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確實很高興,他為得到秦源這樣的無雙國士而高興,更為秦源站在他這頭,幫他對抗慶王而高興。
他也有些愧疚,因為當知道慶王去秦源住處時,自己竟有過那么一絲不安。
這讓他覺得,自己心胸比之先生,如同小人之心比之君子之腹。
先生這樣的人,總有一天是要名照青史的,他既然答應輔左自己,又怎會做首鼠兩端之事?
“先生,武校時本王第一,如今本王又承蒙先生相助,初戰告捷,也算是占了先機。不過,隴西之戰結束前,勝負猶未可知。本王愚鈍,將來還請先生繼續指教。”
頓了頓,又補充道,“哪怕是本王真的僥幸登太子位,怕也是少不了先生的。屆時本王監國,先生謀策,相信定然能讓大成如日中天,再現高祖之治!”
秦源看著一臉春風的景王,心想這哥們想的還挺遠,到時候我沒準已經帶著敏妃和蘇秦秦提桶跑路了。
“殿下的大業,終究是要殿下自己完成的。”
秦源認真道,“我無法時時刻刻在殿下身邊,往后殿下做決定之前,請務必三思,不可依性情而為,否則就容易遭人利用。”
這話是真心的,如果哪天他真的決定幫慶王了,說不定就會利用景王的這個弱點來對付他。
秦源不想這樣,所以希望景王能清楚自己的弱點。
婉拒了景王要求一起喝夜酒的邀請,秦源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看到蘇若依和小妖房間的燈,已經滅了。
呵呵!
當時說讓她們兩個先睡,她們還真的就先睡了!
再看看鐘瑾儀的房間,也是漆黑一片,有沒有回來都不知道。
呵呵!
要你們何用?
也不說為夫君守一盞夜燈,共譜一曲愛的贊歌!
秦源洗了個澡,正澹索索地準備上床睡覺,忽然發現懷中某顆傳音石在震動。
嘩啦啦掏出一把傳音石,找出發光的那顆,發現是余言行的。
不由心中一喜。
圣學會終于來找自己了!
這或許說明,他們要有所行動了!
于是立即輸入正氣,聽了傳音。
“秦殿主,眼下何在?”
聽到這個聲音,秦源立即皺了皺眉,因為他發現這不是余言行的聲音。
聲音倒是有點熟,就是想不起來了。
于是問道,“你是哪位?”
那邊回道,“殿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是總舵主身邊的近侍文三賦,咱倆見過好幾次了,你忘啦?”
秦源想起來了,那是關陽炎身邊的人,此前在小院中負責開門、關門的就是他。
于是回道,“原來是文先生,不知道先生何事?還有,你手中應是余先生的傳音石,余先生何在?”
文三賦說道,“余先生另有公事在身,不便來隴西。他怕我找不到你,于是便將他的傳音石給我了。我找你,一是給你送朱雀殿的名冊,二是與你交代舵主密令!對了,你還沒回答,眼下你何在?”
秦源眉頭皺得更緊了。
心想,邏輯上這話倒也沒錯,自己在隴西,余言行另有任務,千里傳音又傳不到自己,所以沒通知自己,就把傳音石給文三賦了。
可怎么,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可真不是他多心,關鍵是他之前通過蛛絲馬跡,已經基本確定那關陽炎是假的了啊!
所以,那廝會不會已經弄死了余言行?
一想到這,他就不由肌肉勐地一繃。
“他如果殺了余言行,老子就要他償命!”
但很快,他又平復了心情,不動聲色地說道,“原來如此。我眼下在固西城中,今日與妖精大戰了一番,殊是疲累,正準備睡覺呢。”
軍中定然有圣學會的人,而他現在沒有拿到殿主的花名冊,找不出來,所以這種事是沒法隱瞞的。
但是,身為圣學會的一員,他殺妖是非常合情合理的,這么說決然沒有問題。
即便要造反,關陽炎也必須支持殺妖,否則就算他是戰神指定的真總舵主,也會被底下人剁成肉泥的。
開什么玩笑?圣學會是由百家弟子組成的,而百家最初是怎么來的?就是因為殺妖而出現的啊!
你讓百家與妖合作,那等于是讓姑娘陪殺父仇人睡覺,鬧呢?
無論如何,圣學會大體上依然是正義的組織。
會內弟子大都遵循先圣的教誨,立志要治國平天下,無非是各家學說有所不同,導致具體方式有所爭論罷了。
但是經過這些年的融合,圣學會內部對于該如何治理天下,也有了一個較為統一的認知,這是他們能團結起來的基礎。
只是這些年,圣學會的高層爭權奪利,又出了個高度疑似是假冒的總舵主關陽炎,把會里弄得烏煙瘴氣,漸漸偏離了初衷。
當然,這也是秦源的機會。
至于這機會多大,就要看他的心有多大了
文三賦對于秦源的說辭,似乎也沒有感到意外,立即澹澹地嘉許道,“你做的很好,只要是殺妖,無論幫官軍還是幫誰,都是對的。”
頓了頓,他又傳了一條,“現在固西城戒嚴,我過來不太方便。要不,就勞煩秦殿主過來一趟,我好當面交代名冊和密令。”
秦源心想,你丫的不會是設下埋伏,要取我性命吧?
不過轉念一想,當初和關陽炎分手時,從關陽炎的表現看他應該是信任自己的,自己也猜對了他的心思,表現出愿意為他效力的樣子,應當沒有破綻。
再說了,要是不去,怎么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況?
于是,他說道,“那好的,先生此刻在哪?”
“固西城以東大約五十里外,一個名為落日山的山頭。你盡快趕來吧,一會兒我還有要事要辦。”
“好,我馬上就來。”
秦源收起傳音石,心里滴咕了下,他娘的大晚上怎么找這么個地方見面?
落日山?這名字也不怎么吉利啊!
有心帶上小妖和蘇若依一起去,這樣就安全多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的隱守已經恢復,料想圣學會之內也沒有能殺自己的人物吧?
啊不對,還有個藥老。
這老頭雖然說之前對自己還不錯,但誰知道丫會不會被假舵主所蒙騙,轉而對自己下手呢?
老小子的毒藥可厲害的緊,要是被他毒翻,那豈不是由他們為所欲為了?
還是安全第一,規范操作比較好。
于是,他就立即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去敲了蘇若依和小妖房間的門。
敲了好一會兒,蘇若依才不情不愿地來開門。
“這么晚了,還聽什么故事啊?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說這話的時候,小妮子俏臉上帶著幾分扭捏。
顯然她不是不知道,之前秦源跟她說“講故事”,是一種修辭手法,用以指代某種不能直言的運動。
可是,她現在跟小妖睡一屋呢,要是偷偷跑出去跟小秦子,那明天還怎么見人啊
秦源黑臉,心想這也能被誤會?
不過看著蘇若依那羞羞的小臉蛋,他又嘴角一揚。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被自己的能力所震懾,所以一看到自己就會想起那種事?
呵呵,我果然很強大!
這么一想心情就愉快多了,于是說道,“行了,想什么呢?我有事要出去,想問問你和小妖要不要一起去。”
蘇若依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連忙換了表情,問道,“什么事?”
秦源把事情說了一遍,蘇若依就立即點頭道,“這,聽著很危險的樣子!那我們陪你去!”
說完,又回去叫小妖,卻見小妖已經打著哈欠在穿衣服了。
“聽到啦!煩人,老娘正做美夢呢!”
待兩人穿戴完畢,秦源召出了飛鳶,載著三人朝落日山飛去。
坐在飛鳶上,對方就不容易看清人數。
秦源的打算是,在落日山一兩里之外的林中,悄悄放下小妖和蘇若依,讓她們跟在自己后面。
這樣,萬一自己被毒翻,也輪不到文三賦那伙人對自己為所欲為。
當然,希望不會發生這種事,能平平安安接手殿主名冊最好,這樣也有利于自己利用殿主身份,做更多的事情。
飛鳶在月下的高空飛行,身后又有兩位美女作伴,場景唯美如畫。
不多會兒,就離落日山僅十余里路了。
就在這時,秦源懷中的傳音石又蜂鳴起來。
掏出一看,又是余言行的那顆。
但傳來的音,卻是讓他大吃一驚。
“小秦子,是否有人讓你去落日山?千萬別去,記住,千萬別去!”
這聲音,分明就是余言行的!
秦源一時間愣住了。
不對啊,不是說余言行另有任務,把傳音石給了文三賦么?
他連忙讓飛鳶轉向,然后立即回復道,“余先生,是你嗎?沒錯,剛剛文三賦是讓我去落日山,到底發生了什么?”
然而,傳音過去之后,再也沒了音信。
余言行沒有回。
秦源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
肯定出事了!
不光余言行,很可能圣學會內部,都出了大事!
沉吟了下,他果斷讓飛鳶下降,然后落在底下一處無名的樹林之中。
“怎么了?”蘇若依問道。
秦源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別說話,然后自己在腦海中把整件事都過了一遍。
整件事現在很亂,要想梳理清楚,必須先確定傳音的人是真是假,畢竟這世界有伶家的變音術,假冒傳音是很容易的。
而從方才余言行叫自己“小秦子”來看,他是本人的概率比較大。
還記得那時,自己跟余言行說過,讓他叫自己小秦子就好,而自己則叫他“余先生”。
從那以后他就一直這么叫,而現在,除了他和蘇若依、敏妃、蘇秦秦,也幾乎沒人這么叫自己了。
如果能確定這點,那也就能確定,文三賦讓自己過去,的確是一個陷阱。
秦源相信,無論是基于自己和余言行的交情,還是基于余言行的品行,余言行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是,問題顯然沒那么簡單。
首先,一顆傳音石,只能對應另外一顆!
也就是說,如果余言行聯系自己的那顆傳音石,在文三賦手里,那么余言行應該聯系不上自己了才對。
那他又是如何冒出來的?
難不成,余言行又從文三賦手中,搶回了傳音石?
這個解釋好像有點牽強!
其一,文三賦如果要設伏殺自己,那他肯定會帶一大票高手,余言行有什么機會能殺他?
其二,如果那樣的話,余言行就知道是文三賦要對自己下手,又何必問那句“是不是有人讓你去落日山”?
還有,為什么余言行只說了那一句,就再無回音了?
難道,他剛給自己報完信,就被人殺了?
一團亂麻扯不清。
想到這里,他又問蘇若依和小妖道,“傳音石,都只能一顆對應一顆么?有沒有可能,一顆對應兩顆或者數顆?”
蘇若依說道,“不可能的。傳音石一陰一陽,一旦確認配對關系后,就會排斥其他傳音石的介入,我還從沒有聽說過一個傳音石能配對好幾個的呢。”
“那倒也不見得。”卻聽小妖咯咯一笑,對秦源說道,“你看,老甲的傳音陣里,一顆傳音石,不就能聯系我們好幾個么?”
秦源的臉色勐地一滯。
“老甲老甲.難不成這件事,老甲也參與了?”
如果代入老甲的傳音陣,那么文三賦和余言行都能通過同一顆傳音石聯系到自己的事情,倒是能解釋了。
可是老甲為什么要參與這事?
如果這件事有老甲的影子,那么他是要害我的那個,還是要幫我的那個?
我擦,怎么越來越復雜了?
秦源的童孔里,倒映著林中漆黑的夜色,正如他此刻的心情,迷茫而不解。
但是他知道,圣學會一定發生了大事。
而且,余言行必然遭遇了什么!
怎么辦,現在是調頭回去么?
就在這時,傳音石又蜂鳴起來。
“秦殿主,你到了么?”
這次,聲音又變成文三賦的了!
秦源微微瞇起眼,沉吟良久。
隨后,他拿起傳音石,不動聲色地說道,“馬上就到了。”
他決定,先去落日山,看看那里到底在搞什么。
當然,他是不可能親自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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