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艽目光在秦阮身上打量著,在他幽黑眸仁注視下,秦阮莫名有些心虛,只因這人臉上溫柔笑意正在一點點消失。
“一晚沒睡?”
對方低沉嗓音傳入秦阮耳中。
秦阮下意識繃緊身體,不經意移開視線,聲音平靜道:“事情有些麻煩,不知不覺就天亮了。”
霍云艽定定地看著她,雙眉微蹙,很快又放松。
他把手中玩具送到距離最近的霍遙手中,像是沒看出秦阮的心虛,起身朝她走來。
“給你留了早餐,吃完飯再上樓休息?”
秦阮的手被溫涼大掌握住,她垂眸盯著兩人交握的雙手,神色怔了怔。
抬頭看向站在眼前的霍三爺,腦海中不知為何閃過,在酆都城那抹渾身是血,衣衫襤褸的身影。
她眼底浮現出的酸澀與憂傷,看在霍云艽眼底,眉頭微皺:“怎么了?在外面受了委屈?”
秦阮搖頭,眨了眨泛酸的眼,語氣輕松道:“沒有,就是累了,還有些困。”
“吃完飯再睡。”
三爺聲調溫柔,拉著秦阮的手往餐廳走去。
他眼瞼微垂,將眸底深處閃過的暗色掩藏。
秦阮不太對勁。
出去這一趟回來,身上像是背負了沉重枷鎖。
秦阮在回來的路上,回想重生后所經歷的一切,遇到的所有人。
樁樁件件看似沒什么牽扯,可她越是接觸,內心的恐懼越深。
繼續往前走,她也不知道等待會是什么,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大。
有些事好像失控了。
秦阮坐在餐廳桌前,在霍云艽溫柔目光注視下,不動聲色如往常般乖巧進食。
下午兩點。
秦阮躺在舒服柔軟的床上,睜開慵懶的雙眼,滿身疲憊盡去。
雙臂從被子里伸出來,毫無形象地伸了伸懶腰。
奔波一晚的疲憊此時消影無蹤,只剩滿身舒坦。
如果能忽略坐起身時,腰部以下偶爾襲來的刺痛,那感覺就再好不過了。
“咚咚!”
秦阮剛倚上床頭,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如果是三爺,不可能敲門。
秦阮掀起被子的動作一頓,伸手去拿床頭柜上的水杯,對門外喊道:“進來。”
房門被人推開,霍梔邁著均勻步伐走進來。
她站在床頭,眉眼恭順道:“夫人,霍氏一族在南邊旁支來了,往年都是三爺招待他們,今日不巧三爺去了公司,您要不要下去看看?”
秦阮喝了半杯水,清澈沉靜雙眼凝向站在床邊的霍梔。
“三爺什么時候走的?”
霍梔:“吃過午飯后,主子接了一通電話去了公司。”
秦阮又問:“旁支來了多少人?”
“十二人,其中飽含九叔公的家眷。”
秦阮聞言挑了挑眉。
九叔公,霍氏長老的代表,在霍家的資質比較老,也有一定的話語權,霍老太爺對他也不會當面給他難堪。
這人對她的意見很大,一直在為阻止她接受刑罰堂的事奔波。
秦阮放下手中的水杯,掀開被子下地,對霍梔條理清晰地吩咐:“既然人來了,就按照往年三爺招待他們的規矩來。”
她不準備沾手這事。
霍家主支這一脈的人還沒認全,旁支的人更沒必要摻和進去。
霍梔抬頭小心翼翼看了眼秦阮,越發恭敬道:“夫人,主子說您是家里的女主子,日后這些事都要經您的手。”
秦阮前往浴室的腳步一頓,回頭不確定地問:“三爺什么時候說的?”
霍梔老實交代:“去公司之前。”
秦阮聞言氣笑了,這分明是有預謀的。
房間靜默了半晌,秦阮妥協道:“那你跟我說說,往年三爺是怎么招待他們的?跟旁支的人打交道都需要注意些什么?”
“是——”
霍梔吩咐樓下的傭人,把樓下等著的霍氏一族旁支成員帶到偏廳。
隨即,她快步走進浴室,在秦阮洗漱的時候,把往年霍三爺招待旁支成員的注意事項告知,順帶把逢年過節時,招待不同的人要以何種姿態事無巨細相告。
半個小時后,秦阮跟霍梔一前一后下樓。
樓下大廳坐著三名青年,看起來年紀都不大,都二十左右的樣子。
坐在沙發中間的青年失魂落魄,情緒看著不太穩定。
他雙目輕闔,一只手緊緊握成拳,放在膝上,另只手夾著燃了一半香煙。
左邊的男子沉聲開口:“霍琦,你怎么回事?”
坐在中間名叫霍琦的青年,睜開爬滿紅血絲的雙眼,聲音透著疲憊:“六哥,我好幾天沒睡好覺了,你讓我清凈會吧。”
旁支里排行老六的青年咬牙恨道:“這是你能睡覺的地方?!你老實交代這幾天都干什么去了?
看你這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樣,三嬸要是知道我沒看好你,回頭還不知道怎么鬧呢,你現在是家里唯一能有出息的,這次把你帶來也是為了讓你留在九爺爺身邊,你可千萬被在關鍵時候掉鏈子!”
聽著耳邊如蒼蠅般嗡嗡聲,霍琦深吸了一口香煙,將剩下的半支碾滅在煙灰缸里。
他紅著一雙眼,對最坐在身邊的六堂哥好聲好氣道:“六哥,我真的困,都快要困成傻逼了,你就讓我瞇一會,一會就好。”
話說完,他雙手抱臂,倚在沙發里閉上雙眼。
“你、你——”
霍六伸手指著他,要出聲指責什么,看到霍琦眼底濃重的青色,終究是不忍心再開口。
他冷眼凝向坐在堂弟身邊的另一名青年,起身對他抬了抬手:“你跟我過來!”
青年起身跟霍六走到展示柜前,霍六沉聲問:“阿文,這段時間你都陪在霍琦身邊,他究竟去哪鬼混了,怎么就折騰成這副模樣了?”
名叫阿文的青年站在他身前,低眉垂眼回道:“六少,少爺他哪也沒去,就是睡不著。”
“放屁!”霍六怒了。
這話騙傀呢!
霍琦這幾天身形消瘦,氣色難看到讓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他出去鬼混了。
他打心底認為是保鏢阿文,是在替霍琦隱瞞。
阿文:“是真的,這段時間少爺不太對勁,整晚不睡覺,我以為是少爺第一次來進京來主宅情緒緊張,現在來看有點像是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