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手術后,“替補”上來的術者表現的極為謹慎,甚至前面的那些日常步驟做的都小心無比,仿佛每一步都是在挑戰極難壁壘似的。
這手術做的,看的柳無言覺得好累,眼睛累、心累,身心俱疲的那種。
股靜脈穿刺,微導絲順著下腔靜脈上行,來到心臟。
術者的操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說是緩慢。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慢成了龜速。
然后這名術者用了足足十五分鐘,才把微導管送到右肺上葉動脈里。
柳無言知道他并不是水平不行,而是因為剛剛討論的太多,而且失敗的也太多,所以才會速度這么慢、這么謹慎。
但更多的,是術者在感受著血管里模擬的血液流動的力量。
這名術者很強,達到了可以感知血流的程度,比上一位術者強了一個等級。
當微導管進入肺動脈后,術者操控微導管前進的速度更慢了幾分。
比龜速還要龜速,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前行,并且努力克服血流對微導管的影響。
還真別說,只要速度慢下來,不追求和周從文一樣的速度,成功率倒是蠻高的。
而且很明顯他在前期感知血流速度后,可以做出針對性調整,微導管前行的很平穩。。
柳無言靜靜的看著手術,心里給出一個準確的評估。
這人的水平要比之前的幾位術者都強上一線,再加上他的手術做的慢,有足夠的時間調整,所以一次性成功的概率極高。
又十分鐘后,微導管來到“縫衣針”前面,正對著針眼,位置幾乎完美。
“啪啪啪”
操作間里有人看到這一幕后,開始鼓掌。
他們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給成功完成這一目標的醫生與鼓勵。
柳無言也抬起手,象征性的拍了兩下。
雖然那位醫生的速度要比周從文慢了無數倍,可他的操作中規中矩,并且能克服血流的影響順利把微導管送到位置,這已經是一個可以驕傲的成績。
只是……和周從文的那種騎臉的操作絕對沒辦法比較。
那名醫生聽到沒關閉的對講器里傳來的掌聲,側頭,對著鉛化玻璃外面的醫生們笑了一下。
他的身體隨著笑容微微一動,微導絲徑直杵到縫衣針上。
掌聲驟然停止,手術室內外都尷尬莫名。
只是笑了一下,微微分神,手術就宣告失敗……
這手術的難度,簡直已經到了逆天級別。
那名醫生有些尷尬,但畢竟是3d打印的模型,剛剛碰的力量很輕微,模擬人還能用。
冷靜了20秒,那名醫生讓身邊的助手關閉對講器,開始全神貫注手術。
接下來,到了手術難度最大的一段。
微導絲和抓捕器從微導管里探出,很順利的穿過針眼,可是操作抓捕器和微導絲的動作依舊很大,手持微導管的醫生并沒有任何能力完美配合……
別說是完美配合,到了這一步,他連怎么用微導管抵消縫衣針角度的改變都不知道,手術瞬間宣告失敗。
這回兩名術者沒有爭吵,手術室內外安靜的可怕。
他們,以及站在操作間里的醫生們心里拔涼拔涼的,像是在做心臟停跳的搭橋手術中開始用冰泥降溫,心臟的跳動開始緩慢下來,逐漸要停止。
這次手術過程一言難盡,術者放棄了所有的尊嚴,可以說為了成功連臉都不要了的那種。
手術做的慢得像是烏龜爬,從形式上看,就像是根本不懂手術的實習醫生站在術間里做手術。
這已經是在耍賴,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一次手術,哪怕是作弊。
術者也是真的強,最后降速幾十倍完成了周從文第一步的操作。
雖然難看了點,但他的確是完成了,比其他嘗試的醫生要好。
但也不能說是完美,他完成這個步驟后操作間里的掌聲很明顯讓他稍稍分神,然后……手術按照正常來講就已經失敗了。
幸好是3d打印出來的模擬人,不至于急診開胸搶救。
但這種逆天難度的操作,僅僅是一個開始。
抓捕器抓微導絲的那一步,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完成。
只要抓捕器稍有動作,就會有力量傳導過去,隨即便宣布手術失敗。
眼前的模擬人還和粗糙,血管里的血流是水泵打進去的,并沒有正常人體每一分、每一秒都會出現應激反應的情況。加上后來送進去的縫衣針對比之前還是更溫柔,難度下降明顯。
可即便降低難度,剛一嘗試便已經失敗。
哪怕術者采用不要臉的“作弊”方式,依舊沒辦法解決問題。
站在術間里的術者怔怔的看著屏幕,愣了足有一分鐘,隨后聳了聳肩,“我懷疑你們說的是錯的。”
“布朗醫生,手術的過……”另外一名術者要解釋什么,但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解釋清楚。
“這根本就不可能。”布朗醫生轉身下臺,一把摘掉口罩,嘴角上揚,“我懷疑這是一個惡作劇,該死的,梅奧診所什么時候開始在手術室開玩笑的傳統呢,而且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不是玩笑。”
操作間里的一個人說道。
“如果不是玩笑的話,你可以來嘗試一下。”布朗醫生鄙夷的說道,“難度比你們描述的下降了至少十倍,但我依舊無法完成。這不是玩笑還能是什么?”
布朗醫生的話聽起來自信滿滿,讓人無法反駁。
“除非我看見手術視頻,但視頻已經被摩根家的人刪除了,真特么的該死。”布朗醫生低聲咒罵。
要是一般的刪除,難不住天天在手術室里泡著的醫生們。
刪除后恢復,這只是一個簡單操作。
但摩根家族的技術人員把整臺手術拷貝下,最后幾乎把機器徹底格式化,這才滿意。
說著,布朗醫生走出操作間,“手術只是你們編出來的一個傳說對不對?我不認為會有這種難度。那根該死的針,我只要一碰它,它就會像是我小女兒一樣又哭又叫。”
“這是不可能的,我,布朗,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