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從門頭溝分局了解情況的周南,無聲接收著各方陌生又熟悉的目光,內心竟一點波瀾起伏都沒有,不得不再次感慨一句滄桑吶。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竄了竄了!
主要從他剛才在刑偵支隊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這老兩口確系兇手無疑,口供當然不能單獨作為定桉依據,但那現場過了一年還是能提取到不少痕跡物證,連兇器也被從地里刨了出來,兩相對照下基本沒有啥疑問。
人渣雖渣,到底沾了個“人”字,那就得按照人的待遇來辦。
本著“可散不可聚、可解不可結、可順不可激”的處置原則,周南也打著和徐所一樣的主意,那就是讓圍觀眾先行散去。但相信在他之前,徐所已經做了大量工作,人家地頭蛇都沒能成功,那么他的優勢在哪里?
只有搞清楚這點,才能“一擊必中”。
說到優勢...也只剩這張臉了!
別急著he腿,主要場中唯一的年輕女士看見他時的表現有點明顯,就像她和老孫的關系一樣明顯。
念頭一轉即逝,周南不露端倪的走進室內,直奔領頭羊。
老孫并不在意來人到底是哪位,甭管多大領導吧,都大不過理去。但看來人如此年輕,反倒有些擔心原本簡單的事態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孫書記,”周南主動伸出手。
老孫沒怎么地呢,他身后的姑娘眼珠子簡直都要黏身上了,內心持之以恒的土撥鼠尖叫,“啊叫什么書記,叫叔多好!想不到我爸一村頭頭,還有和南神面對面的這么一天”
見老父親遲疑著,小孫姑娘忍不住在后面拱了拱,“爸,人家和你握手呢!”
老父親更迷湖了,平常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你半死不拉活的,現在這么激動呢?不過小伙長的是挺周正。
“你好你好,我是孫婷婷的父親,”關鍵時刻,老孫為自家小棉襖撐起牌面。
于是周南手又伸向了小孫姑娘,“幸會,我是周南。”
后者在“孫婷婷你爭氣一點!”的無限內心循環中,火速握了一下就跟燙著似的撒開,隨后突出一個悔字,這種大好機會難道不應該握住不放趁機來個擁抱什么的?
周南笑了笑,“我就不一一招呼了,大家來這的原因我已經了解,并將各位的意見反饋給了上級領導,領導非常重視啊,囑咐我一定為大家解答好疑慮。”
孫婷婷隨著聲音不由自主的點著頭,嗯?說的什么?重要嘛?
出息!老父親暗暗瞪了一眼,再看周南時目光自然而然的有所不同。她姑娘這是好不容易春心蕩漾吶,他也不能拖后腿。
而且聽徐所的意思,這小伙還是個什么支隊長,這么年輕應該是個副手,沒準還是新晉的,所以才被派出來搞這是人都不愿意接的活兒。瞬間腦補了一場職場大戲,老孫自然而然的又帶上了幾分同情。
兩相疊加下,老孫的心理發生了微妙變化,體現在語氣上那就是緩和,“周支隊,我們不是要難為誰,但這次情況特殊,法不外乎人情,老金兩口子確實可憐。”
周南給老孫倒了杯水,自然而然的引其到了桌邊,“老書記有大愛,這屋內外每一位不辭辛勞,自發為老金家奔波的呼吁者,都足見在您帶領下的淳樸村風村貌。”
說著又給眼珠子離家出走的小孫姑娘也倒了上,見周南還要繼續,老孫瞅了自家姑娘一眼,嘆氣端著水坐下,“行了,大虎,你們先回去,到外面讓你三嬸二舅他們也都回去,該洗洗該睡睡,明兒都不用干活兒的嗎?”
一句話可比啥都好使,幾分鐘后,大院內眾警勸導半晌無果的人群就不見了蹤影,辦公室內也只余寥寥數人,圍坐沙發,氣氛肉眼可見的融洽起來。
宋史眼巴巴的瞧著局勢“驟變”,心中再度升起膜拜,幾次三番不稀罕了?可這位就是有這本事,讓你在人生不同階段反復膜拜啊!
一場群體性事件消弭于無形,雖然略顯莫名其妙,但無礙大家伙都松了口氣。
“徐所,您別見怪,不是我老孫不給你面子,主要這兩口子因為為民除害被帶走,村里的意見都很大啊,”見所長的表情多少有點微妙,老孫不得不開口找補了一下子。
徐所一擺手,“哎,什么見怪不見怪的,還得是周支,文化人說的好,為他人無私奔波,你們都是有大愛的人吶。”
明知是故意捧,老孫聽著還是很受用,“文化人好啊,周支隊一看就是名校畢業高材生,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啊,京都人?結婚了嗎?”
小孫姑娘越聽越不對味兒,胳膊肘一頂,“爸,說什么呢,上年春晚《我愛你祖國》你不說是最好一節目來著?”
春晚?怎么還扯春晚上去了?
這一串上,老孫仔細打量這才回過味兒來,“周南...你是唱歌那周南?”好嘛,合著他會錯意了,他家這小棉襖依舊漏風吶!
“不值一提,”“靠臉”成功的周南自然不能讓計劃功虧一簣。
瞅準時機,他先是對老金兩口子在看守所的近況進行了說明,表示在查明真相后,從門頭溝刑偵到看守所都對老兩口的處境非常同情,各方面能照顧的都會給予照顧。
徐所也幫襯著搭話,“沒錯,而且不是我說,老孫,你要引起重視的方法很多,何必用最忌諱的這種呢,哪怕寫個聯名信去法院,附上全村的簽名也好啊,我就不信法官不會酌情考慮。”
“這是殺人罪啊,能有用?”老孫有幾分悲觀。
“問題不大,”宋史直接翻出了判例,“如老金兩口子這種情況,社會危害性不大,也許判不到三五年...”
在老孫敵視的目光中,宋史又弱弱收了聲。而且七十多,老實講監獄都不大敢收...
周南則給謝司晨去了個電話,果然對方這個月的“免費額度”未完結,于是金家老兩口喜提比較靠譜的律師一枚。
在給小孫姑娘簽了個名后,事件勉勉強強算皆大歡喜吧。
只除了小宋同志,待人走完,他期期艾艾道,“周支,我,我好像不太適合,我,我能不能回派出所?”
周南側了側頭,沒有直接勸阻,反問了句,“你真考慮清楚了?”
“我,我...”,宋史“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周南擺了擺手駕車而去,“那就等考慮清楚再說。”
妹的,時間早奔著凌晨后去了,飛機影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