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苦很順利的完成了對另一個空間通道的封鎖堵漏,在安排兩千人駐守后,率另兩千人往理氣城而來,途中,遇到了鄔仁等人所率另兩千人隊伍。
而根據他們的回稟,他們所負責那個空間通道也被堵死了,同樣留下了兩千人一邊封鎖堵漏,一邊搜尋清理那些四散的侵入炮灰軍團。
因為理氣宗的特性,在當前這個時段,即便是放眼全球范圍內,在人類文明覆蓋范圍內,其境內的降臨者密度也是最低的,真就連個正經的武者都沒有,哪怕天道有心安排,也沒著落點。
這在往上當然也不是如此,其他勢力都輪替派駐不少武者來理氣宗鎮守,算是理氣宗支援給各家勢力“讀書人”的一種回饋。
可從七日橫空開始,這些外來駐守的武者就仿佛商量好似的,在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里,全都溜得一干二凈。
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當此巨變,發現自家有很大可能已經“著火”燒了起來,誰還有心思替別家勢力做安全衛士?
在這實力就等于地位的世界,任何一個能上的了臺面的武者,不僅有家有業,而且還都家大業大,趕緊回去幫自家滅火才是正經。
所以,理氣城在姜不苦等人眼中,就是剝光了完全不設防的,輕輕松松就能進入。
可恰是如此,偏偏理氣宗又是對“名”與“禮”非常在意的,可別因為一些細節疏忽,最終搞得萬里奔波來救沒落個好,反而遭人埋怨、甚至結下怨仇,那真就太搞笑了。
因此,原本掠空而至的姜不苦等人非常禮貌的在城門前落下身影,并向城門口一位地位最高的方頭巾表明了來意。
早在他們還是天邊一團黑點,迅速低空掠至,也迅速變大清晰的間隙,原本有條不紊、井然有序的城門口就已經慌亂成了一團,因為那些方頭巾們全都張大了嘴看向遠處,心中電閃過各種恐怖的猜想,哪還有心思以自己的能力幫他們穩定心緒,他們自己就是最慌的那個。
等姜不苦等人在他們身旁落下,他們心中都閃過一個慶幸的念頭:“都是人啊!”
而在聽完鄔仁對他們這個隊伍簡短的自我介紹和此行目的后,腳像似踩在云朵里,心情也輕飄飄無所著落,有種恍惚做夢的不真切感,不過,他們好歹知道,這種大事,必須第一時間通知真正的主事人。
于是就點了數位普通人中的長跑健將,迅速往城內城主府傳遞消息。
姜不苦等人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鐘,半個小時不到,遠遠就見一個長衫老帥哥從遠處大步狂奔而來,他雙手將長衫前擺提在手中,只是為了方便大步奔跑,而在他身后,則跟跑著好大一群人。
此人跑得面紅耳赤、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來到姜不苦近前,姜不苦真要向前見禮,此人動作卻完全超出了他這個武尊強者的反應。
“噗通”一聲,非常干脆果決的便匍匐在姜不苦腳下。
“嗚嗚嗚,太子殿下!”
姜不苦微微邁步向前連同剛剛伸出的手一齊僵在那里。
這反應,完全不在他預料之中啊。
緊接著,還不待他做更多思考,便又是一連串“噗通”“噗通”匍匐跪地的聲音。
很快,除了他們自己,理氣城門口跪倒一片,不僅那剛才跑來的一群人,還有原本就聚在城門口的各色人等,他們此刻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這……這……”接受過完整九年義務教育的姜不苦,實在接受不了這個。
無論是讓他與別人下跪,還是見別人對他下跪,他都接受不了。
可看了看此間情形,他也實在沒耐心與這么一大群人掰扯,干脆拎起最先跪倒那位老帥哥,縱身一躍,便已越過城墻,在空中稍微打量了下,便往城中掠去。
城主府中。
盞茶功夫之后,在白養浩的戚聲哀告之下,姜不苦對理氣宗的過去和現在都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看著一臉恭敬,從各方面都極力扮演好自己臣子本分的白養浩,姜不苦心中無語。
我就是來救援,同時看你們這處是周邊勢力中人口最稠密秩序的所在,便有心來你這做個補給,別看麾下過萬將士現在都還龍精虎猛,可若沒有新的補給續上,全軍上下的效率至少要打個對折。
可直到現在他才從白養浩嘴中了解到,理氣宗滿足尋常人所需的物資倒是非常充盈,糧食更是年間擴建,年年滿倉。
可是,這些物資的能量等級太低了,對宗師級武者根本沒有多大作用。
而能滿足宗師級、乃至大宗師級武者補給的物資,也不是說一點沒有,畢竟以往為了讓各家武者更加用心,他們還是會私下給他家武者私發一些福利的,但別說萬人所需,百人所需都湊不出來。
目的沒達成,反倒黏上了個牛皮糖。
看白養浩這架勢,完全就是抱死天京基地市這條大腿不想撒手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打著快進快出主意的姜不苦,神色間很自然就流露出些許異色,而慣會察言觀色的白養浩心中一慌,趕緊道:
“太子殿下……”
姜不苦趕緊揮斷道:“我不知道這稱呼你是怎么琢磨出來的,不過,你若還想繼續談,那這稱呼你還是換換吧。”
好在天京基地市的政治風氣尚好,不然,單是白養浩那一句稱呼,就足夠帶來無數的腥風血雨了。
“明白,明白!”白養浩臉上露出“我懂”、“我懂”的神色。
你不明白!
姜不苦心道,卻也不想再與他糾纏此事,直接道:“你想說什么?”
白養浩趕緊正坐肅然道:
“您別看我們毫無力量傍身,就把我們當成一只廢物弱雞,若真如此,在這吃人的世道,還是東盟這種群狼環伺之地,哪還有我們的命在,還給我們這么大一片容身之地?”
姜不苦若有所思的緩緩點頭。
“我儒門修士,并非一無是處。
我們一身所學、一身修為,不在個人的力量上,而全在‘修齊治平’四字上。
若把一個勢力籠統看成一個武者,那么,我們就能極大的優化其氣血運轉,燮理陰陽。
資源配置更優化,秩序更穩定,人心更凝聚,人口生育率、資源產出率都會在現有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
我們還能夠讓整個組織體系的運轉更加緊密合理。
我可以不謙虛的說,越是龐大的勢力,我們越能體現出巨大的價值,發揮出不可替代的作用!
而當今炎夏,最需要我們的勢力,非天京基地市莫屬!”
姜不苦道:“東盟也不比天京基地市差多少吧?”
白養浩無奈搖頭,道:
“衡量勢力的強弱,不是簡單的加減乘除,東盟的問題,已經是爛在根子上那種,早就已經走歪了,最多也就維持現在這種斗而不破的局面,要想更進一步的發展,除非除某一家之外其他勢力中高層全部死絕了,不然,是扳不回來的。”
說到這里,他胸中積蓄已久的郁氣終于爆發,憤憤不平的道:
“這群目光短淺的武夫,根本不明白我們真正的價值,只把我們辛苦教導出來的優秀學子當成產業管家使喚,把我們理氣宗當成管家培養基地,艸他馬的!”
說到最后,連一點形象也不顧了,直接爆粗口。
這種粗鄙之語從他嘴里吐出,看在姜不苦眼中,簡直充滿了喜感,若非定性不錯,怕不是早就笑出聲來。
“我一直知道蔡議長胸中有個大宏愿,這也是我歷來認為天京基地市的格局遠超東盟的地方。”
白養浩抱拳拱手,遙敬遠方,一臉的崇敬。
嘴上還繼續一褒一貶,道:
“一個想著讓炎夏再次一統,另一個勾心斗角、血雨腥風一個不少,可玩來玩去卻都成了門戶私計,也虧得那群家伙有臉說東盟的真實實力比天京基地市更強,也不知道他們哪來的勇氣。”
這時,坐在矮幾對面的他忽然上身前傾,湊近幾分,故作低語道:
“姜帥,這場天變固然是場大危機,可危機危機,危中藏機,若是覷準機會,敢于下手,又懂得用力,現在就是一個非常好的、讓炎夏再歸一統的良機!”
姜不苦挑了挑眉:“哦?”
他終于露出感興趣之色,其實,這個機會,不僅白養浩知道,蔡淵也早已查知。
早在七日橫空當日,空間通道還沒出現,他就已經說服其他武閥,在扎緊自家籬笆的同時,更要抬眼看,不要只盯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只不過,一生唯謹慎的他犯了樂觀大意的錯誤。
而身為“東盟產業管家培訓機構”的老大,姜不苦也確實想聽聽他的見解。
“你仔細說說。”姜不苦道。
白養浩道:
“其他勢力,悄悄往其他勢力安插人手探聽消息,那叫臥底間諜,在東盟這幫派江湖氣嚴重的地方,一旦被發現,下場會很慘。
唯有我理氣宗的門人,可以大大方方的進入各家勢力核心,對他們家底的了解,往往還會超過他們自己。
這當然不是出于對我們的信任,而是因為他們信奉拳頭和力量,而這兩樣卻是咱們最欠缺的,文弱書生一個,他們不怕。
唯一有限制的,就是嚴禁他們把這些消息往外傳而已,不僅行動自由會被限制,哪怕看似尋常的家書通信都會被反復查驗。”
說到這里,他臉上露出了冷笑,起身從身后書柜暗格中抱出一個木箱,打開木箱,現出里面整整一箱書籍。
他直接推到姜不苦面前,道:
“東盟各家各派的信息,事無巨細,皆在其中。我想,以天京基地市之能,只要研究透了這些東西,自能輕易撬開這個處處漏風的聯盟,不需要我做任何建言。”
姜不苦目光在箱中隨意掃了一下,書籍分兩列六摞碼放,分門別類,每一摞所指皆有不同。
分為“人物”“戶口”“地理”“資源”“風俗人心”“東盟史”。
白養浩指著前五摞道:
“這五項以一個個勢力為對象,詳細剖析其內修行人物、人口多寡、疆域地理、資源產出和其地風俗人心,最主要的是探究當地底層普通民眾與當地勢力之間的割裂與疏離。”
說到這里,他把第五項單獨拎出來特意說了一下:
“東盟內的勢力,江湖幫派習氣都非常重,他們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甚至引以為豪,根本不能視之為一個健全的政權,強者對弱者有著絕對的權利。
可想而知,身為最弱者的底層平民是個什么狀態,雖然他們把將自家子女成功送入這些勢力為唯一出路,并引以為榮,但心底里對這些勢力是毫無忠誠可言的,是冷漠的,甚至是仇恨的。
只不過,他們有苦難言,有恨也不敢申罷了,對他們來說,這些勢力就像是天一樣無法反抗,只能承受。
可若把他們頭上的天換成天京基地市,他們絕對會高興得手舞足蹈!”
而后,他指著最后一摞“東盟史”,道:
“修史本就是我們儒門的傳統,而東盟內其他勢力沒有一點史學精神,他們對歷史也不感興趣,他們的眼中只有自家修行。
可從天變開始,這三百年的歷史,實在有太多值得銘記,我理氣宗耗費數代人的心血,收集、整理、編撰了這部東盟史。
看完此書,您會比東盟人自己更了解東盟人,明白這些勢力的興衰更替,詳知他們的恩怨糾葛,更能明白為何形成現如今這種斗而不破、一潭死水的局面。”
聽他說到此處,姜不苦的神色更加鄭重幾分,看向白養浩的神色,更多了幾分古怪:
“你們理氣宗,早就在為今天做著準備?”
做什么準備?
當然是做整個東盟的二五仔。
不僅要把整個東盟打包賣掉,還是論斤論部位的那種,頭是頭、骨是骨、內臟是內臟,精細到了極致,生怕買的人噎著了、不適了。
白養浩聞言,毫無愧色,昂然抬首道:
“當然!
讓炎夏再歸一統,豈是蔡議長與天京基地市所獨有?我理氣宗從成立那天起便以此為目標。
我們也一直在為此做著準備,早在多年前,我就認定了天京基地市和蔡議長,只是,受到嚴密監視的我們根本不敢有任何逾越的動作,不然,必會立刻遭遇毀滅。
這場巨變讓所有監視者全部收回了力量,在得知您親自前來后,我便知道,我宗上下苦等的時機終于來了!”
姜不苦心想,若是這次來援的是另一家勢力,那“明主”這帽子可能也不會戴到天京基地市頭上了吧?
不過,假設本身不成立,和事實相違,心中想想就行。
姜不苦此刻已經不再懷疑白養浩的心思,按住木箱,道:
“這些書我會找時間慢慢看,既然你們把一切做得如此妥帖,想來心中必有成熟的謀算,你說來與我聽聽。”
白養浩頷首,低聲講述起來。
一個小時后,姜不苦抱著木箱飛掠出城。
將三位最擅長速度的武尊單獨喚出,將手中木箱交給其中一人,而后叮囑道:
“護送此箱,立刻返回基地市,親手交給蔡議長。”
他可沒想過自己一頁頁去研究,專業的事情當然要交給專業的人做。
以他們遠超萬人行軍的速度,最多三個小時就能將此物送回基地市,現在這個時間點,各家都在自掃門前積雪,有三位武尊護送,他也不擔心安全問題。
三位武尊聞言,立刻騰身而走。
既然已經安排了,姜不苦便又喚來十位武道大宗師,對他們道:“天箭軍現在何處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眾人點頭。
“那好,你們先去城主府取點補給,然后便動身往那里走一趟,將那些武道宗師全部替換過來。
彼處則暫時由你們十人坐鎮,順便把我教給你們的天箭身法推廣出去,過半個月我會安排另一批人去替換你們。”
六萬天箭軍中,宗師級武者有兩千多位,其他皆為先天武師。
比那些空間通道出來的炮灰,足足高了一個大境界,若說最開始面對密集涌出的異世界侵入者,他們可能還有所慌亂,現在連續殺了這么久,必然都是“熟練工”了,再把兩千多位宗師釘在那里就有些浪費。
同樣是自己的麾下,不能厚此薄彼,他便想著把他們替換過來,親自帶一帶。
做完安排,他沒有停留,帶領四千部眾往另一處勢力轄境內的空間通道而去。
這是一個與理氣宗相鄰的勢力,名為桃花寺,寺中主人乃是一群酒色財氣樣樣不忌的光頭,自稱佛爺,殺人放火倒是比尋常勢力還要放得開些。
明顯是一群披了出家人外袍的豺狼,要么就是把一肚子經書往反向練成的歪才。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特質,其境內空間通道清一色與另一個光頭世界相連。
空間通道不僅多,而且純,分布也很散。
當姜不苦等人出了理氣宗范圍不久,就頻繁見到光頭互毆互殺的場景。
越來越多。
當他們越來越接近一處空間通道,大地上塞滿了茫茫多的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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