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秦源,一看特么掉下來的頭都說話了,嚇得當時就像一條受驚的老狗似的跳了起來,差點沒當場竄出窗戶去。
心顫顫地想,這世界原來真有這等妖術?
倒是幾個紙人來了興致,紛紛圍攏了過來。
能說話的頭顱,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阿大先好奇地踢了它一腳,然后嗖地一下躲到柱子后面。
阿三發現它只是“哎喲”了一聲,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于是也上去踢了它一腳。
咕嚕嚕,頭就滾到了阿四腳下。
阿四很高興,終于輪到自己了,于是撿起頭一個大腳就踢向窗外。
好在被秦源一把接住了,但是細一看血淋淋的霎是可怕,就又丟到了地上。
王真齜牙咧嘴,疼得嗷嗷直叫。
“別踢了,真拿老夫的頭當球踢啊?我說,我說還不成么?”
秦源這才制止了紙人,然后蹲下來說道,“那行,趕緊說。”
“我說了,能否別燒我,讓我的頭與身子合葬?反正我是活不了了,只要這樣過一刻鐘我就會死,只想留個完整的尸首!”王真抱著最后一絲希望,說道,“你要是肯跟天道發誓,我就說!”
當初他投入拜妖會,就是想謀個長生不死,現在眼看要死,他自然是什么都顧不得了,哪怕有一點希望也不放過。
秦源心想,不燒你讓你合葬,你這不明擺著還能活么?
但很快,他就呵呵一笑,說道,“也行,我對著天道發誓,不燒你,也會讓你的頭與身子合葬。不過,我要過一天一夜才會合葬,這樣你的血流干了,想活也活不成了。”
嗯,來點自以為是吧,顯得自己不太聰明的樣子。
王真心中大喜,他那妖術只要在三天三夜之內合葬,都可起死回生!
于是連忙說道,“那好,我說,我都說!”
“好好說,說錯一個字,那些可不做算了!”秦源又冷哼道,“我既然問你,就肯定已經知道一些事了,你最好別冒險!”
“自然,自然。”
為了把握最后的機會,王真一口氣把能說的都說了。
原來,在成華宮所布的陣法,是一種催動情yu的妖陣。
此妖陣,只針對敏妃。
具體來說,他們是想讓敏妃陷入對意中人的幻想之中,漸漸地就會無法自拔,然后在皇太后壽辰時,引慶王至成華宮,到時候妖陣一動,敏妃就會把他看作是意中人。
嗯,慶王也會受到妖陣影響,想起他的意中人,接下來劇情就不可描述了。
再然后,有人會撞破這個“奸情”,因為敏妃是未來的皇后,皇帝自然不會放過慶王,所以慶王不得不連夜出逃。
為自保,他必須與青云閣、圣學會、拜妖會等一起,反朝廷。
皇室父子相殘,天下大亂,大成國運便會更加衰微。
秦源聽完,心噗噗直跳。
特娘的,這妖計要是真得逞,豈止是皇帝要砍慶王,自己也想砍了慶王啊!
砍了慶王,然后深夜哭著找皇帝一起擼串有沒有?
陛下,你女人被人睡了?真巧,我也是!
想到這里,秦源就忍不住問道,“此妖陣如何破解?快說!”
“那三處都埋有九尾妖骨,拿出來便可破之。”
秦源聽完,當即對阿五使了個眼神。
阿五義憤填膺,二話不說就飛了出去。
很快,便在成華宮的那處假山下,挖出了妖骨,隨后又在另外兩個地方也挖出了同樣的妖骨。
果然,那些地方的陰冷之感瞬間消失了。
秦源松了口氣,然后對王真的“頭”說道,“算你老小子識相,要不然我肯定把你剁成肉醬,丟云碧池里喂魚。”
魚吃了你,然后再被楚宴修那廝吃掉!
王真吃力地撐起一副笑臉,但眼中隱隱閃過一絲狡黠。
豎子,你對妖術根本一無所知!
又道,“秦公公,我撐不了多久了,你還想問什么,趕緊問。”
秦源看他臉色越來越白,地上的血也淌成小溪,忙道,“你說說,你們在京城有幾個據點?還有,平時你是如何聯系他們的?另外,聽說你們還在找一種叫‘蛋’的東西,那是什么,快說。”
“京城的據點我真不知道,平時我是通過傳音石聯系上頭的,那人應該在宮里,但究竟是誰我也不知。至于‘蛋’,我從未聽說!”
“你不老實!”
“哎喲喂,我句句是真啊!句句是真,求你一定要說到做到”
“那天你出城去我看到了,你是不是去聯絡了?”
“我,我是出城為娘娘辦事,你可以去問他,買花苗呢.....”
王真的聲音越來越弱,沒過多久,便眼睛一閉,真的“死”過去了。
這次倒不是他裝的,而是的確失去了意識。
秦源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阿大,發現這貨還在挖——那洞都挖了好幾仗深了。
“行了,過來幫忙。”秦源冷笑一聲,“咱說到做到,說讓他合葬就合葬,絕對不帶一點水分!”
子夜時分,月朗星稀。
一股殘存的變異妖氣,悄然進入成華宮奴婢房。
小太監王三兒猛地睜開了眼,隨后表情木然地坐起,輕輕地從身邊躺著的幾個太監身上跨過,出了門。
月下,他悄無聲息地走進了王真的房間,爬到床底下,找到一塊地磚,輕而易舉地撬開。
底下是一個黑色的瓦甕,打開翁蓋,他從中掏出三塊妖骨。
叼在嘴中后,王三兒瞬間變成一只黑貓,隨后來到了假山下,又去了竹林中
不多會兒,變回人形的王三兒又回到了奴婢房,如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炕位睡好。
剛剛躺下,他忽然眉頭一皺。
方才自己,出去做什么了?
而此時,寢殿內的鳳床上,敏妃輕輕地翻了身。
睡夢中的她,又看到秦源在乾西宮剛剛修建好的陽光房里,泡著澡,笑吟吟地要她彈琴。
“你若不彈,便要喂我吃葡萄!”他說。
“小秦子,你怎這般不正經?”她紅著臉,說。
可是分明覺得自己,又好開心
與此同時,乾西宮寢殿的鳳床之下。
王真那具沒有頭顱的身體,開始悄悄蠕動起來。
循著微弱的意識,在此前預留的妖息的作用下,一點一點的,朝頭某個方向蠕動過去。
旁邊的泥土,似乎受到了什么力量控制,紛紛退向兩邊,給那具無頭尸讓路。
潛意識告訴王真,頭顱確實離自己不遠。
這蠢貨,果然中計了!
妖氣不斷涌入他的體內,讓他力量大增,蠕動速度也不斷加快。
終于,他感覺自己的脖子貼到了頭顱!
等下,可是感覺似乎不對?
為什么涼涼的還非常堅硬?
妖氣催動手臂,王真開始摸索。
那東西方方正正的,到底是什么?
費了好一會兒,他才弄清楚了真相。
那是一個鐵盒子!
自己的頭,竟然被鎖進了一個鐵盒子里!
更過分的是,那鐵盒子,四周至少上了十余個鐵鎖!
雖然王真本就什么都看不到,但他還是感覺眼前一黑。
頭在鐵箱之內,這還如何接上?
這妖術再強,總不至于頂著一個鐵箱也能敷衍了事,就給活了吧?
起碼得頭和脖子碰到啊!
修整了一會兒,王真終于怒了!
召集了自己此前預留的所有妖氣,凝聚于體內,做最后的掙扎!
沒時間了!
他必須一個鎖,一個鎖地將它們掰斷!
此時如果有人看到這一幕,一定很驚悚。
一具無頭尸,雙手正在掰鐵鎖!
一個、兩個、三個
足足十多個鐵鎖,居然真的被他全部掰斷!
此時王真的妖氣幾乎已經耗盡,于是慌忙打開箱子,激動地將手伸了進去!
然而一摸,他頓時眼更黑了,比黑夜更黑!
里面還有個鐵箱!
鐵箱套鐵箱!
小畜生,非人哉!
噗!脖子處,終于噴出一股黑血!
那可能是他最后的一口血了。
王真,卒!
此時,坐在鳳床邊吞吐仙氣的秦源,聽到地底下終于沒了動靜,也著實松了口氣。
于是把擺在跟前的地雷、木鳶、旋風陀螺收回。
又把吟霜劍插回劍鞘。
最后,沖阿大、阿二它們揮了揮手,“都去休息吧。”
看看時間,似乎也不早了。
于是他起身出門,往一處小屋走去。
“長卿兄,出來了!”
百里長卿一從底下鉆出來,秦源就從納石中拿出一盆水,讓他好好洗了洗。
洗完,拿出大寶劍,幫他刮了個胡子。
然后遞給他一套太監服穿上,又將先前齊大山的尚食司當值太監的腰牌給了他。
說起腰牌,當初他為了一塊腰牌望眼欲穿,現在他那最不值錢的就是腰牌,什么樣的都有,都快可以擺攤了。
“跟在我后面,別說話,我帶你出去。”
“就這么簡單么?”
秦源呵呵一笑,“那得看誰帶你了。”
如今他秦公公,整個皇宮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就沖他大清早能與鐘瑾儀一同步行進宮,宮里稍微懂點人情世故的就知道,他可不是普通的太監。
果然,憑借之前跟鐘瑾儀要來的文書,以及腰牌,兩人一路暢行無阻。
順利出宮。
到了外邊,百里長卿緊緊地抱著秦源,眼含熱淚。
“多謝秦兄!自今日起,我之命,即是秦兄之命!請受我一拜!”
百里長卿要行大禮,秦源連忙上去扶住。
“長卿兄,言重了!快些回家吧,回頭令尊該急了。若是他日得閑來看我,可去長樂坊甲十號留信,我得知后自會找你。”
百里長卿重重點頭道,“一定,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嗯,不過還是那句話,千萬不要將今日之事告訴任何人。”
“秦兄放心,我必守口如瓶!”
百里長卿說完,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秦源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
玉泉宗那頭,自己的楔子算是釘進去了。
對了這么晚了,就不回宮去了吧?
所以,晚上去哪睡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