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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這次名為論道大會,實則是兩界元神代表大會的兩界盛會,金陽也陷入沉吟之中。
真要說來,這次大會在他而言,最大的意義在于極大的開闊了他的眼界,在此之前,他雖已經認識到炎夏宗門修行界是一個小池塘,可他的眼界,卻依然威能真正跳出這個藩籬。
以他的天賦,成長經歷,哪怕修到了化神境界,被一干金虹宗的徒子徒孫尊稱為祖師,奉為太上長老,可在元神境這個圈子中,真就只能在最低層的圈子中廝混,別說對其他陣營同境界力量者的認知幾乎等于零,對炎夏修行界的認知也遠遠落后于時代。
比如,直到這次大會他才知道,現在那些站在元神境巔峰層次的修者嘴中所稱的“炎夏修行界”與他理解的已經不是一碼事,他理解的是狹義的、老一代的稱法,而在元神境巔峰修者之間、因九州飛升之后才漸漸流行起來的“炎夏修行界”,囊括的范圍是廣義的。
不僅限于藍星主世界的炎夏種種,還包括九州世界那與藍星主世界頗多相似、卻又并非完全雷同的炎夏修行體系,還包括演化下界那些完全與練氣、筑基、紫府、金丹、元神這條路完全不一樣的力量體系。
那些以武、以醫、以風水、以儒或其他什么“偏險”路徑入道者,只要具備兩個基本特征:一、在炎夏文化范疇之內;二、真正摸到了大道求索的門檻即能夠順著這條道路走到修為與元神境界相當的力量層次。
當這樣一個廣義的炎夏修行界中最精華的部分完全展露在所有人面前,另還有其他陣營的各種奇怪道路的力量者們齊聚一堂,與會者規模超過十億之巨,他第一次對藍星的底蘊有了一個真切的感受,這是天變迄今三百二十五年來的一次成果大驗收啊!
這次大會一開始,便給所有與會者定下了一個基調,指明了一個方向,即元神之后的下一境便是真仙。
這一境界不止對廣義范圍內的炎夏修行體系適用,對全球所有不同陣營、不同道路的力量者們全都適用。
這也真有一套邏輯通順的理論依據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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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哪一個陣營的力量道路,當其成長到這一層次,對空間感、時間感和生命這三者的認知都達到了一個階段性的小圓滿,具體表現在于,初步獲得“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權限,對真仙而言,再無生命上限一說,若說世界天道掌握著一個隱形的“生死簿”,掌管著其內眾生的生死,那么,真仙便相當于把自己的真名從這個“生死簿”上勾銷,再也不在世界管束之列。
如此說來,豈不是說每一個真仙都獲得了永生不滅的能為?
當然沒有這么簡單,且不說以現在藍星所面臨的諸界局勢,若是藍星世界的真仙膽敢明目張膽的跳出去蹦跶,能夠彈指間便將他們毀滅的存在多不勝數,而更大的可能是讓人生死兩難。
這還是種種強大莫測的外在威脅,哪怕是初入化身境界的金陽都已經在隱約之中感受到,對現在的自己而言,相比于來自此界天道的壓力,有一種壓力,更加隱晦,也更加無法回避、莫可匹敵。
那就是時間,一刻不停,隨時都在逝去、又隨時都在奔流向前,仿佛永遠都只有一條不可逆單行線的時間!
凡人,乃至修為低微者根本無法直接感受到它的存在,但自從晉入化神層次,他卻能真切的感受到這股力量,仿佛無害溫柔的水,將他浸潤其中,將所有生命,將萬事萬物,將整個世界,乃至將世界之外更廣袤的無垠宇宙浸潤其中。
確實“溫柔又無害”,但卻一點都不可違逆,而且,對所有具備自我意識的生靈而言,這種“浸潤”本身就是一種最無解的慢性毒藥,每一個生命都像是一縷火苗,被這時間的洪流慢慢浸潤、慢慢熄滅,乃是屬于這個宇宙的一種根本之道。
別說他這小小化神不能完全抵抗,就是真仙也不可能永遠抵抗下去。
而修行,不僅是要將這縷火苗持續燃燒下去,還要更大更旺盛的燃燒,這就是“逆天”而行。
所以,真仙一方面掙脫了世界的“生死簿”,另一方面,卻也拒絕了來自世界的“庇護”。
脫離了“淺水區”,一點點走進了“深水區”。
這些,在以前,他最多只有一些極淺顯、極零星的感受,這次大會之后,他終于形成了這樣系統而完整的認知。
除此之外,這次大會還透露了許多與藍星九州未來有關的大勢。
他以前也曾聽說過一些小道消息,九州之主會在每次事關兩界的關口,將包括炎夏神龍、炎夏中樞高層和其他一些存在一起開個碰頭小會,這次論道大會某種程度上說也算是這種模式的擴大版吧。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滑過,看著一臉期待的看著他,期望第一時間從他這里得到某種“先機”的男子,金陽道:“半年,你們有半年時間將宗門事務料理妥當,最遲半年之后,你們都將飛升去九州世界。”
眾人相顧駭然,一人驚訝道:“半年?這么快的嗎,之前沖炎夏中樞主動放出來的風聲,不是說一切都要在以藍星秩序穩定為大前提嗎?
哪怕是以最樂觀的估計,這最遲也得三五年時間吧?
這還是咱們炎夏這種局面,若是換了其他陣營,別說三五年,就是給他們十年我都不相信!
若是最遲半年之后就要飛升去九州世界,藍星世界豈不是要留一堆爛攤子?
咱們炎夏還好,修行體系與陣營管理各有一套體系,雖然炎夏中樞和各級政府不乏強大的修行者存在,但因為體系完善,哪怕元嬰境以上的存在全部飛升離去,整個體系也能以極快的速度完成更替,可其他陣營就不是這么回事了,其力量體系與陣營管理體系幾乎是二合一的,所有強大的力量者基本都是各個陣營的高層核心,若要把他們在半年內全部抽走,相當于把整個管理核心一鍋端,連根拔走,必然讓這些陣營內部陷入巨大的混亂之中。
那原來所說的一切以藍星秩序穩定為大前提,豈不就成了一句空話!”
金陽默默的等他說完,才道:“你說得有道理,不過,這事已成定局,不會更改……你們與其費心替別人憂心,還是好好考慮你們走后金虹宗該如何安排吧。”
眾人的眉頭都已經忍不住深深皺起。
而金陽忍不住看向旁邊男子,這位最得他倚重,其人修為、心性、手段都沒得說,若無意外,乃是繼他之后宗門第二位有望問鼎化神境的修士。
他此刻臉上也收起了笑意,滿臉的凝重。
金陽忍不住提點道:“我的建議是,大家不要耗費心力去制定些必然漏洞百出改革方案,更不要只是憑著當下的推演想象去預測宗門的未來……這是誰都無法預測的,因為這不是我一家金虹宗的是,甚至不是宗門修行界的是,乃是波及全球的一次巨變,我想,即便是炎夏中樞都不可能完全看清這次巨變平息之后藍星的格局究竟會怎樣,所以,大家就不要在這方面耗費什么力氣了。
既耗費心力,耽誤時間,又沒有絲毫正面作用,反倒可能埋下隱患,畢竟我們這些老一輩制定的法度,哪怕明明跟不上形勢,后來者想要改變也不容易,甚至可能成為那些小輩爭權奪利的武器籌碼。
大家只需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選好接班人!
到時候具體應該怎么做,都授權給他們,根據當時的形勢臨機決斷就好。”
眾人聞言都是紛紛頷首不止。
可很快,他們又都紛紛皺起了眉頭。
那位侍立在金陽身旁的男子也是皺眉道:
“要說咱們金虹宗在金丹境的修者數量也不少,當得起頂級宗門的牌面,可是,要從中找個領頭挑擔的,還真的不容易!
我考慮了一下,這個人在天賦上、在戰力上都必須非常出眾,不能簡單的以當下修為論,這就排除了那幾個現在是八九劫金丹境修為的,他們基本都是苦修熬上來的,有的甚至與我同輩,連突破元嬰境界的幾率都不大,更不可能有突破到化神境的可能!
短時間內或許問題不大,可長遠來看,卻是一個巨大的隱患,金虹宗甚至可能因此直接從頂級宗門序列里除名!”
“可修為太低也不成,這一點上咱們金虹宗有些吃虧,恰在‘青黃不接’的關鍵點上,上一代好苗子要么突破到了元嬰境界,要么突破失敗潛力折損,下一代好苗子現在修為最高的也就二三劫金丹層次,上面那么多金丹境中期后期的師叔師伯,甚至師祖們壓著,根本不可能服眾!
而當我們一起離開之后影響力還能剩下多少,真的難以預料,若是以最糟糕的態勢預測,宗門連短時間的穩定都維持不了,立刻就會陷入四分五裂、各行其是的狀態。”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其中還有人道:“按大區域劃分,咱們宗門就有四塊,若是再細分一點,更有飛地三十六塊!真若以最糟糕的情況估計,當我們飛升之后,這些飛地怕不是得各自獨走,金虹宗直接散得稀碎!”
宗門領地分散,這不是只金虹宗一家才有的情況,而是宗門修行界的一種常態。
因為隨著星球的持續擴增,總有經營得法的宗門跟上大勢發展的腳步,一起成長壯大,可炎夏中樞顯然不可能讓這些宗門領地在其原來所占區域的基礎上按比例擴大,而且,這也不現實,因為星球的擴增在炎夏中樞的控制下并非無差別的同比擴增,而是有計劃、有節奏的進行擴增,然后將平原和其他適宜大量人口繁衍定居之地會立刻建州擴府,就是稍微差點的地方,也會盡量置以府縣,最后只有挑剩的邊角料留給宗門競爭,當然,這些邊角料在宗門眼中,都是能讓所有宗門搶的頭破血流的大肥肉。
如金虹宗這樣的頂級宗門,各種飛地別院都非常多,除了祖地,其他還有分散在本陸疆域的,與本陸疆域毗鄰的海域海島的,還有海東之地的,就炎夏中樞而言,這樣的設計一邊能夠盡可能調動宗門勢力的積極性,另一邊又能盡可能抑制“國中之國”的存在。
所有人都意識到,當他們飛升離去,這些飛地很可能在事實上讓宗門快速走向分裂。
金陽見他們憂心討論,忍不住嘆氣搖頭:“哎!”
他這一聲嘆息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侍立在他身旁的男子問道:“老祖,我們說錯什么了嗎?”
金陽道:“你們知不知道咱們宗門真正的立身之本是什么?”
男子沒有回答,面露沉思之色,其他人也都陷入沉思之中。
金陽斬釘截鐵的道:“是從我父親他們那一輩開始,是從咱們金虹宗還沒有立牌的時候開始,就與炎夏當局結下了深厚情誼啊!”
“那些飛地固然很重要,哪怕真要分裂出去,真有那么重要嗎?
只要有本事,只要你吃得下,扛得住,甚至可以向炎夏當局直接伸手要扶持!”
說著他又看向身旁男子,道:
“選接班人你考慮了很多因素,可這個最重要的因素你卻忘了,天賦、修為、實戰能力、手段這些固然都很重要,可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們選的這人首先要讓炎夏當局認可滿意!
只要滿足了這點,別說初入金丹境,就是讓一個練氣境坐上去都沒人敢不服,若是無法滿足這點,甚至選一個讓炎夏當局不認可的人坐上去,哪怕其他方面勝過所有人,這種人都直接不予考慮!”
男子皺眉道:“這……可關鍵是我們手上沒這樣的人啊!”
金陽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你再想想。”
他眼中似乎有某種暗示,男子先是不解,皺眉深思,而后,忽地想到了什么,倒吸冷氣,瞪大雙眼!
“老……老祖,您不會是說那個孽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