,陸炳點頭,
“明日我進宮一趟,是需得仔細再問問他老人家!”
裴赫自為那朝堂上的事兒勾心斗角,武馨安這頭便又抱著孩子去見了徐三,這廂讓王勇趕著馬車去了沈府,錢楓上前去報了名號,那守門的進去不久回來,神色很是為難道,
“這個……裴夫人,我們家五夫人說……說……”
“她說甚么了?”
“這個……這個……”
守門的吞吞吐吐道,
“我們家五夫人說……她沒您這個朋友!”
武馨安聽了噗嗤一笑,知曉這是徐三跟自己嘔氣呢,自己這出去就是一年多,其間也確是連封書信都未送過,也難怪徐三會生自己的氣,確是自己的錯!
于是對那守門的人道,
“你去回了你們五夫人,就說我出去一年未有音訊,確是有難言之隱,待見著面我必向她賠罪,讓她不要生我的氣,我在外頭可是見識了不少有趣的事兒,你問她想不想聽……”
頓了頓又道,
“你告訴她,我生的女兒極似我們家夫君,你問她想不想看?”
守門的一聽,神色更加古怪了,這廂回去稟報給沈五夫人,不多時又出來對武馨安道,
“我們五夫人說了,她……她不想聽,也……也不想看!”
“哦……”
武馨安一挑眉頭,這樣都不肯見面,看來這是真生氣了!
想了想道,
“即是你們五夫人怒氣未消,那你便將我帶來的東西,給你們五夫人送進去,今兒我便不進去了,改日再來向五夫人賠罪!”
說罷,從身后拿出一個小盒子,叮囑那守門的道,
“這是我從海外尋回來的萬年海玉,夏日帶著最是消暑清涼,你告訴她戴在身上,讓她消消氣!”
守門的聞言忙小心翼翼雙手接了,又捧了進去,武馨安見得那大門一關,便吩咐王勇道,
“我們走!”
王勇見狀有些猶豫,
“夫人,我們當真要走?”
武馨安哈哈一笑,
“你將馬車趕到一旁的巷口去便是了……我今兒不見著她,必是不會回去的!”
王勇依言趕了馬車到一旁的巷子口去,他們只在這處等了半柱香的功夫,沈府的大門便打開了,徐三的身影果然急匆匆的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