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周從文說話好聽不好聽,小護士去沒去喝葡萄糖,大概率的事情該來總是會來。
像是要上戰場的戰士一樣準備好所有物品,周從文也沒琢磨吃飯的事兒,坐在椅子上觀察患者的狀態。
兩個動脈血氣分析下來,周從文給王成發打電話匯報情況。
王成發對動脈血氣分析了解的不多,對他來講一個血氣分析都屬于“新”技術。
周從文想要強調數值不對,王成發卻打斷他的話,詢問心電監護的血氧飽和度。
聽到血氧飽和度是95%的時候,王成發“哼”了一聲,直接掛斷電話。
看樣子一切都沒辦法避免,周從文心里也有火氣,他冷冷的把聽筒放到電話座上,轉身回小監護室。
二十分鐘后,患者開始躁動,血氧飽和度也迅速往下掉。
“小孫,給王主任打電話,說患者情況不對!”周從文沒時間再去和王成發溝通,站在門口喊了一聲,隨即拿出手機開始給麻醉師打電話。
“醫生,他怎么樣?”一名工友感覺到氣氛不對,顫巍巍的問道。
他雖然覺得周從文年輕,但是在周從文的話語里可以聽出來一種焦急的情緒。
“情況不好,需要急診搶救,找你們老板來簽字,抓緊時間!”周從文拿著手機,聽對面接起電話,馬上說道,“文波哥,患者血氧穩不住了!”
“我馬上下來。”
掛斷電話,周從文回到監護室,檢查患者口腔、牙齒、張口度、頸部活動度、咽喉部情況,做好插管前的準備工作。
說的復雜,其實周從文也就是掃了一眼,再次確定患者沒有假牙,口腔內沒有分泌物等等。
周從文隨即把病床往出拽了半米,動作有些粗暴,外面的患者工友看的很害怕,竊竊私語著。
準備好一個小薄枕頭,周從文皺眉看著心電監護。
短時間內,患者的生命體征出現巨大變化,血氧飽和度再次掉落,心電圖的波形也不再是竇性,該死的室上速又一次出現在眼前。
把吸氧導管撤下去,用簡易呼吸面罩扣在患者臉上。周從文心如止水,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直接進入急診搶救時的超神狀態。
每一次搶救都必須要一絲不茍,哪怕自己認為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這是周從文教學生的話,也是他每次急診搶救必須要做的。
這時候不管身體分泌了多少腎上腺素已經都不重要了,周從文冷靜、認真、一絲不茍的操作著,宛如教科書一般。
他拿著簡易呼吸器的時候左手母指和食指成C形按住面罩,中指和無名指托住病人下頜的手法。
中指、無名指、小指構成“E”字,鉤住下頜,打開氣道;拇指、食指構成“C”字固定面罩。
標準的EC法,毫無破綻。
“砰~”小監護室的門被撞開,麻醉師穿著拖鞋跑下來,一股子風迎面吹在周從文的臉上。
“準備好了!”周從文第一時間說道。
麻醉師怔了一下,他見自己需要的器械已經全都擺在患者周圍最順手的位置,病床也拽出來半米,預留了自己在患者頭部插管的位置。
來不及和周從文說話,麻醉師立即跑到患者頭部,拿起喉鏡。與此同時,簡易呼吸面罩也撤下來。
薄枕頭塞到患者的頸部,口、咽、喉三抽線盡量呈一致。
他左手握住喉鏡,右手張開患者口腔,將鏡片從患者右側口角送入,喉鏡順順當當的送進去,順利的讓麻醉師感覺有些古怪。
但現在不是問東問西的時間,麻醉師把喉鏡逐漸移到中央,把舌體推向左側。
緩緩插入鏡身至會厭和舌根連接處,左側伸直,向前、向上約 45 度提拉喉鏡,看到會厭邊緣,暴露聲門。
氣管插管在暴露聲門后不到1秒的時間送到面前。
麻醉師右手握筆式持氣管導管,從患者右側口角將導管沿鏡片插入,斜口端對準聲門送入氣管內,套囊進入氣管內,拔除管芯,繼續送入,導管尖端距門齒約 22±2 cm。
完美!
給氣囊注入空氣,觸摸氣囊彈性似鼻尖,充氣8 mL。
見導管上有水汽,連接簡易呼吸皮囊,擠壓皮囊人工通氣見雙側胸廓起伏,聽診雙肺呼吸音存在且對稱。
“呼吸機……”
剛說了三個字,氣管插管已經連接呼吸機進行輔助呼吸。
這就完事了?!
麻醉師一邊用大白膠布固定氣管插管,一邊詫異的想到。
這……也太順利了吧。
呼吸機,周從文總該不會用了吧,麻醉師用最快的速度固定好,轉身去準備調試呼吸機。
然而他馬上發現自己什么都不用做。
呼吸機模式:輔助控制通氣容控模式A/C,潮氣量500ml,呼吸頻率16次/分,峰流速40L/min,吸入氧濃度50%,呼吸末正壓5cmH20,吸氣時間0.2s,觸發靈敏度3.0L/min……
連出發靈敏度和呼吸末正壓這兩個很少用的模式都設置了!
麻醉師怔怔的看著呼吸機,整個人感覺有些不好。
幾乎很少有人注意呼吸末正壓的數值,麻醉科的麻醉師理解這項數值的人都不多。可是一個胸科的小醫生竟然做的這么完美,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可能啊。
周從文長出了一口氣,見患者的血氧飽和度往回走,附身說道,“我說話你能聽到吧,聽懂就眨眨眼。”
患者用力的眨了眨言,生怕周從文沒看見,又眨了幾下。
“我知道有點難受,但這是幫你喘氣的。你千萬別對抗,順著呼吸機呼吸!剛才的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會變輕,你知道么?”
患者眨眨眼。
“放松,沒事了。”周從文摸了摸患者的頭。
患者眨眨眼。
周從文拍了拍患者的胳膊,以示安慰,患者又眨了眨眼。
對死亡的畏懼,讓他無比順從。尤其是剛剛一瞬間眼前發黑,喘不上氣的感覺讓患者無比接近死亡。
可是沒等自己看清楚奈何橋長什么樣,就被拉了回來。
“文波哥,辛苦,一會麻煩你寫一筆會診。”
“用么?”麻醉師這回放心了,一邊慎重的檢查看有沒有疏漏,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