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合圍藍星太陽的其他六日還是有些不同。
其中有一顆,更靠內側一些。
既像是合圍者中的一員,又像是被圍者之一。
仔細凝視這顆大日,一種荒古、強橫、霸道的意志壓迫在人心頭。
而在姜泰的記憶中,三年前六月的一天,天空就曾出現過一次雙日凌空異象,只不過,這個時間非常短暫。
可那次異象對遠離人煙、于荒原尋求最后突破的他來,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那種層次的力量,對所有自詡站在武道之巔的強者來,都是一次降維打擊,對所有武修的心志都是一次史無前例的重大拷問。
有人在這種打擊面前,心志崩潰,武道之路斷絕,可也有人因之親眼目睹了更高遠的道路,心底更起萬丈雄心。
而姜泰,無疑是后者。
也是那次異變之后,他的修為更上層樓,真正達到此界之極,進無可進。
姜泰記憶中的這次雙日之變,與姜不苦了解的現世藍星的雙日之變完全吻合。
與現世藍星的歷史相互印證,姜不苦判斷,那顆介于捕獵與被獵之間的大日,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莽荒大日。
和現世情況稍有不同的是,現世藍星有九大世界入侵,所以,莽荒大日和藍星大日一起,被另八顆大日團團圍在了中心。
而在這里,莽荒大日卻介于合圍與被圍這兩者之間。
若是從外圍連線,輪廓很像一個愛心形狀。
當然,哪怕是沒有智慧的藍星生命,也知道,這場異變,有很多種可能,唯獨不可能是諸界聯合給藍星送愛心的行動。
雖然給世界帶來巨大的震動,但因為都靠著藍星意志本身,很快就將這異變消弭,入侵大日很快隱沒不見,再加上星球每年都會自發擴增,生活在這樣的世界,所有人都有一顆大心臟。
三年前的雙日異變,到現在也就逐漸于人心中淡化了。
可今天,除了藍星大日之外,又有六日攜著無匹威勢一同降臨,那原本已經隱隱松弛下來的心弦,再一次繃緊。
此時此刻。
天箭軍巨大的演武校場之內。
所有人仰觀天穹,心中早沒了瞻仰姜帥演繹“天箭真意”的激動期待,反倒是原本對此一無所知的正主,對這揚言“可裂蒼穹”的“天箭真意”升起濃烈的情緒。
隨著時間流逝,姜不苦心中有了明悟。
這個世界,除了入侵世界的數量不同,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那就是此界沒有那位力挽狂瀾的“姜爺”。
所以,這個世界,有很大可能,不會有奇跡發生。
心中升起這樣的判斷后,姜不苦就按捺住心中思緒,將演武校場中,一干先天武師、武道宗師們全部喚醒,把他們的目光從天空前行拉下來。
前一刻,他們還雄心萬丈,自信有他們的參與,天箭軍將成為底定炎夏大局的重要力量,可現在,他們卻全部失魂落魄、如喪考妣。
聽到他的呼喚,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就像即將溺斃者看著一根或許能夠救命的稻草。
面對這樣的他們,姜不苦知道,身為統帥,自己應該些提振士氣的言語。
哪怕是弄得齁人的雞湯,也要先給他們灌下肚再其他。
他們需要這個。
可天生不善此道的他,真不知道應該點什么。
可他們的目光卻如生根了一般,硬錨在了他身上。
除此之外,他們仿佛已經無處可去。
姜不苦心中醞釀腹稿,各種提振士氣的言語,在肚子里換了不下十個版本,可每次都在出口之前,硬生生憋死了喉嚨里。
校場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就在軍陣即將陷入騷動之時,姜不苦終于一咬牙,手捏長弓,高舉頭頂。
大聲將心中一開始就升起的念頭高呼而出。
“天箭天箭,不敢箭指蒼穹,豈敢自居天箭!”
“咱們天箭軍,應時而生!”
著他手拍胸膛,仿佛擂動巨鼓,轟隆沉悶之音,震得人雙耳失聰,心跳暫停,心神巨顫,張嘴大喝:“我姜泰,應時而生!”
“時無英雄,我便是英雄,世無救主,我就是救主!”
他的大聲呼喝,如同雷音炸響,又似洪荒巨獸在怒吼咆哮。
以他為源頭,仿佛一道道沖擊波在向四周無差別攻擊擴散,沙塵飛揚,旌旗獵獵,距離他最近的先天武師、武道宗師們。
心為之攝,神為之奪。
好似置身于怒海驚濤、狂風驟雨之間,下一刻就要失去自我,消散于這方天地。
他們卻不禁不感到震恐,反而目露精光,面容沉醉,原本的失魂落魄消失不見,生機神采重新回歸,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狂熱。
“姜泰”無視所有,越發上頭,握弓高舉頭頂的手,忽然如槍似箭,直至蒼穹大日,面容沉肅,如折箭之誓。
“我發誓,終有一天,我會將這異世大日射爆,不負天箭之名!”
一眾天箭軍將士,眼中的狂熱和心底的情緒在這一瞬達到了頂點。
細究這話,難逃蚍蜉撼樹,螳臂當車之嫌。
可越是如此,越能讓在場之人感覺到其中的壯烈。
不為其實力,只為這股心氣,這樣的人,就值得他們誓死效忠了,更何況,這是姜泰啊!
奇跡之子姜泰,他這一路走來,哪一步不是奇跡,在別人而言是純粹的口嗨,在他,誰敢質疑,真無此等可能?
“射爆它們!”
一位一品武道宗師忽地高聲大喊。
“射爆它們!!”
更多人附和參與。
“射爆它們!!!”
第三次呼喊,整個校場所有人萬眾一心,整齊發出怒吼之音,許多人甚至喊得青筋直冒,面紅耳赤,似乎要借這吼聲驅除心底最后的陰霾。
“射爆它們!!!!”
校場之外,不知從何處,仿佛四面八方,仿佛整個天京基地市的眾生,全部匯入這股聲潮洪流之中。
就在這時,一道傳音進入姜不苦耳中。
姜不苦忽然有種看到梯子的感覺。
趕緊將那位親手奉箭與他,后來也是第一個喊出“射爆它們”的一品宗師叫到身旁,低聲交代了幾句,暫時將天箭軍的事務交給他處置。
他便騰身而起,徑往天京基地市中央區執政大殿而去。
執政大殿。
最高議事會。
隨著姜不苦進入,身后大門隨之緊閉。
大殿中,一條長桌,左右兩側擺放著十一張大椅,中央一張大椅。
中央大椅上坐著一位鶴發童顏、有仙風道骨之象的老者。
右側十一張大椅已經坐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單以武道修為而論,并非人人都達到了此界之極。他們氣質各異,有數人氣血之力并不旺盛,走的明顯不是武道,而是道法術師。
他們或許不以武力見長,但他們身后的勢力,卻是天京基地市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極。
他們本人實力或許未達此界之極,但其所在勢力內部,并不缺少這樣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們或是以醫道入武道,懸壺濟世,把脈問診;或是以祝由巫蠱、堪輿相術、符篆咒禁之法入道,雖然限制多多,難成體系,卻都不無奇特玄奧之處,長久的發展交融,早已成為天京基地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也是天京基地市之所以是炎夏七大區之首的重要原因,因為沒有短板!
以天京基地市的規模,可以少一兩個此界之極的武道強者,卻不能少了他們,不然,就是有縫的蛋,一旦被其他勢力針對,就可能成為潰堤之始。
而在左側,十一張大椅中,已有十人就坐,皆是修為達到此界之極的武道強人,氣血之力,旺盛勃發,有的陽剛熾烈,有的鋒利如芒,有的詭譎如幽影,他們及他們身后的勢力,同樣是天京基地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姜不苦進殿之后,已經先他一步到場的二十二人全都扭頭看向了他。
姜不苦微微頷首,便大步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的座位,也是長桌旁唯一的空位,乃是左首第一位。
與他正面相對的,乃是以中醫入武道的蒼鵲,修為同樣達到此界之極,一手周天懸針法,用于救人,宛如醫仙臨世,用于殺人,宛如閻王親至,其人雖修武道,可在養生一道上也有獨到見解,遠超其他武道修者。
他的地位與之相對,而天京基地市的傳統,以左為尊。
雖然執政大殿議事,所有決策都是諸人共議,都是一人一票。
可從這座次的安排,也可以看出他“姜泰”的地位。
待姜不苦坐好,中央鶴發童顏的老者看向姜不苦,捻須頷首笑道:“阿泰,你剛才那話可真是提氣,全城頹氣都為之一振。”
此人名為蔡淵,在此殿中,修為最低,止步于一品武道宗師之境,年齡最大,壽數已過兩百,若非鮮少動武,又習練由蒼鵲親傳的養生之術,很可能已經壽盡。
可這樣的他,卻擔任議事會的議長長達一百五十年。
原本,他還有個擔任時間更久、長達一百七十年的頭銜,那就是天京基地市的市長,只不過,他在五年前以精力不濟為由,主動卸去了這副重擔。
原本他想連議長一職也徹底卸去,可是,沒有一個人同意,哪怕議長是在議事人數為偶數時唯一擁有兩票投票權之人,依然無人覬覦此位,他們甚至無法想象天京基地市失去他之后的后果。
在他之前,天京基地市不叫此名,而是名為蔡閥主城。
從這名字就能看出其淵源,蔡淵乃是蔡閥第三任閥主,其祖父在混亂血腥的勢力鏖戰中,將一座勢力混雜的基地市統一到蔡氏名下,也是蔡閥之祖,是一個鷹視狼顧的梟雄,死于一場暗殺。
其后第二任閥主,即蔡淵之父,倉促上位之后,立刻就面臨一干重臣清洗其他勢力余孽的請求,也可以是逼宮。他以巧妙地手段周旋并將之化解,不僅沒有遷怒那些所謂的“余孽”,反而得到了他們的忠心,同時,扳倒了幾位叔叔輩的重臣,事后的證據表明,他們才是真正暗殺的策劃者。因為蔡淵的祖父在統一全城之后,就在醞釀剪除枝葉的計劃,他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而已。
蔡淵之父不僅避免了蔡閥一世而亡的危機,更為天京基地市的誕生打下了基礎,一座更加強大團結的主城,還有兩座呈犄角之勢的衛星城,便是他交出的答卷。而包括蒼鵲所在懸壺閣在內的許多勢力,便是蔡淵之父保存下來的“余孽”,隨著勢力的發展一起壯大至今。
而后,就是一百七十五年前的蔡淵上位。那時的他,是無可爭議的武道奇才,可稱妖孽級的武道強者。但他卻沒有醉心于武力,甚至沒有沉浸在蔡氏一家一姓的繁衍壯大。
因為蔡閥的地位,從他能夠識文斷字開始,就最喜歡蔡閥以各種方式淘來的各種古籍經典之中。雖然經過一百多年的混亂,各種典籍的保存非常不完善,但在他所處那個時代,他卻是少有的有幸窺見天變之前那個皇皇炎夏、并真心為之傾倒折服之人。
在那時,他心中便有了一個夢想,并用一生來踐行。
考究典籍,他將蔡閥主城更名為天京基地市,改革行政結構。這一系列舉動,受到的阻力很小,因為,他的刀沒有揮向別人,受傷害最大的是蔡閥自己,是身為第三任閥主的他。
但他就是做了。
毫不遲疑。
后來,他更是成立議事會,不僅將原本身在“臣子”之列的幾方勢力拉入其中,成為議事會最初基本盤,甚至,連幾個在與天京基地市角逐、敗績已顯、即將成為階下囚的城池,也有勢力加入議事會。
議事會的壯大,就是天京基地市的壯大。而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蔡淵的大宏愿,徹底消弭整個炎夏的勢力紛爭,議事會不是天京基地市的議事會,而是整個炎夏的議事會。勢力城池之間不再有動輒以數十萬計、流血漂櫓的攻伐戰爭,直接來議事會口水罵戰、甚至互相斗毆就行。
而也正是因為他,才有了“姜泰”主動孤身赴殿的舉動。
而少年意氣、鋒芒畢露的姜泰也得到了蔡淵的力挺,在這有了一席之位,甚至,還是距他最近的一個。
平日的言談之中,也幾乎將他視為親孫子。
看著面前這老人,回想著有關他的種種事跡,姜不苦心中有種難抑的情緒。
有這樣一位爺爺,蠻好。
在落座之時,他的目光在一些人身上掃過。
這些人全都是武道修行者,而他們的實力,也無一都在此界之極,即堪比四劫金丹境層次。
在他打量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有隱晦的氣機與他接觸。
于是,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們全都是降臨者,前來救世的天選異人。
因為他們都能夠清晰感覺到對方氣機中呼吸法的韻律,執政大殿中,居然大半都是頂著一個空殼身份的“穿越者”。
而唯一得以“幸免”的,唯有修為最低的蔡淵、精擅醫道的蒼鵲,和其他不走武道,而是以其他小徑入道的道法術師們。
對于這種局面,姜不苦心中,有種莫名的慶幸,至少,如蔡淵這樣的老爺子,他是真不想他這身份外殼之下,卻是個和他們一樣的降臨者。
可同樣,當他想到,此殿之中,大半之人都是他們這種降臨者,他們眼中的故人都是為救世而來的陌生人,他的心中,莫名有種悲愴之感。
待姜不苦入座,蔡淵這才開口道:“這次緊急會議,是三合懸空門的莫門主有重大發現。”
著他變向右首坐在蒼鵲之后的一位干瘦老者點了點頭。
三合派,懸空大卦派,都是堪輿流派,三合懸空門便是從這兩派理論出發,擅長風水堪輿之術的門派,用姜不苦的理解,這個門派有著百分之六十的陣法師屬性,還有著百分之三十的天機士屬性,另外還有百分之十其他亂七八糟屬性。
在系統性、完整性上來,遠不及現世炎夏在陣法、天機一道上的造詣,可也有其獨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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