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看姜主任的表情木訥,不回答自己的話,不由得心里一陣發虛。
按照他的經驗判斷,省城專家的表情像是在告訴自己手術出問題了,要不然他不會看著機器上那些黑白灰的影像半天不說話。
老支書搓著手,焦急的看著姜主任,見他怔怔的一言不發,轉過頭看高醫生。
“小高,這是怎么回事?人還能活么?”老支書問道。
高醫生也看不懂介入手術,他一頭露水的問身邊的沈浪,“沈浪,你懂么?”
沈浪搖頭。
“手術很成功啊。”王雪騰回答道,“剛剛姜主任已經把球囊送到位置,撐開增生的膜部。”
其他人都啞然無語,尤其是沈浪,更是羞愧的無地自容。
王雪騰懂的比自己多,這讓沈浪無法接受。他潛意識里認為自己是一名醫生,別的事兒被王雪騰鄙視是無所謂的,但專業領域被鄙視,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姜主任這是……”
“應該是計算下一步的力量。”王雪騰也不知道姜主任在干什么,順口給姜主任找臺階下,“介入手術創傷小,所以操作很精細,別打擾他。”
“哦哦哦。”老支書一下子放了心,他看姜主任的背影都高大了很多。
“姜主任!位置行么?”周從文的聲音在里面傳出來。
姜主任無奈的放棄回憶,雙手平舉在胸前,匆忙回去,“小周,位置剛剛好,我剛才手腕的姿勢、角度是這樣的嗎?”
說著,又做了一次。
“是,別著急。”周從文笑道,“這次手術你多觀察,回去仔細回憶就行,患者在手術臺上躺著呢。”
“我怕……”
“沒事,我年后就去醫大二,咱們交流的機會有很多。”周從文淡淡說道。
姜主任心中大喜。
原本他對周從文去醫大二院就很期待,現在恨不得周從文和自己一起回去。
這種人留在江海市三院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不過周從文說得對,患者還躺著,自己就別多想了,抓緊時間做手術要緊。
姜主任連忙繼續按照周從文的指示扶好導管,努力捕捉、記憶每一個細節。
手術很快,不到十分鐘再次造影,患者下腔靜脈已經徹底通開。
高醫生雖然不知道手術怎么做,但最開始的影像里患者下腔靜脈中血液顯示的黑色影像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只有細細的一條通路。
但現在下腔靜脈狹窄的位置雖然沒有恢復正常,但卻已經通暢了很多,功能恢復至少80!
這已經足夠用了!
高醫生有些感慨。
要是按照從前的術式來做,開腹,找到位置,阻斷鉗子阻斷血流,時間還有限制。
在時間限制下,切開下腔靜脈、切除膜部,縫合下腔靜脈。
這一系列操作要是可以順利完成,絕對是國家級別術者的程度,自己這輩子都別想,自家主任也不可能做到。
而即便是國家級別的術者做手術,術后患者也要經歷三天危險期,一旦下腔靜脈縫合的位置有紕漏,患者就要二進宮、甚至必死無疑。
但眼前周從文的操作……
讓高醫生一言難盡。
前前后后,算上姜主任發呆的時間,也不過半個小時。
這都不說,時間長短其實并沒什么特別重要的。關鍵是高醫生覺得……患者手術做完之后都特么能自己走回去。
從前天大的手術,患者一只腳踏進鬼門關,能不能救回來必定。而現在,竟然變成了一個在透視機下的“操作”!手術不比皮外傷的縫合大多少。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尤其是這個患者在高醫生手里治療了很多年,每次都是抽腹水緩解癥狀,沒有其他任何能做的。
在周從文手里,半個小時“治愈”!
高醫生看著屏幕上的影像,深深嘆了口氣。
簡直太牛逼了,三院要是有人會做該多好……不對,周從文不就是三院的人么?!
高醫生隱約中已經忘記周從文是三院胸外科的醫生,把他當做上級醫院的醫生看待。
“好了,送患者回去吧。”周從文脫掉手術服,摘掉手套笑呵呵的走出來。
“小周,這就完事了?”
“嗯。”周從文道,“應該夠用,就算是有反復,也至少是十年以后的事情。到時候要有問題就再聯系我,我處置一下就可以。”
“透視機還是有點困難,要是有dsa機器就好了。”周從文有些遺憾。
高醫生差點沒哭出來。
他忘記了一點三院沒有專門做介入手術的機器,一切操作周從文都是在不專業的透視機下完成的。
自己要不要學習一下類似的技術呢?高醫生開始猶豫起來。
姜主任顯得極為興奮,他圍在周從文的身前身后問了很多問題。
周從文逐一回答。
雖然到最后姜主任還是覺得意猶未盡,但他也知道自己暫時只能掌握這么多,剩下的還要在手術中不斷成長。
今天沒白來,姜主任知道自己奔波一夜,收獲巨大。
他更是期待年后院士工作站建立,周從文去醫大二院工作的場景。
要不說黃老就是黃老,隨便幾天教出來的學生都這么厲害。
姜主任把一切都歸到黃老身上,要不然沒理由周從文介入手術會做的這么好。
周從文對姜主任的詢問不厭其煩,但拒絕了他連夜回去的想法。兩人湊合一下,周從文第一次主動給史師傅打電話,讓他開車送姜主任回省城。
送走姜主任,周從文這才長出一口氣。
“周醫生,要是沒別的事兒,我就告辭了。”王雪騰知道自己肯定沒姜主任的待遇,周從文這種貨色肯定不會給自己也找個司機,便上來告辭。
“王經理,謝謝。”周從文淡淡說道,“以后去了省城多聯系。”
有周從文這句話,王雪騰終于松了口氣。
靠著周從文搭上黃老的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都水漲船高!
王雪騰駕車消失在夜幕之中,沈浪喃喃的說道,“從文,我要跟你去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