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嘭!
在余萬修絕望的目光中,巨石呼嘯而至,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胸口。
余萬修那一口珍藏了多時的老血,終于噴了出來,然后就腿一蹬手一抽,直了。
盡管身為大宗師,他沒那么容易死,但也差不多已經廢了。
現在余大宗師渾身冒著焦煙,皮膚原本就被雷擊成青一塊、紫一塊、紅一塊、黃一塊的,后來又被毒箭、毒鏢、毒蝎子一頓伺候,縱橫交錯地密布著一道道小傷口,就像遭受了凌遲酷刑一般。
更慘的是,因為來不及將毒一一逼出,所以傷口都腫脹成了小山包,流膿的、淌水的、飚血的、腐爛的……不一而足,總之你能想象的毒藥侵入傷口的效果,都能在這看到。
不夸張地說,渾身上下是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了。
聞者傷心見者流淚,說的大概就是這種場景。
如果拋開誰先招惹誰的不說,光看余萬修的傷勢,恐怕十個當中有九個會怒斥施暴者簡直人性泯滅,喪心病狂……
但是秦源表示自己很無辜。
吶,說話要憑良心,發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嘛。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太監,能壞到哪里去?無非是缺少了點安全感,這才多布置了幾道機關而已啊。
大雨依舊嘩嘩地下著,一點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躺在雨中的余大宗師,眼角緩緩滑下一行熱淚。
冷冷的冰雨在他臉上胡亂的拍,暖暖的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
他承認自己哭了。
他又想起了那個夕陽如血的黃昏,那個倒在自己劍下的少女。
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命運與她是何其的相似。
都是高高興興地接了一個大單,都以為可以輕松完成,卻沒想到對方玩花活兒,玩著玩著就搭進了自己的性命。
痛苦地閉上眼睛,余萬修此時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左述誤我!
要不是他開口閉口說什么“順帶手”,讓自己以為這里住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太監,自己也絕不會如此輕敵,更不會遭此橫禍。
秦源看余萬修終于徹底不動彈了,這才穿著墨甲,打開寢殿大門,走了出來。
“嘖嘖嘖,這位老者,你怎么弄成這樣?”皺著眉頭,他立即對阿大說道,“阿大,快把石頭拿掉,救人要緊!老人家,堅持住,相信你可以的!”
余萬修瞪著血紅的雙眼,雙手攥得緊緊的,心想我劍呢?
他要捅死這混蛋,現在、馬上、立刻!
但也只是想想罷了,現在他每恢復一些正氣,都必須拿來抵抗那些毒藥,哪還有還手的力氣?
秦源很失望,自己這么及時地送上關心,對方竟然沒有絲毫感恩之心,半點星光都不給。
于是,只好指揮阿大先把巨石推開,然后再把余大宗師拖進了寢殿之內。
余萬修瞪大了眼,用盡全身力氣,吃力地環顧了下寢殿,卻發現里面除了這個小太監,竟空無一人。
他忍不住問道,“這,就你一人?”
“對啊,一直就我一人,大伙兒都知道啊。”
余萬修一愣,隨后渾濁的雙目中,眼神變得僵直起來。
這寢殿就他一個人……難不成那些匪夷所思的機關,都是他做的?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個十六歲的小太監,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復雜的機關,還有那么多強悍的毒藥?
余萬修拒絕相信。
不光是常識讓他無法相信,更因為身為三品大宗師的自尊,也讓他拒絕相信。
“你、你究竟是誰?為何會有這些機關和毒藥?”
“我叫小秦子,修行界的一個小學生。”秦源笑呵呵地說道,“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全靠同行襯托。謝謝你能來看我,因為你很有鳥用。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間造孽錢,小秦子攜乾西宮所有同仁給您鞠躬了。”
余萬修張嘴瞪眼一臉呆滯,快要瘋了。
這話為什么聽著奇怪,但是還挺順口的,是哪家跟人打招呼的路數?
再也忍不住,他直接問道,“你到底是墨家,還是藥家的?”
“想知道?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秦源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大宗師啊?我知道一品二品你肯定沒達到,但是三品有沒有?”
他現在很希望余萬修就是三品大宗師,因為這就意味著今晚他的塔防項目,已經順利通過驗收了。
當然,通過驗收之后不代表就不用升級了,他的下一步目標就是制作出能對抗二品大宗師的機關。
只不過這需要更加高品的妖材,以及更高級的機關,以他目前的修為,既弄不到那些妖材也做不了那些機關,所以暫時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秦源的問題有點刺痛余萬修了,畢竟難道要他親口承認自己一個大宗師,輸給了一個小太監么?
于是他拒絕回答。
秦源見狀,呵呵一笑,然后說道,“老人家,既然你拒絕回答,那我就只好按照三品大宗師來對待你了。你也別生氣哈,我不會殺你的,我就是稍稍缺點安全感而已,呵呵。”
說著,他拿出早已在懷里揣好的剔骨尖刀,利索地割斷了余萬修的手筋和腳筋。
想了想,覺得還是不放心,于是又把他拖到寢殿內有鬼手的地方,讓十幾只鬼手抓住他。
可還是有點不太放心,畢竟這是大宗師啊,萬一正氣恢復,還有殺招怎么辦?
不過很快他就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立即喊道,“阿大,你過來。”
喊了一聲,發現阿大沒有動靜,于是他就轉頭看了眼。
然后就發現阿大已經挪開了鳳床,正熟練地拿著大寶劍在挖土。
好家伙,它又準備埋人了……
秦源嘴角一抽,趕緊說道,“你特么……冷靜下,誰讓你挖了,我有說埋他?”
阿大轉頭看著秦源,雖然沒有五官,但是能想象它應該非常失望。
它可能把這看成了一種樂趣?
不過聽秦源這么說了,阿大也只好又把土填了回去,然后又把鳳床挪回。
它不是很樂意,可能底下的那兩位也不是很樂意,畢竟本來可以湊一桌了。
但阿大還是聽話地走到了秦源旁邊。
秦源掏出幾瓶毒藥,對它說道,“你聽好,這位是個大宗師,為了防止他的正氣恢復,你就守在他身邊,每隔一刻鐘給他傷口里添點毒藥,這樣他每產生一點正氣,都要拿去逼毒,就永遠也別想恢復了。”
余萬修聽完,差點當場又噴出一口老血。
自己身受重傷,且體內亂毒橫行,本來就已經很難恢復正氣了。
就算恢復,雙手雙腳已廢的情況下,要想從這布滿機關的鬼地方跑出去也是極難,沒想到這小混蛋竟然還不放心,想出這種陰招?
如此陰險下賤之徒,他到底師出何門?!
心中憤怒難平,但余萬修知道,自己今日怕是真走不出去了。
于是忍不住問道,“你想把老夫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