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摟著秦阮,在她耳邊低語:“你的警告對他們來說,無關痛癢,甚至得寸進尺。”
耳邊的呼氣聲,傳來的熱度,對秦阮來說不太妙。
她眼簾朝下,小聲道:“哪有。”
三爺摟著秦阮的肩膀,湊近她耳邊低聲呢喃著什么。
這明顯的宣示姿態,看得對面的霍二爺唇角直抽。
他輕哼一聲,不滿道:“這年頭還有主動闖進狗窩殺狗的,真沒天理啊!”
秦阮聞言,瞬間紅了臉頰。
霍三爺抬頭瞥了霍奕容一眼,警告意味頗濃。
他嗓音輕慢,話題回到宋情身上:“宋情總歸是宋家的人,不要鬧出人命。。。”
在三爺看來,即使附屬家族也要給予該有的尊重。
霍奕容扯了扯唇角,眼底深處的桀驁與冷血快要壓不住,卻也乖乖道:“知道了,我也沒有把她怎么樣。”
絕口不提,之前他對宋情的殺意。
如果剛剛沒有人來打擾,他真的會殺了她。
西院。
有一片并排的數棟小樓。
這里是霍家暗衛的居所。
霍梔匆匆而來,腳步如風快速沖上樓。
不過幾分鐘,又如一陣風般沖下樓,朝二爺所在的小樓內跑去。
她手中握著一截黑色,像是繩類的東西,在日光的照射下,有抹亮光一閃而過。
霍梔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返回霍奕容所住的小樓。
她秀麗雙眸望向跪在門外,凍得瑟瑟發抖,身體搖搖欲墜的宋情。
霍梔唇緊緊抿起。
她六歲來到霍家,今年二十四歲,用了十多年爬到霍家首領的位置。
宋情十六歲來到霍家,如今已經十年了。
這么多年來,暗衛部的人都能看得到,宋情的能力在她之上,比她更適合霍家暗衛首領的位置。
宋情的能力甚至隱隱要超過霍川,她才是暗衛里女性中最有實力的那個。
這么多年來,宋情在暗衛部好像沒什么存在感,可她成績又漂亮的讓所有人注目。
她永遠是任務完成最出色的一個。
宋情的能力卓越,出身也讓暗衛部里其他眾多人羨慕,她平日里很低調,好像無欲無求。
無論是實力還是行事風格,暗衛部里很多人都尊重她。
霍梔也是如此,她對宋情多了幾分敬佩。
昨晚二爺赴傅家的約,是宋情跟霍梔的一名手下陪著去的。
今天宋情的這場生死之劫,霍梔是除了當事人之外,比其他人更清楚一些內情。
宋情犯了二爺的規律,違抗他的命令。
這視為背叛,這是大忌,會被抹殺的。
然,宋情出身不比四大家族,六大世家,也算是小世家出身。
她是宋家的人,注定會比其他人多個機會。
三爺震怒之余,也保持了幾分冷靜,下令把宋情驅逐霍家。
這么多年的努力,被一句話打入地獄,宋情怎么受得了。
她跪求三爺,發誓再也不會違抗命令。
二爺是多么冷酷的人啊,他做的決定,向來不允許人反駁,除非那人是三爺。
霍梔親眼目睹宋情的卑微哀求,親眼目睹堅強的人,也有悲慟落淚的一幕。
二爺是真的要殺宋情。
那一刻,不止她看出來了,霍羌跟其他暗衛也明了。
他們不敢出聲勸阻,這只會換來二爺的加倍震怒。
幸好,幸好三爺跟夫人來了。
宋情命不該絕。
霍梔邁著沒什么聲音的腳步,走到跪在地上的宋情身邊。
她伸出緊緊握成拳頭的手,送到眼前無動于衷準備赴死的宋情的面前。
霍梔緩緩張開手心,露出藏在掌中的東西。
那是一根黑色皮筋,繩上穿著一顆呈黑色曜石。
“情姐,東西我拿來了。”
宋情濕淋淋即將結冰的頭發微動,抬頭露出憂郁眉眼。
極具攻擊性的美顏布滿死寂,在看到霍梔手心的那根皮筋時,宋情眼底露出一抹亮光,像是看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她顫抖地伸出手,從霍梔手心拿走那根頭繩。
宋情手指不太利落,顫抖的手費了一番力,才把皮筋戴到手腕上。
黑曜石碰到她的手背,穩穩垂落在腕間的虛空。
宋情一顆心輕輕落下。
她好像扯動了一下唇角。
霍梔站在她身邊,所在的角度看不清楚。
等她想要看個明白時,宋情再次恢復面無表情,死寂沉默模樣。
霍梔抬眼看向廳內,聽著二爺逗兩個小主子的笑聲,壓低聲說:“情姐,我先進去了,今個三爺在你會沒事的。”
低不可聞地聲音回應了霍梔,沒什么情緒波動,只有一個嗯。
霍梔右手按在左手腕間,蓋住那根黑色皮筋。
唯有垂在腕間虛空中的黑曜石,在陽光折射光芒下,發出暗沉亮光。
霍梔離開后,宋情右手從左手腕上移開,雙眼直勾勾盯著那根頭繩。
周圍沒有其他人,她扯了扯唇角,露出個不太自然的笑容。
笑容不太好看,卻勝在溫情,眉眼柔和。
冷冰冰的美人滿身刺收起,露出她的柔軟之地。
宋情右手食指與拇指,捏著腕間的皮筋,輕輕拉扯,直到拉到極限,再緩緩松開手。
“啪!”
皮筋彈回,狠狠彈在宋情腕間的皮肉上。
那一片皮膚很快泛起紅意。
宋情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她再次重復之前的動作。
每次皮筋彈回,發出的沉悶聲響,以及腕間襲來的淡淡刺痛感,都讓宋情唇角彎起的弧度越加深一分。
深淵早已囚禁她,禁錮她的四肢,限制她的行動。
此生此世,她再也爬不上來。
她的肉身沉入在深淵最底,靈魂獻祭給這一生所追逐的光。
宋情停下對她來說不痛不癢,卻令她能平靜的小動作。
在零下十度的室外,她跪姿完美而好看。
她已經準備好了,迎接最壞的打算。
二十六年光陰,讓她歷經了人生七苦。
此生無憾。
死而無憾了。
廳內。
霍梔走進來,正在跟霍三爺交談的霍奕容,偏頭冷冷看了她一眼。
他淡聲問:“人送哪去了?”
霍梔腳步停下,恭敬彎身回道:“回二爺,情姐跪在門外。”
正在逗霍梔玩的秦阮,擰眉看向外面的天色。
雖說陽光明媚,可在這深冬之季,室外的溫度處于零下十多度。
宋情全身都濕透,就這么跪在門外,就算是個鐵人也受不住。
“嗤!”
霍奕容嗤笑一聲,笑聲滿是諷刺與殘忍:“自作聰明的東西,愛跪就一直跪著!”
霍梔唇動了動,抬頭去看霍羌。
對上他微微搖頭的動作,也就沒再開口。
秦阮把兩人的動作看在眼底,臉上露出一抹趣味笑容。
霍三爺捏著她的臉,壓低聲問:“笑什么?”
他清楚捕捉到剛剛秦阮那一抹笑容,飽含深意,有種準備要使壞的感覺。
秦阮瞇起漂亮眸子,對三爺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