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這些異象單個對心靈的沖擊都只相當于后天武者層次,與武道宗師差了兩個大境界,且與他當日遭遇的從實體到心靈的全方位沖擊不同,強度上弱了很多,可因其連綿不絕的特性,依然對每個人的狀態都產生了影響。
好在,大家都還受得住。
仔細觀察了一陣之后,姜不苦開始緩緩加速。
經過幾次調試,他將整體行進速度穩定在了一點五倍音速,時速一千八百公里左右。
上萬道身影以如此速度在天空掠行,仿佛上萬架氣勢洶洶的戰斗機群,直指天京基地市的東南。
不過,因為他們的耐力遠無法和姜不苦相比,每連續行軍兩小時,他就會讓大家歇息修整一個小時。
在第一次修整之時,眾人一邊取出隨身攜帶的風干妖獸肉就著水吞入腹中,宗師級、乃至大宗師級的氣血宛如鐵磨一般運轉,是他們的體力快速恢復。
可另一邊,還不得不豎起耳朵,努力領會姜帥的最新指令:
“以你們的修為,將整體行軍速度穩定在二點五倍音速、每三到四個小時修整一次,這才是合理的。
現在每兩小時便修整一次,速度也只能提到一點五倍音速,這是完全不合格的。
我會用半個月時間緩緩提速,最終將咱們的行軍速度穩定在二點五倍音速左右,連續行軍時間則逐漸提到三小時以上,希望你們及時跟上,若真跟不上甚至掉隊了,那你們就自己尋摸著回去吧。
我們的任務很重,每一秒都事關生死,我不可能遷就少部分人的速度而在路上慢慢挨,以致浪費過多時間在路上。”
聽到他這態度,很多人都開始緊張起來。
等修整完畢,隊伍再次上路。
這一次,全軍上下的態度明顯更加鄭重,當第二次歇下修整的時候,根據這次的行程和所耗時間,做個簡單的計算就可知道,平均行進速度在一點六倍音速,若將頭尾加速與降速考慮進去,瞬時最快速度還會更高。
雖然如此,卻沒有一個人掉隊,全軍的狀態也沒有變得更糟,反而多了幾分凝實整肅之意。
趁著大軍修整之時,姜不苦這次拋出了一枚甜棗:
“近日,我將天箭真意融入身法,頗有所獲,其雖在靈活多變上有些欠缺,但于長途疾行卻頗有妙用,且若多人近距離聯合使用,彼此所感互相激蕩,會形成一個覆蓋范圍更大的天箭真意場。
在此真意場中,每個人都更容易收獲新的領悟,且行軍速度會更快更省力,類似于雁陣效應,但又比之更加玄妙,我將之命為‘天箭身法’。
為了讓不同修為者能夠更快入門,我特意對武尊級的天箭身法做了不同程度的弱化,先天武師,武道宗師,武道大宗師都可修行,當然,收獲也會不同。
不過,若在整體行軍之中,修為低,實力更弱者,還能夠向行軍的整體借力,損有余而補不足,避免整支軍隊的行軍速度受到短板的拖累。”
“在之后的行軍間隙,大家修整的時候,我會陸續將有關天箭身法的感悟傾囊相授。我現在簡單分享一下天箭身法的梗概……”
當修整完畢之后眾人再度出行,神色之間,多了幾分振奮之態。
這一次,姜不苦沒有再次提速,依然把行軍速度控制在一點六倍音速左右,只不過,相比于之前兩次,多走了二十分鐘,這才再次修整。
他結合大家急行軍中每個人的切身感受為切入口,緩緩引出了天箭身法的入門要領。
待大家都陷入沉思,各有所悟后,他就適時閉嘴,沒再繼續。
他反倒將三合懸空門的鄔仁喚到一邊,詢問起他們在空間通道頻繁出現之后的一些收獲來。
鄔仁非常好奇姜帥此時此刻有此一問,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姜不苦道:“我現在發現,限制咱們真正更進一步的,不再是咱們萬人軍陣的行軍速度,而是后勤!”
說到這里,他又道:
“你沒注意到嗎,這次出發前他們每人隨身攜帶的干糧已經快要用完了……相比于你們,武修最大的特點就是身體機能過于活躍,新陳代謝過快。
這種逼近極限的行軍,消耗極大,必須經常恢復。比你們好的地方在于,他們的消化能力極強,可以通過大量補充高能量肉食快速恢復充盈氣血,可這卻引發了另一個后果,那就是他們對后勤的需要也極高,若是補充跟不上,恢復效率就會變慢。
他們出發前雖然都攜帶了不少,可他們的消耗量更大,要滿足他們的消耗所需,不是隨身攜帶那點量就能夠滿足的。”
此界迄今為止,最強大的交通工具依然是巨型載重飛艇。
現世炎夏早在兩百多年前便發明的飛船,在這里連影都沒有。
因為飛船所涉及的符文、陣法、必須精通馭獸、靈植等手段才能大規模培育出來的確定參數的種種材料,這些前置技術此界統統沒有。然也就無法憑空搓出飛船來,飛艇這種貫穿兩個世代的古老造物也不得不強撐至今,拖著老邁之軀維護著人類文明在天空的臉面。
但其速度實在過于緩慢,特別是隨著世界越向前,武者實力越高,自己能跑能飛,速度遠超飛艇,其地位自然也就越來越低。
實力就是地位,不唯人如此,其他造物也概莫能外。
飛艇現在已基本淪為后勤貨運和低階武者乃至普通階層中短途客運之用,連先天武師打底的天箭軍都嫌它速度過慢,加上笨重不夠靈活維護本身也要消耗大量精力之故,不用飛艇做載運之具。
天箭軍都如此,現在所率萬人軍陣自然更是如此。
可如此以來,除了每人攜帶的各類必須物品之外,他們這些人基本都相當于是空手上路。
而這次修整之后,他們就將走出天京基地市所轄范圍,徹底進入東盟地界。
作為統帥,他已經在為大伙的下頓飯去哪里吃這事泛起愁來。
他將這些考慮大略對鄔仁說了,道:“這已經成為限制我們發展的最大攔路虎,只有搬開它,我們才能進入一個新階段。”
“為此,我考慮了很久,最終想到了兩個解決辦法。
一是對交通工具做出革命性的提升,推出全新的大型載具,在保證載重的同時,速度至少要提升十幾倍以上,才能勉強滿足當前所需。可這想想就知道難度有多大。
更重要的是,這是一個系統性的大工程,涉及的方面非常之廣,除非各個道路都取得了革命性的突破,不然,我不相信這種東西會在某門某派手里誕生。
再一個就是加強對空間的認知,并將這種認知賦予在某種物品上,無論是將小空間拓展變大,還是將大空間壓縮變小,再或者于虛無處分割出一個空間,無論哪方面取得突破,都能打破我們當下的后勤瓶頸。
據我了解,你們風水修士應該在這次空間通道誕生這事上得了許多感悟,對空間的認識也遠超以往。我就想問問你們距離做出這些實物還有多遠的路要走。”
聽完姜帥的話,鄔仁搖頭苦笑道:
“姜帥,你這真是高看我們了。
借著這次機會,我們確實加深了對空間的認識,可那是相對于以往來說,可距離你展望的這種狀態,差得還遠!”
姜不苦皺起了眉頭。
且不說,他本人在現世也是埋頭修行,對飛船、傳送列車、傳送陣、儲物袋、儲物戒之類都只限于知道其存在,并大概了解其基本原理,可更進一步的細節,他真的是一無所知。
即便他真知道,也不可能直接挪用過來。
每一個成果之后,都有著無數的前置條件作為臺階,在此界,這些前置條件基本為零,其效果相當于是給一群還處在奴隸時代的古人一份戰列艦的詳細圖紙,東西是真的,可也真的沒有卵用。
更何況,兩個世界的發展軌跡完全不一樣,從天變之后開始,就走出了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
姜不苦更期待此界在現有道路的基礎上繼續向前走,走出一條嶄新的前路來,而不是用現世的某些成果和理念去干擾他們。
這種想法,他相信不僅是他,所有接受過炎夏義務教育的人都能明白其中蘊藏的價值。
好在他也沒指望他們現在真能立刻拿出什么東西來,有棗沒棗先打三竿,也算是給他們增加一個新課題吧。
因為世界長達兩百多年的不斷擴增,星球陸地形貌早已不復三百年前的模樣。
又因為星球大小年年在長、在變,且勢力紛雜,技術落后,除了擁有全知天眼的姜不苦,其他人對此界都沒有一個比較準確的地圖概念,哪怕是蔡淵這種人物,也只能以彼我之間的大致方位、戰力、疆域、人口多寡等信息來定位認知。
就整個泛炎夏陣營而言,天京基地市的位置中靠北,更北方則分布著一些不成氣候的小勢力,他們被外人統稱為“北民”。
“北民”輕生死,好爭斗,哪怕是本就武風極盛、以實力論尊卑的炎夏他處,與之相比,都要相形見絀。
可他們之所以還以零散小勢力形式在天京基地市這個打老虎腳下單獨存在,并不是因為他們悍不畏死守衛的成果,事實上,他們曾多次哭著喊著想要并入天京基地市,成為基地市的一員。
可惜,就連蔡淵都在這事上選擇性失聰——聽不見。
這固然和他們中有著不少沙羅異族有關,可這關系真心不大。
因為這群沙羅遺民早在三百年前天變之后就被頗與其主支分開,等到漫長的野性獸潮結束,所有活下來的沙羅異族都選擇與炎夏人合流共存,沒有做這選擇的,都死在了無窮獸潮沖擊之下。
獸潮戰爭中,有三個著名的“獸潮兇源”,炎夏之北,原沙羅國廣袤的疆域正是其一。
三百年下來,他們除了長相上還有些異族特征,其他方面早已炎夏化,無論語言還是生活習慣。
天京基地市真正不接納他們投誠的原因是,這些地方太窮了,真把他們接收進來,就相當于傾整個基地市之力給他們補血了。
他們東、南、西三面與天京基地市接壤,而在他們北方則是極北寒地,扔塊鐵沒落地都要碎成冰渣那種,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用比較老謀深算的話講,這些北民因為地理限制,遲早都是天京基地市的盤中餐,什么時候吃什么時候有。
現在下嘴,還得倒貼補血,那自然得再等等,等個更合適的時機。
而天京基地市東邊除了夾縫中生存的許多中小勢力,最大的勢力有兩個,也都是泛炎夏陣營七大之一。
東盟便是其中之一。
東盟這個概念誕生的時間比蔡淵祖父創立蔡閥的時間更早。
它一開始更接近一個地理概念,因為炎夏的人口分布,越接近東部沿海,人口密度、人口質量都越高。
天變開始之后,漫長的黑暗混亂期,地狹人稠的東部炎夏人相比于其他地方的炎夏人來說,遭受了更多的苦難,給他們最大傷害的,不是非人生物的崛起侵害、同類的爭斗殘殺,不是這兩者相較于其他地方變溫和了,而是還有更大的威脅凌在他們頭上。
很簡單,
饑餓和寒冷。
在成規模的獸潮誕生之前,死于非人生物襲殺者,一次數十上百就堪稱恐怖,同類爭斗殘殺,一次死上數百上千,持刀者要么被當成屠夫被人群起滅之,要么大家納頭便拜,尊為首腦。
唯有饑餓寒冷來襲時,收割的人命以萬計,以十萬計,一旦降臨,掙扎的眾生就得成片成片的倒下。
也恰是這種慘烈的環境,讓所有人都本能的呼喚秩序的到來。
哪怕是充滿暴戾血腥的秩序,也總比無序更好。
炎夏東部也成為全炎夏境內率先成規模的誕生出大大小小新興勢力的地方。
然后是長期的勢力斗爭,且因為大勢人心,勢力斗爭也越來越有自己的默契,殺戮基本只在爭權奪勢的幾方進行,即便波及無辜,也最多把其他力量者拖下水,而對底層民眾保持克制,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些才是他們的根基,也是爭斗之所以產生的根源,若是沒了他們,爭斗的一切都將一文不值。
當然也有不遵循這游戲規則的,將殺戮無限制的擴散,可他們全都遭受反噬而速亡,無一例外。
當這種默契逐漸成為一種誰都不能逾越的潛規則時,東盟這個概念也逐漸從地理概念發展成為一個政治勢力。
特別是隨著其他區域的勢力也逐漸成型,勢力之間,不僅要面對近鄰的覬覦逼迫,更要時時警惕那些“過江猛龍”的闖入。
而彼此爭斗不斷,長期恩怨糾纏的本土勢力們,這時的選擇頗為有趣,他們往往會暫時性的冰釋前嫌,外御欺辱。
等聯合將過江猛龍逐走甚至干掉之后,他們又會陷入仿佛無止境的內耗中,對他們來說,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如呼吸般自然的事情。
而每一次過江強龍入境,東盟作為一個政治勢力就變得越發明顯,從開始的下意識行為,到最后的有意為之。
漸漸地,東盟在所有人心中就形成了這樣一種印象。
陷人的泥潭。
不僅能陷其他人,更能陷他們自己。
若東盟眾多勢力能如天京基地市二十多家武閥般,全部凝合在一起,真正變成一股力量,那么,泛炎夏陣營第一這個名頭就該落在東盟頭上,而不是天京基地市。
可惜,就連東盟內各家勢力自己都不覺得有這個可能。
“若是除我之外,其他勢力都更弱一些就好了。”
他們沒把原因歸咎在自己還不夠強,而是大家都太強,可因為周圍都是這種勢均力敵的肌肉疙瘩,發展空間已經限制死,哪怕用盡全力掙扎騰挪,也不會有更大的施展空間。
東盟內,很多勢力單獨拎出來,底蘊甚至不輸于天京基地市的蔡閥,其傳承甚至更久。
所以,他們很自信,若是其他勢力都能如天京基地市其他武閥那般安分,超越天京基地市成為炎夏第一,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可奈何,東盟內有這念頭的勢力占了絕大多數。
即便如此,東盟依然是除天京基地市之外的第二。
扳不倒,卻也站不直那種。
而姜不苦之所以把首援之地選在東盟,并不是因為東盟特殊,而是其中很多勢力的名字讓他感覺異常親切。
青洪會。
野草城。
復興社。
長弓武道館。
他清晰的記得,他突破紫府境之后第一次進入異日舊影夢境,就變成了青洪會的一名會長,死在了異族的詭計埋伏之下。
當時的他,用此界的標準衡量,也不過是剛入武道宗師而已,就能成為青洪會的會長,現在想來,那段夢境歷史,應該還在蔡淵成為正式閥主之前,那時的炎夏比現在更加混亂,天京基地市都還沒影,也沒有形成比較穩定的七大勢力。
天京基地市在泛炎夏陣營的位置本就是中偏北,而東盟原本是炎夏東境沿海一帶,后來隨著世界持續增長兩百多年,迫于其他幾個區域的壓力,他們在緊守自家地盤之于,將發展方向選在了南方和海外新增島嶼。
這不是他們怵了其他實力,而是值不值得的事,明明有嘴邊的肉不吃,偏要去和其他人搶,這不是有病嗎?
也正因為這一策略,東盟在整個炎夏陣營的地理位置反而更偏東南一些。
再次啟程后不久,鄔仁就忽地來到姜不苦近前,道:“姜帥,我感應到之前與你的指示圖都有些偏差,需要重新校正一下。”
而后,他趕快將最近幾個區域的空間通道位置做了重新確認。
“在我們前方兩千公里周邊,有四個空間通道,東邊兩千四百公里周邊有三個空間通道,偏北方向近三千公里處也有三個空間通道。
所以,咱們現在應該稍微調整一下方向,還要再往東偏南一點。”
他以為姜不苦現在帶領的方向有誤是因為原指示圖偏差所致,于是趕緊補救。
姜不苦依言稍稍糾正了一下方向,卻不是東偏南,而是更往東偏了一兩度角。
鄔仁既驚訝更不解,問:“您怎么走這邊?”
在他看來,東南方向距離更近,空間通道也最多,怎么都該是最優選擇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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