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涉嫌綁架并禁錮三名練習生的嫌犯車洪范心臟病急性發作,送往醫院的途中,人就已經死了。
車洪范的死讓此前的綁架案徹底成為懸案,韓國警方明確告訴喬勝男,此案所有的線索都已中斷。喬勝男一直認為指使車洪范的人是金載原,她本來想循著這條線深挖,可這兩人先后死亡讓調查變得毫無意義,對一個警察來說,她的職責是查出真相伸張正義。
可對張合歡來說,他根本就不需搜集所謂的證據,他只需要伸張正義,尤其是自己的人不能被欺負。
車洪范是這一事件的直接實施者,如果沒有金載原被殺,他大概率會將所有的責任承擔下來,坐上幾年甚至幾個月的牢,然后就能夠在金載原的幫助下大搖大擺走出監獄,因為他的付出而獲得一筆不菲的報酬,而現在他再也沒可能活著離開了。
張合歡認為殺他的人應當是金氏家族的人,崔英昊謀殺罪名鐵證如山,必死無疑,這樣的狀況下,他極有可能做出瘋狂亂咬的事情,殺掉崔英昊滅口雖然是最為直截了當的辦法,但是金載原的家人未必解恨,所以提前清除掉一些可能出現的證人,讓崔英昊徹底成為一只無助的困獸。
got傳媒總裁金永勝一夜白頭,坐在水晶棺旁,靜靜望著棺槨中的兒子,深邃的雙目中只剩下憂傷的目光,已經沒有了眼淚。
金永道走入空蕩蕩的靈堂,來到大哥身后,恭敬道:“大哥!”
金永勝道:“是我害死了載元,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對他多一點約束,也不會鬧到今天的地步。”
金永道嘆了口氣道:“大哥,您就不要自責了,真兇已經被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金永勝抬起頭,冷冷望著金永道,陰森的目光讓金永道不寒而栗,他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
金永勝道:“有沒有問過他,為什么要殺我的兒子?”
金永道點了點頭:“他說是載元想殺他,他被逼自衛,所以才……”
“胡說!”金永勝如同一頭雄獅般怒吼著。
金永道在大哥面前噤若寒蟬,等到他的情緒稍有平復,方才道:“我已經調取了所有的監控錄像,那把槍的確是載元……”他的話還沒說完,金永勝已經抓住了他的衣領,兇神惡煞般的表情仿佛要將他吃掉一樣。
金永道慌忙解釋道:“大哥放心,我全部安排好了,崔英昊不可能脫罪。”
金永勝咬牙切齒道:“我要讓他受盡折磨,我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喬勝男指了指前方道:“這里就是北韓屋村,根據我的調查,安國權一家曾經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
張合歡道:“好像環境還不錯的樣子。”
北韓屋村位于景福宮附近,是首爾著名的旅游名片。
喬勝男按照之前的資料找到了他們一家曾經租住的地方:“這里應當是安國權遭遇車禍之前租住的地方。”
張合歡點了點頭,走過去摁響了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方才有人開門,開門的是一位老太太,喬勝男其實希望年紀大一些,如果是年輕人肯定不會知道十幾年以前的事情。
張合歡操著熟練的韓語向老太太問候,聽說老太太就是這里的主人,喬勝男趕緊拿出當年安國權一家三口的照片。
老太太眼神不太好,接過喬勝男的手機對著照片端詳良久,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向張合歡道:“我記得這家人,他們曾經租過我的房子,在這里住了兩年,后來這個男人在嘉會洞出了車禍,她們母女兩人去了醫院,也是從那天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還欠了我三個月的房租。”
喬勝男道:“知道他當時送去了哪家醫院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他們夫妻的感情怎么樣?平時是不是經常吵架?”
老太太笑了起來:“怎么會?他們感情很好的,非常恩愛,那小姑娘也非常可愛,我記得那孩子叫熙珍的。”
喬勝男又了解了一下他們生前的職業,因為過去的太久,老太太也記不太清楚。
喬勝男找出一張駱清揚的近照給老太太看,老太太認出駱清揚就是當年那家的女主人,至于過去的熙珍現在的安然,老太太肯定是認不出來的,喬勝男又將岳開山的照片給老太太看,老太太表示沒有見過這個人。
離開之前,張合歡詢問了一下當年安國權一家欠老太太多少房租,老太太笑著表示不記得了。
張合歡取出兩百萬韓幣遞給了老太太,只說自己是安家的親戚非得讓老太太收下。
這樣的調查并無任何進展,之前喬勝男其實已經委托韓國警方調查了一遍,查到了當年搶救安國權的醫院,也查到了他的死亡記錄。不過喬勝男還是堅持再查一遍,張合歡陪著喬勝男花了一整天的功夫又調查了一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喬勝男看了看目前還有一個人沒有調查,那就是當年撞死安國權的司機了。
司機叫洪相傅,住在明洞附近,目前開了一家小小的炸雞店。
兩人來到那家炸雞店,看到門前冷落,生意不怎么樣,走入其中,看到一對夫婦正在準備著,有些敗頂的男子就是當年的肇事司機洪相傅。
兩人裝成普通的顧客,點了炸雞啤酒,負責炸雞的是洪相傅的妻子,他充當服務員的角色,看起來非常和善,送菜過來的時候還特地詢問客人感覺口味如何?
張合歡表示不錯,向洪相傅道:“洪先生一起喝兩杯吧。”
洪相傅笑道:“不用了,我還要照顧店里的生意。”
“我們想詢問一些當年的事情,關于安國權的事情。”
洪相傅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抿了抿嘴唇,轉身去妻子那里說了一聲,然后回到他們身邊坐下:“兩位不是韓國人吧?”
喬勝男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洪相傅道:“已經過去好多年了,這些年有很多人過去過來詢問,我也已經回答了好多遍。”他嘆了口氣,苦笑道:“因為那件事,我就再也不開車了。”
張合歡道:“洪先生還記得當時的詳情嗎?”
洪相傅點了點頭道:“記得,當然記得,應該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我開貨車,負責給人送貨,那天我經過嘉會洞的時候,那個男人開了一輛車突然沖了出來,他喝了酒,撞在了我的車上,我嚇得不輕,腦子里一片空白,我去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報警,接下來的事情都是警察在處理……”
喬勝男詢問了幾個細節,和她之前掌握的情況并無出入。
張合歡此時掏出手機,啟動真話卡,在上面寫下了洪相傅的名字,寫完之后問道:“不好意思,洪先生,您剛剛說當年安國權酒后開著車撞在了你的汽車上?”
洪相傅愣了一下:“我……有這么說過嗎?”
喬勝男有些奇怪地望著洪相傅,剛剛她聽得清清楚楚,洪相傅明明是這樣說,怎么突然又不承認了?
張合歡道:“您可不可以將當時的情況再說一遍?”
洪相傅點了點頭:“應該是十六年前了,當時我開車送貨,大概是晚上十點鐘左右的時候,那天有霧,天氣能見度很低,又是冬天,很冷,我經過嘉會洞……”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惘:“我把車速放得很慢,因為有人會在這里……”
喬勝男意識到有些不對了。
張合歡道:“會在這里做什么?”
洪相傅用力搖了搖頭,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說話的沖動:“有人會在這里撞在我的車上。”
“你事先就知道會發生車禍?”
洪相傅雙手撕扯著自己的頭發,充滿痛苦道:“他給了我錢,他讓我幫忙制造一起車禍,我估計他應該是想騙保之類的,可是我又想不通,騙保為什么要喝酒……”
“你是說安國權?”
洪相傅點了點頭:“我沒想到他車速會這么快,我看到他撞擊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事情可能要壞了,我車速不快,我剎車了,可是還是來不及了,他撞了上來……他的車燒了起來,我逃出汽車,我想救他的,可是他的車爆炸了……他死了,送去醫院之前就應該死了……”
洪相傅痛苦地捶打著自己的頭。
喬勝男道:“可是你之前并沒有提起這是一起有預謀有計劃的車禍?”
“安國權找我,他給了我錢,讓我幫他,可是我真不知道他是想用這種方式自殺,可是他自殺為什么要連累我,這些年我沒有一天能睡安穩過,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這件事。”
喬勝男心中一沉,洪相傅現在說得跟過去完全不一樣,等于推翻了過去的證詞,如果他沒有撒謊,那么安國權的死亡存疑,當時在車內死去的那個人又是誰?
根據她掌握的情況,死亡記錄中并沒有尸檢報告,也就是說當時的確死了人,但是無法證實死去的那個人就是安國權。