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露西·羅恩來說,潑出去一杯咖啡只是簡單的情緒宣泄,憋屈而憤怒的情緒在這杯咖啡潑出去之后,甚至連帶著對三月身份的好奇都少了許多。
但對于許多數學期刊的編輯來說,他們之前二十四小時經歷的是從來沒有過的新奇體驗。
畢竟分別代表了數學界三大極高質量期刊的三位副主編并沒有撒謊,如果丟給三月審核的稿子回復速度的確很快,甚至讓其他期刊副主編們體驗了一把什么叫火箭速度。
上班發邀請審核郵件,沒兩分鐘就接到了回復,還沒等到午飯就收到了審核完成的郵件。
說實話,這速度甚至比許多業界學術大拿拒稿的速度都快。在配上其嚴謹的審核意見,甚至連一些微小錯誤都會一一列出讓許多抱著嘗試心態給三月發稿審核的副主編們心花怒放。
要知道數學期刊的審稿人并不好找。
畢竟審稿是打義務工,對于許多學術研究者來說,拿出自己的休息時間來審核同行的論文完全是許多研究者出于學術職責才接受的。
當然也有些人能通過審稿了解本領域的一些新想法,并對自己目前的項目有指導作用。但這往往要碰運氣,這個時代論文質量各種層差不齊,真正優秀的論文其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怕是頂級期刊也未能免俗,甚至不少論文都篇都是極為正確的廢話。
如果論文方向大眾還好說一點,比如關于梅森素數相關聯的論文,研究的人多了,審稿人就好找。
如果是比較偏的研究領域,那審稿人就真的不好找了,有些數學細分領域,可能全世界也就那么幾個人在研究,找不到審稿人的情況下,期刊甚至會直接拒稿。反正這種冷門領域也貢獻不了多少影響因子。
但不管哪個領域,審稿人的審核速度是硬傷。一般論文,審核一、兩個月是常態,如果是較大的成果,審核個一、兩年也是正常的。所以近些年甚至一些期刊如果主編跟副主編都覺得論文質量、價值都極高,干脆繞過評審機制,直接提出一些小修意見,甚至直接在期刊上刊載的情況也是有的。
畢竟對于這些期刊的從業人員來說,想要維持期刊的運轉,自然是希望自家的稿件能盡快審核的。畢竟絕大多數的期刊在確定論文發表后既能向論文作者收一筆版面費,高質量稿件同行們想要研究下載,還要付上一筆不菲的費用,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做學術,也是要吃飯的。
所以三月讓這些編輯們感覺最欣喜的就是速度極快且似乎不挑食,而且還能給出起碼看上去很靠譜的審核意見,當然缺點也是有的,大概就是其給出的評審意見說得好聽些也能叫犀利,真實些就是毫無顧忌的冷嘲熱諷。
哪怕是審核意見通過的稿子,都能讓從編輯到作者打心眼里感覺不舒服那種。
比如寧為專門親自看過一遍的那篇論文,三月給出的評價是“沒有明顯錯誤,同樣沒有明顯價值,未來引用量不大可能超過十次的稿子,差不多也就正好配得上末流二區期刊,所以通過吧。”
真的,負責這篇稿子的那位副主編看到這個通過的審核意見,差點就想動用權力直接斃了這篇稿子。好歹也是影響因子世界排名前四十的數學期刊,憑什么受這種羞辱?
至于那些論文直接被斃掉的稿子,三月能有多毒舌可想而知。比如針對某篇論文,三月在審稿意見中直接給出這樣的建議:“這種猴子再進化一百年都可能醞釀出的論文,作者也好意思選擇投你們運營期刊,作為期刊編輯難道你們不該反思一下自己近些年的工作時間都干了些什么?”
看了這種審稿人反饋,不管是作者還是編輯,你說氣不氣?就說氣不氣?!
三月就這樣在數學期刊的編輯圈火了,雖然這些評論暫時并沒有外流,但卻在圈子內開始傳開了,有骨氣的主編跟副主編會在圈里直接質問同行們,看到這種審核意見,你們還會給她送稿子審核嗎?反正我們是絕對不會了,這種無良審稿人,數學水平多高,也不能慣著。
一位審稿既快還足夠認真的審稿人對于這些期刊的主編跟副主編來說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被犀利的吐槽兩句,最多是心里不舒服,跟口袋不舒服比起來,心里那點委屈便啥都不是。
畢竟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完美的,兩權相利取其重便是了。
當然對于頂級期刊的編輯來說,這方面煩惱還稍微小一點,但這個世界除了四大頂刊外,還有許多期刊要生存。這些期刊的面子可沒那么大,所以三月自然成了香饃饃。
就這樣一幫編輯們痛并快樂著,但對于那些遍及全世界數學教授來說,三月的評語可就不那么讓人開心了,甚至可以說是羞辱。不管是誰,辛辛苦苦寫的論文得到的評價卻是自己寫了一堆垃圾心情肯定不會太美麗。
塞瑟巴瑪大學,這是印地爾國泰米爾納得德邦的一所私立大學,歷史上最輝煌的成就大概就是朝天上丟了一顆薩蒂亞巴馬試驗衛星。在世界上可能不太出名,但在印地爾國內卻是能排在前五十名的大學。
理學院的曼加帕教授剛剛上完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了電腦,便收到了郵箱新郵件的提示。曼加帕心情還不錯的打開了郵箱,然后驚喜的發現他發給《幾何分析雜志》的論文終于來了正式回復。
這篇論文他大概已經投了一個多月,前兩周他查了下還是在尋找審稿人階段,算下來這個時候回消息大概率是論文通過了,或者需要小修。
畢竟對于論文質量曼加帕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研究雙曲幾何已經有大概六年了,撰寫這篇《TheSchottky–Kleinprimefunctionandcoun挺functionsforFencheldoublecrosses》他更是花費了近半年時間,可以說是他這六年時間的一個總結,自然寄予了極高的期望。
前面有兩位審稿人給出的意見是建議修改,但當他看到第三個審稿人的回復時,頓時有種頭暈目眩感覺血壓飆升的感覺。
這特么的是在嘲諷他寫的論文不如猴子學了數學之后寫的論文么?
不止如此,幾個他頗為自得的定理證明過程,還被這審稿人訓斥為不知所謂的證明體系,更可氣的是還在他的論文上大肆列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公式,最后給出不予通過的決定。
壓根沒有心情在去看審稿人的反饋,曼加帕當即點了郵箱的回復按鈕,給《幾何分析雜志》的回信郵箱去了一封措辭激烈的回信。
“我簡直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回復,我希望你們能明白,你們挑選的審稿人是在蓄意侮辱第三世界國家的數學家群體們,這是學術界的主義,我要求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沒有合理的解釋,我將會保留證據,并號召所有人抵制你們的雜志,乃至向你們發起國際訴訟!”
寫完這些,曼加帕憤怒的點下了發送鍵。他不知道的是,他絕對不是第一個收到這種如此刻薄回復的數學家,但是第一個直接威脅雜志社的數學教授。
他更不知道他的回復郵件,第一時間便被期刊的編輯收到,然后毫不猶豫的截圖發到了剛剛建立不久的交流群里,還附上一段評論:“看吧,我就知道,天啊,這我教授還要起訴我們,所以我們是不是也可以起訴那位三月,來挽回雜志的名聲。畢竟我們同樣不是猴子!”
群里頓時熱鬧起來。
“蓋伊,我覺得沒必要那么麻煩,或者你可以直接告訴那位暴跳如雷的曼加帕教授這篇稿子是誰審的,說不定這樣就能讓他心平氣和的接受那些建議。”
“哈哈,仔細想想這的確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打賭一百塊,三月這個名字很快就能名揚整個世界數學學界,但這個家伙肯定不敢參加任何數學大會,哪怕是世界數學家大會給這家伙發了邀請函他也肯定不敢到場,因為沒人敢保證他的安全。”
“不是他,應該是她才對,確切消息,第一批收到寧為推薦信的編輯驗證過了,當時寧為在信中用的是她!”
“哈,這么說這位毒舌數學家還有可能是位美女?”
“不不不,也可能是位胖乎乎的大媽!”
萬里之遙,三月的名聲已經開始在數學圈內漸漸發酵的時候,江晨霜正緊張的站在寢室走廊上接著妹妹打來的電話。
“今天周四,你怎么能打電話?是不是有什么事?”
“姐,沒事,是老高專門把電話給我的,讓問你個事呢。”
老高是她妹妹的班主任。
即便是因為貧困地區專項招生計劃進的燕北大學,但江晨霜依然是家鄉的名人,曾經母校的老師自然也認識她。要知道這類專項計劃也不是高考降分那么簡單,在初審通過之后還要到學校進行筆試跟面試以及體質篩查,再根據綜合成績由高至低錄取。
更別提江晨霜還靠自己的努力,在這所淘汰率極高的學校站穩了腳跟,起碼沒有因為學習跟不上,掛科太多直接被學校勸退。所以很多時候妹妹江晨露在學校有什么事情,班主任都是直接打電話跟江晨霜說,自然很熟。
“哦,高老師有什么事?”江晨霜問道。
“老高讓我問你是不是在跟那個好厲害的寧為哥哥談朋友。”
“啊?高老師怎么知道的?”江晨霜下意識的問道。
“是真的啊?姐,你真的在跟那個寧為談朋友呀!所以上次你給我寄的那些題目都是寧為哥幫我弄的?”對面語氣很欣喜的問道。
“其實我們也剛剛才在一起。”江晨霜解釋了句。
“起碼有一個多月了吧?老高說他在網上看到的,寧為哥在國外參加會議的時候就宣布你是他女朋友了。只不過那個時候還沒人知道,他今天正好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寧為的女朋友是你的名字,正好我拿著你郵寄來的習題集問他的時候他就提了一句,還讓我打電話問問你,沒想到還真是啊!”
這下沒法解釋了。
好在當姐姐的也不需要跟妹妹解釋這些,當即拿出大姐的氣勢,說道:“你管這些做什么?你現在任務是好好學習,以后也爭取考個好大學才是正經事。”
然而對面的女孩半點不怕她:“嘿嘿,我剛先跟媽打了個電話跟她匯報了你談朋友的事,她讓我跟你說,別跟人家瞞著咱家的情況,還讓你跟人家說她雖然拿不出什么嫁妝,但也可以不要彩禮,對了,媽再三交代只要不是奶奶的事,她不會拖累咱們。讓你也硬氣點,說你性子軟,別受欺負。我還幫你跟她解釋,如果你對象真是寧為哥,人家是高知群體,肯定不會計較這些來著。我沒說錯吧?”
“就你事多!好了,現在你也知道了,趕緊去睡覺吧!”
“等等,姐,能不能把咱姐夫的微信告訴我嘛?”
“什么姐夫?你別亂叫,還沒到那一步呢!再說學校平時也不讓你們用手機,你要他微信干嘛?”
“你忘了啊,后天就國慶節了,我們也要放假好不好?在家里做數學題不會了就能請教一下姐夫啊!”
“不行,你問我就行了!別打攪他,他很忙的,每天都是做不完的事情。”
“其實是媽讓我加的,讓我看看咱未來的姐夫到底怎么樣。”
“你……這樣,等我明天問問他吧。”
“行,那就這么說了啊,姐,你早點睡。”
“你也早點休息,晚上可不準玩手機。”
“知道了,姐,我在刷會題就睡了。”
掛上電話,江晨霜站在走廊上感覺有些迷茫,這種事怎么都會傳到網上去了呢?
同一時間,寧為正在三月面前考慮著怎么繼續搞事情。
已經確定了三月同學現在的確已經闖出了些名氣,寧為覺得魯師兄說的似乎沒錯,是時候以三月的名義投篇論文了,只是該選什么題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